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維斯特被換上了新的衣服——這是由之前那些他沒見過的陌生人進行的。

        現在他大約明白這些人不自然的肢體動作是何種原因，他們多半也是永生派之前的信徒，在被“馬歇爾”祝福后，融合了柯克斯的手藝，變成了全新的生命。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他們拿在手上的白色的襯衫和短褲，他轉頭看了眼角落里的馬歇爾雕像，明白自己此時穿著的大概和他是同樣的款式。

        “我還是有點不太明白。”維斯特一邊被脫去上衣，一邊從那群人的空隙里，看著站在那里的柯克斯，“我記得馬歇爾的翅膀是鳥類的模樣。”

        他的目光停留在角落里馬歇爾的膜翅上，這顯然與他知道的完全不同——直到今天為止，他都沒有見過這樣的馬歇爾雕像。

        “那些都是復制品。”柯克斯說，他用一種迷戀的目光，看著角落里幾乎和活著時候沒有區別的戀人。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對方能夠生活在蜂蜜里，生活在琥珀里，永遠保持著最年輕貌美的姿態，以此獲得永生。

        但現在的結果也不壞。

        他看向那里依舊說些什么的男人——維斯特？還是什么別的名字。

        對方有著與馬歇爾極為相似的金發以及藍色的雙眼，他會是個好容器，就像他之前的那些前輩們做得那樣。

        當然更讓柯克斯覺得興奮的是，對方那神奇的能力——多么不可思議。

        他想，那天他們都聽見了坎普提娜的指示：

        模糊的夢境里，他們看見了一個金發的年輕人，他站在荒蕪的小鎮中央，他的背后是一望無際的長廊。

        長廊上，有著數不清的畫像和門，更遠一些的位置，柯克斯看見了一個與前面青年極為相似的男孩。

        他就像是青年的縮小版一樣，大約16、7歲的年紀，他的身影有些模糊，就這么站在走廊的陰影之中。

        柯克斯聽見了模糊的低語和呢喃，那一瞬間，他的腦袋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你無法辨認出他具體的形狀，就像黑霧就像遠古時代的巨獸一樣。

        你能夠看到巍峨的宮殿以及巨大的巢穴，在那之中，你聽見了那個聲音，祂對你說——

        柯克斯無法辨別那些語言是什么，他猜測那多半和馬歇爾手臂上的紋身是同一種來源，即便聽不懂，在那個瞬間他還是明白了那聲音傳達的意思。

        如果他想要讓馬歇爾真正永遠地活著，與那些超凡存在一樣獲得永生，那么他需要殺死這個金發男人，讓馬歇爾附身在他的身體上，獲得那些能力。

        ……

        在塞恩的身體內恢復意識后，柯克斯就在對方的腦袋里，等待著指示，大約一周之后，有個男人找上了永生派的秘密聯系方式。

        對方說他叫維斯特，一個普通的視頻拍攝愛好者，他對這些隱蔽的教派很有興趣，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要拍攝永生派的內容，擴展永生派的規模。

        這件事很快就到了塞恩這兒，而在看見視頻里青年的那一瞬間，塞恩的腦袋發出了轟鳴聲——那是柯克斯極為興奮的體現。

        ——就像坎普提娜送來永生的方法一樣，這次祂也提示了另一個關鍵點。

        殺死維斯特，馬歇爾就能夠真正獲得永生。

        ……

        維斯特像玩具一樣被擺弄著，他被換上了新的衣服，然后綁在可以移動的椅子上，推出了那個房間。

        偌大的空間里，幾乎沒有什么多余的聲響，維斯特想要找到利維，但也知道這些石膏人并不會給自己任何提示。

        ——在儀式開始之前，利維都是安全的。

        維斯特想。

        他就這么被這群人推著，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客廳之中。

        在這里，所有人都脫下了披風，他們站在那里，只留下中間的空地，維斯特看見了角落里的馬歇爾雕像。

        那尊雕像的背后是熟悉的天使羽翼，他面帶微笑，就這么待在那里，安靜得很無害。

        維斯特的目光繞過那尊雕像，又來到了大廳中央的狂熱人群身上，他們也許一早就聽說了今晚的“活動”。

        明白在這里，他們會迎來“獻祭”，第一個祭品就是這兩個被當做柯克斯和馬歇爾的年輕人——他們也許會死，但沒人在乎，起碼在這里參加聚會的人都不在乎，維斯特想，不過他更希望這群人在知道自己是接下來的祭品后，依舊能夠維持這樣的態度。

        在這群人中，他看見了比自己更早一些到來的利維。

        和他一樣，利維也換上了一身新衣服，他和電影里的柯克斯一樣，穿著妥帖的黑色西裝，黑色的頭發梳到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以及他那雙綠色的眼睛。

        他的臉上還有一些細小的傷痕，不知道是否來自于那些粗魯的石膏人。

        維斯特被剩下的石膏人推著慢慢來到利維的身邊，他們被分別綁在椅子上，只能這么看著對方，活像在演什么悲劇愛情電影。

        利維張開嘴，他似乎想要呼喚維斯特的名字，但又顧忌著身旁的這群人……他只能閉上嘴巴坐在那里，用眼神注視著維斯特。

        維斯特的雙手被綁在身后，他想要安撫對方，卻只能對他露出了個笑容，然后才抬頭看著客廳內的巨大時鐘。

        此時已經過了午夜，誰知道柯克斯當時是幾點殺死馬歇爾的——當然也許不是主動殺死——維斯特想，畢竟按照當時的供詞，馬歇爾在被做成石膏雕像的時候還活著。

        他就這么坐在這里，被自己的戀人慢慢砌入了石膏之中，沒有掙扎，沒有驚恐，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維斯特坐在那里，他的手腳已經逐漸恢復力氣，但他依舊什么都沒做。

        直到塞恩重新出現在了這堆人里，他換上熟悉的黑色西裝，看上去就像一個柯克斯的拙劣復制品。

        遠處的馬歇爾雕像依舊帶著笑容。

        維斯特冷眼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他聽見塞恩的口中又開始呼喚那個熟悉的音節——坎普提娜、坎普提娜。

        他們又開始呼喚這個名字。

        維斯特不清楚這究竟是一個有確切指向的詞，還是別的什么。

        而當塞恩口中的呼喚停止，他發現那些石膏人也突然有了動作，他們用刀割開了利維身上的繩索。

        “現在，讓我們歡呼。”塞恩說。

        而那群石膏人則用手中的小刀，指向了利維。

        “儀式開始。”

        維斯特看見利維的臉上出現了掙扎，但很快其中一把刀劃破了他的手臂，鮮血瞬間涌出……利維看向他的時候，露出了個抱歉的表情。

        他指著自己，似乎還不能發出聲音。

        然后他在維斯特的目光中，以一種極慢的速度向他走來。

        他穿著與柯克斯極為相似的西裝，綠色的眼睛里有著抱歉以及安撫的情緒——那段路不長，但他依舊走了幾十秒。

        然后他緩慢地來到維斯特的面前，彎下腰，他動了下嘴唇，做出了“抱歉”的唇形。

        ——下一秒，在永生派眾人的歡呼聲中，維斯特感覺利維吻上了自己的嘴唇。

        他的鼻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甜膩香味，就像那天他見到利維時，對方打碎的果醬，他能感覺對方急促又不安的呼吸，以及微微顫抖的，貼在自己唇上的觸感。

        對方長長的睫毛不安地眨著，幾乎碰到了維斯特的……老天，他睫毛真的有夠長的，維斯特瞇著眼睛想。

        他看著利維快速漲紅的臉，腦袋里突然有了個念頭。

        ——他真希望這不是利維他第一次接吻。

        維斯特透過利維緊張的側臉，看見塞恩在眾人的叫喊聲中，慢慢來到利維的身邊。

        他輕輕了下利維的肩膀，微笑著遞給了對方一個東西，“然后……”

        塞恩抓住利維的胳膊，讓對方舉起了自己剛剛遞給他的榔頭——

        “殺死你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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