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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二章●第十九節


院門外喧嘩,小丫頭和小仆趕緊去瞧,只見豆蔻死纏著三人,為首一人乃是蘇枋。三人銀槍,一人短刀,短刀英勇靈動,死死咬著三桿銀槍,戰得難解難分。

        六位壯漢騎著高頭大馬,穿著鎧甲,手持長矛,橫刀立馬,擋在院前。另有一縱弓箭手疾步趕來縱成兩隊合圍了聽梅軒。

        豆蔻見到聽梅軒自家人,大聲吩咐道:“公子蘭生橫死,霍家人要殺麟女大人,趕快青鳥傳書報公子蓮生!快去快去!”

        幾個小丫頭領命回屋內備信,幾個小仆趕緊鎖了院門,又關了屋門。

        “麟女大人,快逃啊!”

        豆蔻這一吼,方才點醒了麟女大人。小仆趕忙給馬穿上鐵衣,牽了戰馬過來。

        “咚——”地一聲,院門已被撞開。

        “都躲好!各自保重!”

        說罷,麟女大人把了柄銀槍翻身上馬,有小丫鬟裝好了一包衣服和銀錢細軟扔給了她。

        一出院門便有箭矢如蝗朝她射來。她務必要活著,要活下來,此刻全神貫注,咬牙切齒,翻身上馬下馬,揮一柄銀槍將周身護得滴水不漏。只聽見箭簇落地的噗噗之聲。

        “公子蘭生被害,麟女便是兇手,拿下她有賞!”馬上一頭領命道。

        好一個豆蔻,巾幗不讓須眉,她的短刀帶著殺氣,劈砍挑刺,招招狠辣,還不忘質問道:“公子蘭生被害,是你們親眼所見嗎?你們當時在場嗎?何以冤枉麟女大人!”

        那頭領被問得啞口無言,半晌不答。只聽蘇枋撒謊道:“公子蘭生被害當時我便在現場,現場除了麟女再無他人。”

        “你若在現場,怎會再無他人!你不是人么?你也有嫌疑,我定要將你拿下!”

        蘇枋被堵得啞口無言。

        豆蔻乘勝又道:“公子蘭生不幸遇害乃是事實,但絕不可能是麟女大人所害。小心有人陰謀構陷,拿大家當槍使!”

        麟女大人胯|下戰馬瞧見箭矢如流,瑟縮后退,不敢向前。但豆蔻此話一出,射來的箭稀疏許多還有些遲疑。

        麟女大人打馬突圍,馬上的悍將挺刀來戰,將她圍在中心。弓箭手停了,但槊刀又橫了過來,麟女大人揮一柄銀槍,青筋爆裂,誓要殺出一條血路來!

        才戰了七八個回合,麟女大人殺得一人直摔下戰馬,折斷三人槊刀。

        而此時,有一小路人馬從西北角涉曲橋而來,見蘇枋與豆蔻相斗,抽出佩刀便來戰豆蔻。

        這伙人是蘇枋部下,擄走了橘兒回來復命的。豆蔻以一敵多,漸漸相形見絀,左臂吃了一刀,左腳踝吃了一槍,吃痛倒地,處境兇險。

        麟女大人突破了重圍,戰馬一躍而起,高處樹梢皆臥有弓箭手,箭矢再度襲來。她一邊抵御流矢,一邊趕忙送了個護身結給豆蔻。

        來人刀刀坎在了結界上,自知破不了麟女大人的結界,便撇了豆蔻,追麟女大人而去。

        蘇枋的目標是麟女大人,只是被豆蔻綁住了手腳。她自被困住,蘇枋正好脫身,他見一家臣被麟女大人擊落摔下馬背,自騎上戰馬,打馬而去,又號召部下追擊麟女大人。

        豆蔻見蘇枋一行人棄了自己去追麟女大人,心急如焚,見些許流矢仍追著麟女大人,便大吼道:“你們真真是不要命了。公子蘭生歿了,自有茯苓君做主,何以要聽命于一個家臣。再者,大人之位雖是公子蘭生敦議,卻也是四位公子首肯的,四大家共尊之,你們私自對付麟女大人,公子蓮生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話音剛落,弓箭手都放下了弓箭,麟女大人已馳遠。只她的聲音還傳了過來:“豆蔻,珍重!”

        又道了一句“后會有期!”這一句“后會有期”輕得只有麟女大人自己能聽見。

        麟女大人的結界誰又能掙得脫呢,只能等它自然消弭。豆蔻只得回院想方設法聯絡公子蓮生。

        麟女大人從角門逃出,那戰馬腳程極快,一氣跑了十里地。

        這聽梅軒中多是公子蓮生之人,霍家人還不敢妄動,他們一時也還安全。稍晚些,丁香和扶桑也回來了,他們未追回橘兒姑娘,但也匯報了一路情形。兩個時辰后,麟女大人的結界消弭,豆蔻自去療傷不提。

        且說霍久涅從鐵籠中逃脫完全是因為無人看守。這一日甚是奇怪,它自清晨醒來時分便無人看守。好歹也是修煉了五百年的小獸,便壯膽破開了鐵索。雖耗了半個時辰才斷了那鎖,動靜雖大這期間也一直無人前來。

        霍久涅詫異,覺得霍家跟往常不大一樣,它從籠中逃脫后先去了聽梅軒,它想再看看一直以來陪伴的霍橘兒,當然還有麟女大人霍蒹葭。

        還未到聽梅軒便聞喧嘩之聲,躲在暗處偷看,從前看守他的侍衛戎裝佩刀跑到聽梅軒里劫持了霍橘兒姑娘,麟女大人、豆蔻、辛夷皆不知何處去,只有幾個侍衛和小丫鬟拼死抵抗。

        霍久涅想救霍橘兒卻又不敢出頭,畢竟小獸一只,擔心還未救出橘兒姑娘,自己倒先送了命。

        那些侍衛封住了橘兒姑娘的嘴,奪了人上馬疾馳。

        丁香和扶桑騎了快馬緊隨其后,霍久涅也緊緊追著,無奈快不過跑馬,剛出門不多久就跟丟了。只好循著道上馬蹄之跡一路追了出去,直追了約五六里遠,忽見那伙人馬蹄疾馳,原路回來了,卻不見霍橘兒姑娘。霍久涅躲進林中,爾后又向前追去。

        忽至一處,道上馬蹄之跡雜亂,像是在此時停留頗久,往前看,前方有馬蹄相向而來,斷定有兩伙人在此處會師,侍衛定是將橘兒姑娘交由了另一伙人。

        霍久涅實在是跑不動了,爬上林中高岡小憩了一會,醒后又尋思良久,想來麟女大人知道后也不會坐視不管,不如回霍家等麟女大人處置。正想著,忽瞧見麟女大人騎著戰馬疾馳而過,她的翠色發帶在風中飄飛不已,而她身后,蘇枋領著自己部下窮追不舍,時不時地放出飛鏢和箭簇。

        霍久涅覺得大事不妙,心急如焚。想著肯定出事了,只得回到霍家打聽消息。

        蘇枋率眾追了麟女大人十里地,最后還是讓她逃脫了,悻悻而回。

        霍久涅回到霍家,才發現霍家人皆換了喪服,丫鬟婆子忙作一團,它悄悄跟著丫鬟婆子溜進寔寧院,才發現公子蘭生霍賢予新喪。

        流言傳開了,皆說麟女大人毒死了公子蘭生。

        果然流言傷人,三人成虎,霍久涅聽言,痛心疾首,它一只小獸皆知不可能,卻偏偏有人相信。哪知這傳言甚兇,不一會兒便在邑鎮間傳開了。

        街談巷議皆道麟女大人到底是異鄉人,必有異心,如今狐貍尾巴已漏出,她不僅招得辰州瘟疫肆虐,而且殺了公子蘭生。這奸人定有陰謀詭計,恐旨在覆滅整個辰州,可怕得很,可怕得很!現如今她帶著自己妹子霍橘兒逃了,大家見了,非除之后快!

        茯苓君得知噩耗,三百里加急趕回府中,一面操辦兒子喪事,一面追查兇手。流言造勢,連茯苓君也懷疑麟女大人。霍家將領、家臣與侍衛皆領命出動四處捉拿兇嫌霍蒹葭。麟女大人的通緝告示亦貼滿了整個大街小巷。

        昨日還是高高在上的麟女大人,一夜之間卻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奸邪小人。

        霍久涅眼見麟女大人逃亡,霍橘兒下落不明,痛心疾首,卻又無能為力。真想站出來為麟女大人說句話,可他卻是個無用的山即獸,它若能練成人身,定為她鳴冤,為她插刀兩肋。

        等他練得人形,麟女大人早是百年之身了。還是借個人身,渡引魂魄,去為她排憂解難把。

        貪一個人身的念頭冒出來,便按捺不住了。這執念放不下了,每每念及她伶仃的身影,孤傲清冷的面龐,總放不下,且不說能與她比肩而站,哪怕是能以人的身份同她說上一兩句話,以人的身份與她立于這同一片天地之間,也就夠了。況且,她和妹子如今處境如此兇險,再不能等了。

        可是又要向誰借個身體呢?最好是借個有權有勢之人,可是有權有勢之人,護衛甚多,豈是它能對付得了的。

        又念及公子蘭生死得不明不白,倘若公子蘭生還活著,定能阻止謠言,還她清白,護她無恙。這所有公子之中,唯有公子蘭生能證她無辜。

        這樣想著忽然想到靈堂里的公子蘭生了。

        深夜,公子蘭生靈前,燭火與香兀自燃著,已無人前來祭拜,更深時分,守靈的小仆也打起了瞌睡。霍久涅從檐上溜了下來,輕推開了棺槨,看了看躺在里面的公子蘭生。

        這幾日,霍家人都忙著緝拿麟女大人,忙著辦喪事,忙著迎來送往吊唁之人,無人注意它這只小獸。

        倘若真要舍棄本身,逼魂魄離體,借他人之軀,那么再無來世,靈魂不入閻羅,不入輪回,不得往生。

        真要為麟女大人和霍橘兒放棄這一切嗎?再一百年,它也可以幻得人形的。做一只山即獸,每日自由自在,也無不好,若這人身一毀,便一毀俱毀,萬劫不復。

        可是她被人誣陷至此,處境如此艱難。倘若不救她,萬一她萬劫不復。若借得人身,扮成公子蘭生,助她脫困……

        霍久涅舉棋不定一整晚。燭火兀自燃著,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來,忽明忽暗的,公子蘭生的臉也忽明忽暗。

        直至第二日,彼時,公子蘭生已經歿了五日,麟女大人五日杳無音訊。

        再拖幾日,尸身一腐,時機一過,只怕要后悔終身。

        公子蘭生歿了,賓客吊省,家人哭臨,號踴哀絕,公子蓮生之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夤夜哭嚎,米水未盡,此時已暈了過去,靈前安靜。

        霍久涅從梁上躍下,推開棺槨,拿出偷來的銀針,取出五根,插在了自己頭頂百會、通天、目窗、五處、上星五處穴道,又拿出一把匕首,抽出來,端視良久,狠一狠心,朝自己心室稍右插了上去,它明白,這一刀,棄了山即獸的本身,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杜玉簪得知噩耗后便馬不停蹄、夜以繼日趕往霍家。因疫病之故,杜玉簪隨哥哥公子竹生在靈水河畔救治病患,故她不出五日便趕到了霍家,傍晚時分,她在靈堂哭臨了好一陣。好好一個人,忽然間撒手人寰,連最后一面都沒得見。

        雖被眾人攙回了房間,但她悲傷難捱,啜泣不止,直落淚到三更,難以入眠。更漏緩緩滴著,白燭流著淚,一顆又一顆。

        玉簪姑娘喚了一個小丫頭,掌了一盞燈,又往公子蘭生的靈堂來了。她還想再瞧瞧他。

        白日里,倒是見了公子蘭生的遺容,棺木開了一角,隔得遠遠的瞧了一眼,便被丫頭拉了回來。

        前些日子,玉簪還收到了公子蘭生的親筆,說是等疫病稍緩,便向杜家下聘禮提親,沒成想,有情人天各一方。

        玉簪姑娘踱步到靈堂,讓小丫頭在靈堂外候著,自己輕手輕腳進來,還想再送他一程。誰知一跨進靈堂卻見公子蘭生跨出了棺槨。

        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可不是公子蘭生是誰,瞧他身后有影,又是一喜。

        又驚又喜,喜不自勝,情難自抑,顧不得那許多禮數,一下子撲進公子蘭生懷里。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霍久涅終于借得公子蘭生的遺體,轉而為人。忽遭玉簪投懷,驚恐不已。他不是公子蘭生,哪知杜玉簪與公子蘭生之間過往,為怕穿幫,又極心虛,推開玉簪,張荒而逃。

        在馬廄里牽了一匹馬,策馬狂奔。他原想把山即獸的舊皮囊撿拾起來埋了,也和從前好好告個別,可是事發突然,杜姑娘杵在靈堂,他事急從權,只能放棄,也不便再回去。

        卻又覺得甚為惋惜不舍,在馬背上甚不中用地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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