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涌和白若羽面面相覷。

        剛才，關于江苒為什么非要找一個天師捉妖的問題，江涌已經給白若羽解答過了。

        然而現在，新的問題又來了。

        她不覺得自己腦子里有個妖怪了，又覺得自己是貔貅幼崽了。

        按照心理醫生的說法，這是精神分裂的傾向。

        思維過度活躍，加上心智不全，所以弄不清想象和現實。

        總之，腦中有疾。

        白若羽聽得好想哭。

        她覺得自己的女兒真是太慘了，明明還是個這么小的孩子，就要承受這么多。

        比起白若羽，江涌就鎮定多了。

        雖然也露出了擔憂的模樣，至少他沒有沉浸在情緒里，還記得詢問心理醫生治療的辦法。

        然而心理醫生也沒有給出什么值得采納的治療建議，只說讓他們繼續觀察，多帶她出去玩玩，多和人群接觸，有時間就順著江苒的思路給她理清楚邏輯，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一個叫系統的妖怪的。

        當然也沒有貔貅。

        江涌點頭，若有所思：“我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她要什么就給她什么，然后她自己慢慢長大，慢慢理解了這個世界，就能不治而愈，是吧？”

        心理醫生點頭：“就是這個意思嘛！反正她現在只是聲稱自己腦子里的妖怪逼著她花錢，你們又不是沒錢，讓她花就是了嘛！”

        江涌：“嗯，要是只是花錢，確實沒什么值得擔心的。”

        他有些愁眉不展，繼續追問：“可如果明天起來，她又換了幻想呢？剛剛她不就說自己又變成貔貅了？”

        江涌略微停頓了一下，試圖從專業人士那里得到更具體的建議。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落在心理醫生臉上，怕自己錯過細節。

        “如果我沒記錯，貔貅是招財進寶只進不出的瑞獸吧？和她口中所謂的花錢系統應該是矛盾的？這樣的時候，我該怎么處理呢？”

        心理醫生愣了一下：“啊這個，一般來說不需要擔心這個，妄想本身就會相互吞噬，只會留存一個的。”

        江涌點點頭，放心了。

        然而事實和心理醫生說的根本不一樣！

        江涌本來準備帶著江苒回家，然而白若羽想在醫院等著江苒的體檢結果出來。

        于是兩人交涉了一番，計劃變更成白若羽在這里陪著江苒睡覺，江涌拿著方醫生給的檢查報告跟著院長去聽專家小組討論江苒的病情。

        等到這邊的檢查結果出來之后，再制定詳細的治療方法。

        白若羽同意了。

        她自己也知道，方醫生誤診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她只是不敢相信事實而已。

        如今江涌做出這樣的安排，已經是最好了。

        等不等新的檢查結果出來，差異真的不大。

        江涌讓她留下來陪著苒苒，只是照顧她的情緒，怕她在專家組面前繃不住而已。

        畢竟苒苒現在睡得正香，也沒有什么需要陪同的。

        心理醫生在院長的示意下告辭離開了。

        院長和江涌也走了。

        房間的門開了又關，很快只剩下她和苒苒兩人。

        白若羽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江苒，直到她陡然睜開了雙眼。

        江苒的目光有些呆滯。

        好像是睡得太久，所以深思有些恍惚。

        白若羽正要開口說話，卻沒來得及。

        江苒暴躁的聲音比她先響起。

        “啊啊啊啊你好煩啊！我都說了我不要花錢了！爸爸很快就會幫我把你消滅掉！”

        江苒坐了起來，雙手抬起抓住自己的耳朵，把腦袋晃來晃去，兇巴巴地發表著宣言。

        “苒苒？”

        聽到媽媽的聲音，江苒啊了一聲，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她環顧四周，發現房間里除了自己和媽媽，什么人也沒有。

        江苒緊張道：“媽媽！爸爸呢？天師叔叔呢？這個妖怪怎么還在我的腦子里啊？！”

        她有點害怕。

        剛剛她睡得正香，那個討厭的系統又又又恐嚇她了！

        讓她趕快完成任務，不要偷懶，不要逃避，不然會死掉！

        她記得爸爸已經幫她找了天師來捉妖了，被媽媽一喊卻發現他們都已經走了。

        怎么辦，那個天師不會不行吧？

        江苒可憐巴巴地盯著白若羽。

        想聽到她的答案，又怕聽到答案。

        白若羽愣了一下。

        剛剛心理醫生那么一說，她還以為江苒醒來后就不會記得那個系統了，已經在心里預演了江苒醒來以為自己是貔貅怎么辦。

        ……結果江苒居然還惦記著那個花錢系統。

        白若羽：“啊，剛剛天師叔叔說妖怪已經被打跑了呀，怎么還在呢？”

        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么辦法，先跟著她的劇本演吧。

        白若羽這么想著。

        江苒扁扁嘴，臉上露出個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那怎么辦呢？那個討厭的妖怪它又逼我花錢了！”

        這個問題好回答。

        白若羽沒怎么思索，答案就脫口而出了。

        “那就花錢嘛！我們家的錢你還能花完不成？！”

        江苒哇地一聲：“那肯定不行啊！畢竟我是一只小貔貅，怎么可以花錢呢！”

        白若羽：……啊，這怎么和說好的不一樣呢？不是說只會存在一個妄想嗎？

        白若羽哄不住江苒了，決定帶著她去找救兵。

        江苒聽說媽媽要帶她去找爸爸和天師叔叔，也不鬧了，乖巧地跟著媽媽。

        母女二人在走廊上遇到了聽完專家組討論的江涌。

        白若羽看到江涌神色并不十分凝重，心里松了一口氣。

        然后她簡短地和他說了江苒目前的情況。

        江涌想了想，告訴江苒，她遇到的妖怪很狡詐，剛剛眼看著打不過天師叔叔，就裝死了。

        天師叔叔以為妖怪被打跑了，現在已經閉關去了，爸爸也找不到他了。

        現在只能乖乖聽系統的話，一邊完成任務一邊等天師叔叔出關。

        江苒滿臉失望，她追問：“那要多久啊……”

        江涌本想說一個月，話道嘴邊又改了主意：“應該是一年吧，爸爸也大意了，忘了問清楚。”

        時間不能太短，不然苒苒還沒忘記這回事，他又要重新想瞎話來騙她。

        也不能長得讓人看不到希望，否則苒苒可能會催著他去找其他的天師。

        他半蹲下去，讓自己和江苒的視線維持在同一水平線上，一臉抱歉，眼神十分誠懇：“對不起啊苒苒，都是爸爸不好，苒苒做任務需要的錢，爸爸來想辦法，好不好？”

        江苒不忍責怪爸爸，急忙安慰：“不是爸爸的錯啊！爸爸已經很厲害了！”

        被爸爸溫和的目光注視著，江苒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江苒舉起小手抱了一下爸爸，小大人一般安慰：“爸爸你不要太擔心了！苒苒很堅強的，苒苒不怕妖怪！而且苒苒也有錢哦，爸爸之前給苒苒的錢，苒苒都存下來了沒有亂花哦！苒苒一定那個堅持到天師叔叔出關的！”

        說完，她握手成拳，給自己打氣：“苒苒一定會打敗那個妖怪的！苒苒要當最優秀的貔貅！招財進寶，只進不出，絕對絕對不亂花錢！”

        江涌把江苒抱起來親了一口：“苒苒最可愛最乖了，那以后要是錢不夠用了，就來找爸爸要，好不好？”

        江苒重重地嗯了一聲，點頭。

        江涌：“那苒苒現在告訴爸爸，今天要花多少錢呀？”

        江苒正要開口，卻臉色一變：“不！我們可以后天再去花！系統讓我三天之內花掉一萬塊可以了！我們要多拖延一點時間！”

        江涌沒有什么意見。

        一家三口回到了家，白若羽和江涌商量著帶她去附近的景區玩一下，散散心。

        于是第二天，江苒一起床就被媽媽招呼著出門。

        江苒本來是拒絕的：“今天才周三！我們等周末和哥哥一起出去玩嘛！”

        白若羽：“你不是想要花錢嗎？不出門怎么花錢呢？”

        江苒：“那是明天！明天！”

        白若羽：“你不是要花掉一萬塊嗎？今天一天又用不完，明天我們再去把剩下的錢用掉嘛。”

        她停頓了一下，突然有了主意。

        白若羽笑瞇瞇地和江苒商量：“再說你到最后一刻才去完成任務，要是算錯了怎么辦？花少了完不成任務，花多了不就浪費了嗎？”

        江苒覺得媽媽說得好有道理。

        但是她還是不想出門。

        她猶豫了一分鐘，試圖和媽媽講條件：“那媽媽我們今天一起出去就用我的錢吧？你要幫我計算哦，我要剛好花掉一萬塊！”

        白若羽：“你半個小時內把自己收拾好，我就同意。”

        聽了媽媽這話，江苒不再猶豫了，急急忙忙跑到衛生間去洗漱。

        江苒和媽媽一起出門，媽媽開著車。

        路過加油站，江苒讓媽媽停車，給媽媽并不缺油的車加了一百塊錢的油，系統提示她還需要花九千九百塊。

        路過便利店，停車下車買零食和水，花掉三百塊。

        到了景區，買門票，花掉兩百塊。

        ……

        然后江苒感覺自己虧了。

        她根本不需要媽媽幫忙計算嘛！

        系統本來就會幫她顯示出來還需要花的錢！

        比如現在，系統就提示她任務完成度6，還需要花掉九千四百塊。

        江苒撅著嘴跟在媽媽身后走，覺得大老遠跑到這深山里來真是太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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