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苒滿心歡喜地覺得系統(tǒng)不能拿她怎么樣了，瞬間就開心了。

        江涌把她的情緒變化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好笑。

        小孩子真是太好騙了，說什么就信什么。

        白若羽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她臉色蒼白，束在長發(fā)上的黑色皮筋微微向下滑落了些，有碎發(fā)落在了臉頰旁，顯得十分憔悴。

        她看到沙發(fā)上坐著的江涌，顫著聲音叫了聲“老公”，淚光瑩瑩。

        然后她又看到了在江涌身邊的江苒，生生把那淚意又憋了回去。

        她沉默著走到了沙發(fā)旁，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好像隨便來一陣風就能把她帶走。

        江涌看著白若羽走過來時的憔悴模樣心疼不已，然后又不得不想起她是為何才會變得如此憔悴。

        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再低頭看向江苒的時候，他的眼中多了些悵然若失：“苒苒，你先上樓去玩吧，爸爸媽媽有話要說。”

        江苒還沉浸在自己即將脫離系統(tǒng)的興奮里，一時沒注意到父母的情緒有點不對。

        江苒從沙發(fā)上下來，往樓梯方向走的時候腳步有些遲疑，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抬手扶著木質(zhì)欄桿，她緩慢地一步步往上爬，然后猛然回頭：“爸爸！你不要忘記哦，要幫我找你的天師朋友……啊！媽媽你怎么啦？”

        話還沒說完，她就又自己截斷了。

        她看到媽媽被爸爸側(cè)身摟在懷里，爸爸低聲和她說著什么，手還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拍著。

        媽媽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很傷心的樣子……

        江苒歪了歪頭，一時有點猶豫自己要不要繼續(xù)說下去。

        白若羽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從江涌懷中離開，自己坐直了。

        在江苒看不見的地方，白若羽給了江涌一個眼神，然后從沙發(fā)上站起，去衛(wèi)生間洗臉了。

        江苒的目光一直追隨者她。

        媽媽好像很傷心，都沒有理她呢。

        江然呆呆地看著媽媽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還保持著扶欄桿的姿勢，像個放錯了位置的巨大玩偶。

        江涌抬手招呼江苒：“苒苒，過來。”

        江苒如夢初醒，把視線從媽媽消失的方向收回來，然后噔噔噔跑到了爸爸身邊。

        江涌告訴她，媽媽心情不好，不是故意不理會她的，讓她不要生氣。

        江苒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生氣不生氣！爸爸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已經(jīng)快要三歲啦！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才不會無理取鬧呢！”

        江涌看著她撲閃的大眼睛，在在心里嘆氣。

        他把她抱起來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用雙手環(huán)住了她。

        “好，我們苒苒最乖了，最可愛了。”

        江涌把頭輕輕靠在她的臉上，憂心忡忡地閉上了眼。

        江苒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又提醒了爸爸一遍，記得幫她聯(lián)系他的天師朋友。

        江涌沒睜眼，低聲嗯了一聲。

        白若羽從衛(wèi)生間出來的時候雙眼還有些浮腫，她看了一眼父女二人，徑直走過去，彎腰、把江涌放在沙發(fā)上的手機拿起塞到他手里，又伸手把江苒抱起、接到了自己懷里。

        她抱住江苒，目光卻盯著江涌道：“有人給你發(fā)消息，你看一下。”

        江涌微微偏了偏頭，眼中露出些許疑惑，手指下意識放在了指紋解鎖處。

        手機屏幕亮起。

        果然有兩條未讀消息，是來自白若羽的。

        【我想帶苒苒換家醫(yī)院再檢查一遍。】

        他抬頭，看到的是她帶著些焦急又帶著些懇切的眼神。

        江涌的目光和她交錯而過，落在了江苒身上。

        似乎是察覺到媽媽心情不好，江苒伸開雙手把白若羽抱住，整個人貼在她身上，似乎是想要通過擁抱給她一些力量。

        江涌的目光又重新移到了白若羽臉上，然后輕輕點了點頭。

        他低頭在手機上打字。

        【我來安排，你別著急。】

        他把手機屏幕翻過去展示給白若羽看，白若羽輕輕點頭，眼中又帶上了淚光。

        江涌把手機收了起來，清了清嗓子：“苒苒。”

        江苒啊了一聲，轉(zhuǎn)頭去看江涌的方向，雙手卻沒從媽媽腰上移開，用眼神問爸爸叫她做什么。

        江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苒苒，你不是想去見爸爸的天師朋友嗎？我們今天下去就去，好不好？”

        江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真的嗎？！”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媽媽，有些猶豫：“嗯……”

        白若羽沒聽懂她們在說什么，輕輕皺眉看著江涌。

        江涌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繼續(xù)和江苒說話。

        江涌：“真的，那也是方醫(yī)生的朋友呢，爸爸打電話讓方醫(yī)生帶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江苒期期艾艾地道：“哎呀其實我也沒有那么著急啦，媽媽心情不好，我們今天還是在家里陪著媽媽吧。”

        她不住地看爸爸的臉色，滿臉糾結(jié)。

        看起來就是很不舍得拒絕的樣子，最后還不忘補充了一句：“可是爸爸你不要明天起來就忘記了哦！我會提醒你的！”

        反正，這一次的任務有三天的時間嘛，晚一點點也沒有關(guān)系的。

        明天……明天就去！

        江苒這么說服著自己。

        江涌一邊覺得自己女兒實在太可愛了怎么都逗不夠，一邊又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居然拿這樣的瞎話來騙苒苒。

        不過他也沒有辦法嘛。

        畢竟剛答應了自己妻子要把苒苒騙到醫(yī)院去，還要小心不被這個小精靈鬼發(fā)現(xiàn)她們是去做檢查的，他也很艱難才想到這個辦法的……

        這么一想，江涌就沒有什么負罪感了，繼續(xù)一本正經(jīng)地誆騙小朋友。

        “沒關(guān)系哦，媽媽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就好了，剛剛爸爸問了方醫(yī)生，那個天師朋友只有今天有空呢，他馬上就要閉關(guān)啦，苒苒今天不去就要等很久很久哦……”

        “啊……這樣的嗎？”

        江苒著急了。

        搭在媽媽腰上的手松開，她從媽媽身上跳下來了，急急忙忙要去拉爸爸：“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吧！”

        江涌嗯了一聲，站了起來，給了不在狀況中的白若羽一個眼神。

        白若羽還沒反應過來，江苒就著急地反手去拉她了：“媽媽我們快走吧！”

        見媽媽一時沒反應，她踮起腳尖親了媽媽一口：“媽媽最勇敢最厲害了，不開心一會會就好了哦，那我們現(xiàn)在就出去吧！”

        話音還未落下，她就抓住媽媽的手，用力想要將媽媽拉起來。

        白若羽感覺道一雙小小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兩根手指，觸感溫潤細嫩，力氣分明不大，卻讓她陡然驚醒了過來。

        是啊，她不能這么頹廢下去，苒苒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呢。

        白若羽不知道江涌是怎么做到讓江苒興高采烈要出門的，但也聽明白了，他能把她騙到醫(yī)院去。

        ……畢竟方醫(yī)生的朋友嘛，當然也是醫(yī)生，不會是什么天師。

        一家三口一齊出門到了某醫(yī)院。

        江苒提出了天師為什么會在醫(yī)院的疑惑，江涌面不改色地說方醫(yī)生的天師朋友兼職這家醫(yī)院的院長。

        白若羽聽得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然而江苒卻就那么相信了。

        江苒乖巧地和院長叔叔問好，乖巧地走進了接受核磁共振檢查的檢測區(qū)域。

        江涌看著江苒的背影，覺得自己良心有點疼。

        夫妻倆在走廊上的沙發(fā)椅上坐下，他把左手遞給白若羽握著，給她些安慰。

        片刻后，江苒蹦蹦跳跳地走出來了，小旋風一樣沖到江涌面前：“爸爸！天師叔叔怎么說？！”

        江涌：“結(jié)果沒這么快出來呢，走吧，我們先去吃飯。”

        小孩子嘛，吃點東西睡一覺，注意力很快就被轉(zhuǎn)移了。

        他這么想著，根本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一家人吃完飯，江苒死活不愿意回家的時候，他才覺得頭痛。

        他們夫妻本來的安排是這樣的，吃晚飯白若羽帶著江苒回去洗漱休息，江涌借口要回去工作在醫(yī)院等著和醫(yī)生討論一下江苒的病情。

        雖然心里其實已經(jīng)知道，方醫(yī)生的診斷基本不可能出錯，但總會期待那個萬一。

        然而江苒完全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堅持天師不告訴她怎么抓妖怪她就堅決不回家，就在寸步不離地守在醫(yī)院。

        她振振有詞：“爸爸你不是說天師叔叔要閉關(guān)了嗎？！我要是回去了明天就找不到他了怎么辦？！”

        江涌感覺有點棘手。

        然而看著江苒那張朝氣蓬勃的臉，想起醫(yī)生聽到他轉(zhuǎn)述時那沉重的神色，他實在無法對江苒強硬起來。

        于是他決定讓院長幫忙，安排個人給江苒“捉妖”。

        院長在聽到他的要求時十分匪夷所思。

        然而還沒等他質(zhì)疑，江涌就把劇本給他了：“你給她安排個心理醫(yī)生，把她催眠，給她心理暗示。”

        院長：……

        他還能說什么呢？只能給江涌點個贊。

        然后他就聽江涌的話，安排了個心理醫(yī)生給江苒催眠。

        一小時后。

        心理醫(yī)生打開了咨詢室的門，一臉復雜地招呼江涌白若羽和陪同的院長進去。

        江苒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睡得正香，小小的一團，被柔軟的羊絨毯圍繞著，長而密的睫毛讓她的睡顏精致得像油畫。

        江涌松了口氣，正要道謝，卻聽到心理醫(yī)生刻意壓低過的聲音響起：“她有精神分裂的傾向，被催眠后，她堅稱自己是一只貔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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