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個邊收拾碗筷邊聊著，阮思思說：“梁哥好神秘啊，都聽他不怎么講話~”

        鄭熾行笑：“他是高冷美男，平日里不打擾他就行。”

        阮思思咯咯笑。

        這邊這么放肆的調侃都只是因為高冷美男又進屋修片子去了。

        真是毫不介意外界評價。

        桌子上，老四把她手邊附近的碗筷摞好，仰頭看向陽姐。

        陽姐把她手里的東西收拾了，順手把老四手里的盤子一起端走，走向廚房水槽。

        整個動作沒有抬頭，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其實最初陽姐還不是這個樣子，剛進學校那會兒她還是個短發的高冷美女，后來被老四軟磨硬泡留了長發，人也變得溫柔了許多，還會注意到很多其他人沒發現的小細節。

        當然，關注最多的還是老四，為此阮思思生過不少飛醋，還曾經因為陽姐的選擇跟老四打賭，結果慘敗，賠了我們每人一個冰激凌，我跟陽姐的是順帶的。

        此刻陽姐進了廚房，問清楚后便把鄭熾行趕了出來，說那里她一個人就行。

        鄭熾行拿了塊抹布出來，看著我們頗為無奈道，“看來我只能跟你們一起擦擦桌子什么的了。”

        一頓飯下來，我們之間的關系親和不少。阮思思知道了鄭熾行學廣告設計，老家正好跟老四的家鄉在一個省份，都是蘇杭一帶。

        他們還約了什么時候可以一起去他家鄉玩，是個小鎮，水鄉城鎮，文化古城。

        鄭熾行也知道我跟阮思思學文學，陽姐學法，老四學舞蹈。

        關于我們幾個專業不同，為什么會被分到一個寢室去，這件事一看就是有很多枯燥的內容，鄭熾行沒問，不過以他的經驗估計也能猜出七八分。

        至于梁惜言，他只是一個不參與討論卻一直存在于別人口頭上的男人。

        鑒于阮思思對梁惜言是在好奇的緊，鄭熾行提意要不要一起看下梁同學之前獲獎的作品。

        眾人紛紛同意。

        鄭熾行回屋子里把他的電腦拿出來，放到茶幾上，我們幾個都在沙發后面，排排站著伸著頭。

        鄭熾行從文件夾里打開里面單獨放置的一項，上面標注了一個字母：l。

        打開之后里面沒什么內容，只有一個視頻，應該就是它了。

        鄭熾行說視頻大概十幾分鐘，是個文藝短片，并讓我們找好位置。

        阮思思去關了窗戶，拉了窗簾。

        整個房間變得昏暗無比后，他點了開始。

        視頻的時間線開始往前走，畫面開始是黑色的，什么都沒有，從里面還能看到我們幾個的頭像。

        屏幕黑洞洞的。

        過了一會兒傳來一些模糊的聲音，像是哭聲，有些隱忍嗚咽。

        讓人心思牽動。

        聲音漸漸變大，隱約能分辨出聲音的位置跟海有關，隱隱能從里面聽到海浪聲和風聲，遠處還有一聲海鳥的啼叫。

        有人喊：“阿風，快回來…快回來…”

        聲音喑啞蒼老，是個女聲，已經瀕臨絕望。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這個結果，沒有人想的，沒人想的！你回來啊！”

        “快回來……”

        聲音漸漸激烈又戛然而止。

        一陣清脆的風鈴聲悠悠從畫面深處傳來，屏幕從黑暗漸漸變得明亮。

        一望無際的大海波濤映入視線，唯有最下方讓出一點空隙留給銀白色的沙灘。而沙灘上什么都沒有，只剩下浪花不停翻滾卷折的洶涌的深藍色海面。

        這樣的畫面大概持續了好幾秒鐘，讓人不由得想去思考，海里有什么呢，剛才那話是對誰說的，而說話的那個人呢，現在又是什么時候。

        悠揚的音樂聲響起，是一陣舒緩的略帶俏皮的鋼琴曲，疏解了些剛才讓人忍不住紛飛的遐思。

        下一個畫面是一條很長的公路，望不到頭，角度很低，能看到兩邊草芽枯黃，兩個男人厚厚的褲腳。他們并排拉著手走在公路邊上，背上斜掛著老式的手縫的布書包。

        畫外我們能聽到腳踩碎地面的冰渣子的聲音，應該是深秋雨結的冰。以及聽到一聲一聲散落在風中的微弱呢喃

        字幕上出現了兩個字：小風。

        伴隨著兩個學生的走遠，畫面升高，向我們展示了一片廣闊的灰黃色的農村地貌，和一條一直向遠處蔓延的看不清終點的黑色馬路。

        清晨暗藍色的天空背景下，屏幕上出現了兩個大字：棗河。

        接下來幾個畫面點染介紹了小風的家鄉——水田稻谷，綠色原野，風清雨落。

        有幾位老人頭戴斗笠，清晨上山，做祭祀活動。

        一派古樸原始的景象。

        清晨，少年們奔向學堂，少年的父母一輩還承接著以往的舊俗。

        故事開始了，講的是從小一起在村子里長大的伙伴，一個少年意氣，夢想做警察，以后鋤奸懲惡。

        一個鐘情于當一個舞蹈家，一張清秀的臉，一個屬于男生的壯碩的身子，每天在影影綽綽的煤燈下偏偏起舞。

        古樸，蒙昧，警察。

        舊俗，男身，舞蹈家。

        阮思思一直握著我的手，我能感到她的手上出了黏膩的汗。

        室內光陰明滅，時間幾轉，心神牽動中影片戛然而止。

        我們一行五人也在空曠寂靜的室內感受影片里的喧囂，吵鬧，安靜和破碎。

        全片把少時，成年的兩條線做對比處理，極盡鋪張敘述。

        把少時的意氣張揚，充滿生命活力的樣子和成年冷漠橫戾，無所顧忌的態度交替演出。

        讓觀眾一邊在誓言真摯，溫暖和煦的昨日和兇狠暴力的今時里產生壓抑，產生不解，產生憤怨，最后再在主人公生命終結時把原因道出。讓觀眾得到解釋，感情卻更難自抑。

        棗河，這是小風長大的地方，這里那么好，又那么壞。

        這里有著教他明辨是非曲直，為人正義公明的老師，老師溫聲細語，教室皎皎明亮。那時他們年少，朗誦著君子君子，君潤如玉。

        這里有著每年夏季蟬鳴最烈時河水上漲送來的鱖魚肥美，那時光陰婆娑，一群半大小子在河水里摸魚，夜幕歸家。

        這里有著柳樹陽光斑駁里那人歡快的舞姿；那時他坐樹下，他在柳蔭邊緣，應該覺得這也沒什么不對，就是覺得這人動作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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