回到酒店，閆依和一個男生在房間里打游戲，見到木清揚回來，打了聲招呼。木清揚在房間里轉了兩圈，想洗澡睡覺，猶豫之際，閆依突然關了電腦屏。男生眉眼飛舞，似乎氣急敗壞，但最終只是隱忍著，只能扼腕不息，“我的裝備啊……”

        閆依瞪他，“滾回去睡覺吧，明天還得早起。”

        男生懶洋洋起身，“早起？肖小巴高原反應，老鄭說晚上會通知明天是否從拉薩啟程。”

        打量了下木清揚，皮笑肉不笑地歪歪嘴，“呵，木清揚，去古玩市場淘的什么好東西啊？聽說，西藏古玩市場多的是死人骨，你沒淘個回來？”

        木清揚雙手撐著床，頭微微后仰，“淘到了。”

        拍了拍床上鼓鼓的包，神秘一笑，“在這里，死人骨做的小號。聽說，很招魂呢！”

        家軒嘿嘿一笑，“呵，嚇唬人呢，我鄭家軒還怕這個，我的裝備里最多的就是靈骨邪眼，比小號厲害十倍不止。”

        閆依推著他往門口走，“鄭家軒，扯起這個沒完是吧，快滾快滾，我們要睡覺了。”

        關上門，回過頭來一把抓住木清揚，“你不會真淘了死人骨吧，雖然我一向不怕鬼神，信奉科學與馬哲真理，可這大晚上的，聽著也怪嚇人的。”

        木清揚看她臉色微變，“哪有，就瞎扯的。”

        閆依緊緊盯著木清揚床上鼓鼓的包，“真沒有？”

        “沒有，就買了個唐卡和一個手串。其他的什么也沒買。”木清揚拿起包遞給她，“不信，你看看。”

        閆依丟出一個嫌棄的表情，“我才不看。”然后一倒頭癱倒在了床上，“在這種地方，聽到鬼啊、魂啊的，而且還是大晚上，還讓人睡個好覺不？”

        木清揚呵呵一笑，抖抖肩，“我也好害怕噢。”

        兩人同時收到手機短信，是鄭若淵信息通知團友——因肖小巴高原反應，所有團友需要在拉薩暫留一天。珈麻3·1定于后天七點整從拉薩乘車前往珠峰大本營。請各位團友密切關注身體狀況，一旦出現任何不適，立即報告團長或組長。

        閆依泄了氣般，“這種情況應該早考慮到啊。高反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那我們明天做什么？”抬眼詢問木清揚。

        木清揚已經脫了沖鋒衣，準備進浴室洗澡了，進門時，調侃著來了句，“喝酒。”

        閆依不可置信般，皺了皺眉。

        第二天，團友陸陸續續到鄭若淵房間。

        鄭若淵一一安慰眾人，“小巴看起來問題不大，高反也是輕微的，昨天已經吃了高原安。經過一天的休息差不多就好了。你們都回去吧，今天是自由時間，自行安排好了，但還是要注意安全。閆依和木清揚，出門時必須有男生跟隨。”

        他轉頭看了看木清揚，“木清揚，團隊是需要合作和紀律性的，你要絕對服從團隊的紀律。”鄭若淵一臉嚴肅。

        厲凱在旁邊又尷尬了一下。

        木清揚納悶，自己一直是服從的啊。但還是配合地答了句，“知道。”

        閆依拉著木清揚要去布達拉宮，說約了石豫和鄭家軒。

        木清揚想了想回絕了，“我今天還想去買點東西。不跟你們去了。”

        呆在房間的木清揚，看完了三場電影，吃了五包薯片和一包榨菜絲，喝掉了從帕爾街買回來的青稞酒。

        閆依逛完布達拉宮回房間，此時的木清揚正披散著頭發，穿著小熊睡衣，蜷縮在床上，纖細的四肢，在房間白色燈光的映照下，顯得脆弱朦朧。薯片的零食袋子散的整個桌子都是。

        她走過去，看了看昏昏欲睡的木清揚，臉蛋酡紅，不無鄙夷地拍了拍她的臉，“嗨，清揚，你真藏在屋里喝酒呢？喝酒也不知道叫著我一塊兒！”

        木清楊睜了睜眼，“你看《燈火熄時》害不害怕，我有點兒害怕，只好喝了酒。”她清秀的眉毛和鼻子幾乎都擠在了一起，皮膚白皙，軟軟糯糯的樣子。

        閆依笑了，“你也會害怕，害怕你還看鬼片，哈哈，起來，醒醒酒，洗個澡，明天早起呢！”

        天空猶如湛藍畫布，藍得仿佛需要屏住呼吸，唯恐重了，便吹皺了畫布的邊角。小時候好奇母親怎能那般莊重與小心翼翼，眼睛里都是那一塊塊或黑或白或藍的布，都找不到她的影子。此刻，她似乎有點懂了，那樣澹蕩的顏色，叫人連靈魂都吸附了進去。

        “嗨，木清揚，走了！”團隊里不知誰在喊。

        她收起高仰的頭。

        厲凱他們正在等她，見她背著包一動不動，似乎著急了，示意她快上車。

        “美景有的是，一會兒再看吧，我們租了兩輛越野，老鄭說路遠，山路又崎嶇，還是越野安全。你、我、石豫、鄒陽我們一個車。鄭若淵、肖小巴、鄭家軒、閆依另一個車。”厲凱邊說，邊著急地拽了一把正上車的木清揚。

        木清揚卸下背上的包裹，放在腳下，頭剛好轉向里面，一看，是石豫坐在旁邊，無聲地微笑了下算作招呼。

        “聽說你昨天把酒都喝光了？”石豫歪頭，毫不留情地一來就揭穿她。

        “就一斤青稞，不醉人！”木清揚訕訕地。

        “乍來高原地區，喝酒會增重身體負擔，如果身體不適應，會很麻煩！”

        鄒陽在一旁也唏噓，“木清揚你還喝酒呢，老鄭知不知道？我猜老鄭不知道，他要知道，又得點名批評你，你還能穩穩地坐在這兒？”

        “一點兒酒而已，這邊青稞酒很清淡。不至于醉！”

        坐在主駕駛的越野車司機回頭淡淡笑道，“這里的青稞酒是清淡，但就是因為口味淡，所以外地人一喝起來，不覺多，反而更易醉！你們初來，還是最好不要喝。”

        厲凱作為組長和領隊，心里時刻惦記著擔負的責任，坐在副駕駛上，嚴肅重申，“我們從拉薩到樟木七百多公里，這一路，鐘叔既是我們的駕駛員，也是我們的向導，有什么事我們要及時跟鐘叔說，都記住了吧！”

        被稱作鐘叔的男人，四十多歲，圓圓的臉龐，沉穩平定，古銅色的皮膚，眼尾處一道細長疤痕直達耳廓后方。一雙眼睛溫潤細長，明亮通透中仿佛透著堅韌犀利。可一笑起來，眼角堆起幾層細細的魚尾紋，又平添了不少溫和感，他簡單的布衣布褲，質地卻精良。

        從上車來，石豫就注意到這個中年男人，絕對算是閱歷豐富。

        石豫問鐘叔，“鐘叔，聽你口音，不是西藏人吧？”

        鐘叔從容握著方向盤，“我不是西藏人，但來西藏也二十多年了。”

        厲凱說，“鐘叔，聽說你曾經也搞過旅行團，組建的西旅團曾在西藏這邊非常著名，只要提到你，沒人不知道的。我們打聽到你，也是不容易。”

        鐘叔一直認真地盯著前面的路，閑適地道，“來這里二十多年，這里已經是我的家鄉啦。有生之年，舍不得再去別的地方啰。”

        厲凱伸出大拇指，極其佩服，“鐘叔你很厲害，三十六行，哪一行也難不倒你。聽說你販過古董玉器，當過校長，一手創建過西旅集團。為什么現在來當司機呢？”

        鐘叔哈哈一笑，“你們這是在哪里打聽的，都是道聽途說吧。你看，我現在，只會開車掙錢養活自己啊。”

        厲凱注意到鐘叔耳上的疤痕，躊躇了下，問：“鐘叔，你受過很嚴重的傷？是車禍嗎？”

        鐘叔頓了下，微笑說，“是車禍。”

        “咱們備的食物和水、帳篷夠吧，西藏夏季雨多，如果路況不好，我們會走的慢一些。如果今晚，到不了定日，也可能在途中過夜。”鐘叔又確認了一遍。

        “備好了。鐘叔放心吧。”厲凱趕緊說。

        木清揚一直看著窗外的云，她喜歡這云朵，與南方的云不同，南方的云總是模糊在天空，看不真切般，而這西藏的云，似乎觸手可摸，連那絮絮的邊界，她都看的極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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