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食骨村十六
作者有話要說:</br>請個假,需要停更到周六,大修一下文章節奏文筆,劇情主線故事不會更改。恢復更新的時候,會補上這幾天沒更新的部分的。
謝謝一路支持的讀者。
他敏銳地察覺到,前方的樓梯不太對勁。
像是隔著一堵透明的墻,腳尖每每抬起、正欲踩上臺階,卻在落下后發現,自己仍然踩在青石板上,做著原地踏步的動作。
有什么東西在阻止他。
蠟燭微弱的暖光氤氳在身后,艱難而持續地為他照亮前路,雖然他怎么也無法踏上那節臺階。
身后的呼吸聲被雨水滴落的聲音覆蓋,他已經很久沒有聽見范霓說話了。
宋冕嘆了口氣。
手腕輕微轉動,那把收好不久的黑傘在空中劃過,幾滴水珠滴落在地。手腕再動,反握為持,小臂肌肉鼓起,帶動傘骨向后飛甩,直直打在身后的東西上。
陰影一動,他后退兩步拉開距離,同時看清了身后的東西。
是阿玉。
也不知她在身后站了多久。
活動了下手腕,他朝著那張鬼氣森森的白臉笑了笑:“阿玉嫂。”
阿玉嫂手提一盞眼熟的馬燈,右手拖著類似長竹棍一樣的東西,鋪滿□□的臉上凸出一道清晰的紅痕,像是被什么東西打的。
“嫂子,你看,我真不是故意的。”
宋冕舉起雙手,做出一個抱歉的姿勢,整個人繃得跟拉滿的弓似的。
嘶鳴在耳畔爆裂開來:“你、該、死!”
她被徹底激怒了。
白刃一閃,三尺長的刀鋒在半空劃出一道嗡鳴,迎面一刀劈下。
宋冕雖早有準備,側身后撤,拉出兩米距離,嘴里還在勸:“嫂子別生氣,大晚上的……哎!”
刀刃劈在身側用于支撐二樓的結構柱上,刀頭嵌入掌深,借著馬燈微黃的光照,他這才看清楚阿玉手里的刀,刃寬兩指,足有米長。一個成年男人都得雙手執柄方能揮動,面前的鬼怪居然單手握把,一刀幾乎把半人粗的木柱切開。
如果是人挨這一下……
神色一凜,宋冕再退兩步拉開距離。
不及細想,第二刀很快又至,雪刃翻開浪花一樣不斷迎面而來,宋冕不敢硬抗,只能利用吊腳樓一層分布的木柱,不斷閃躲。額頭很快冒出細汗,他黝黑的眸子落在鬼怪狂怒的面頰上。
只是一傘怎么會把npc徹底激怒?
一邊想著,一邊矮身躲過橫來的一刀。
刀刀直沖面門,間或劈砍進木頭中,拉開刀刃為他爭取了不少時間。又一根木柱咬住白刃,刀身頃刻而出,很快,下一刀又至。
宋冕輾轉閃躲間,終于退至大門口,可方才洞開的木門,不知何時被關上了。小臂一抬,傘柄一挑一推,仍未打開。
他被困在這里了。
既然這樣,宋冕的神色終于開始認真。
穿著麻衣的鬼怪被馬燈照得分明,連那雙幾乎沒有眼仁的眼睛,眼白白得發亮,燈泡似的,緊盯著宋冕。
耳朵微動,一種輕微的爆裂聲被宋冕輕易捕捉。
他翻身越過地上雜亂擺放的柴堆,引阿玉一刀劈散堆砌的木柴,輾轉挪動間又移動到下一根結構柱面前。
新的攻擊雨點密集而至,爆裂聲越來越響,木屑隨著刀刃從木柱中飛濺開來,他終于被逼到了角落。
那聲不祥的爆裂聲幾乎是轟鳴了,阿玉聞之一愣。
“嘖。”宋冕喘息著,露出一個惡劣的笑。
頭頂的樓層忽然一顫,大片的灰塵從樓上撲簌簌掉落。
“家沒了。”手上不知什么時候撈過一截木棍,男人眼神一厲,木棍飛出,直直地砸向阿玉右手提著的馬燈。
長刃一閃而過,木棍應聲而斷,兩節從空中落下。
男人已經出現在中間天井。
一聲帶動磚石的巨響從頭頂四方傳來,“轟——”頭頂的樓板一松,伴隨著巨大的塵云。
樓塌了。
木板把鬼怪的身影瞬間淹沒,樓上的家具、青瓦順著傾瀉的缺口不斷下落,小山一樣不斷增高。
這種單純依靠一層結構柱支撐的吊腳樓,常年無人修補,樓板松散,木柱四周被腐蝕得輕輕一碰就會掉下一塊,哪里經得起這樣大開大合地劈砍。
“咳咳咳。”汗水沿著臉頰滑下,宋冕被四周掀起的灰塵嗆得直咳嗽,一張臉灰白灰白的,又被頭頂急邃的雨珠打濕。他喘息著,用傘柄撥開身邊的木板。
他剛剛差點被砸中。
角落墳包一樣的雜物堆,輕微一動。
動靜越來越大,像是有什么東西,想要從墳墓里爬出來。
“啊——!”一聲尖叫破開了夜幕。
身軀一震動,有什么東西從身體里脫離出去,涼氣被呼出,身子回暖。
眼睛一花,他還站在樓梯前,一步未動。
暖光還在身后閃爍,像是燭光被風吹動,不停閃爍。
他轉身。
還是阿玉。
右手提燈,左手拖著的東西,隨著阿玉腳步的靠近,是利刃在石板上拖拉的聲音。
“嫂子。”面對著阿玉怨恨的眼神,宋冕突然想起剛剛那聲把他叫醒的尖叫。
不好!
他心念一動,腳步跟著動。
一個黑影從天而降,砸落在他的面前。
阿玉冷冷地看著石板上那攤爛泥一樣的東西,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
“你騙人。”范霓面無表情地吐槽,“恐怖游戲情侶兩人必出一狼。”
面前的男人逐漸扭曲,人像的邊界被擦去,跟團橡皮泥似的,被捏矮揉細,最后塑成一個年輕女人的模樣。
她穿著綴滿銀花的花布裙,站在畫前,仰著頭。耳根裸露出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仿佛是洞穴深處常年見不到光的詭白生物。
一個名字浮現在腦海中。
范霓試探著喊出她的名字:
“阿琴?”
那姑娘轉身,一臉淚痕。
范霓舉高手里的蠟燭,讓燭光把那張流淚的臉蛋照得分明。淚水模糊了眼睛,她只能讓目光落在那張臉的別處——柳葉眉,小巧的鼻翼,櫻桃嘴,像是深閨里才能細細養成的模樣。
連手心都看不到做活的痕跡。
她還記得阿玉那只提燈的手,粗糙的同老樹皮沒什么分別。
淚像是流不盡的。
只能從那些晶瑩剔透的東西里,隱約窺探到清亮的眼珠。她伸手遞過去一塊手帕,一臉憐惜地很:“別哭了。”
想了想,又同她說:“是你下午見到的那個男人讓我來的。”
眼淚終于不再珠子似的往下掉。
長睫微抬,這下范霓一怔。
真的像。
范霓那顆自從進了這里就沸騰著不安的心,就在看清那雙眼睛后,一下沉靜下來了。
——像是冬日里聽雪,人跡俱滅,萬籟俱寂。
落洞女。
沒想到繞了一圈,牽強來、荒謬去的,真的猜中了。
她很想馬上找到宋冕,告訴他,阿琴是那個落洞女。無意間的一次抬頭,看清了阿琴掙扎的神情。后來范霓才懂,那是一個陷入道德困境的人掙扎,良心使她們煎熬,為了自己即將做出的事情而后悔。
女人朝著她的方向走來,裙擺上的銀花相互擊打,發出似流水一樣輕靈的聲音。阿琴又哭了,淚水模糊了那雙使人沉靜的眼睛。
范霓一下從那份寧靜中掙脫出來。
“對不起。”她道歉,又在為自己解釋,“如果我不這么做,他們就會分開我們。”
她站在范霓跟前了。
一伸手,就能碰到她手腕上的銀鐲。
“對不起。”
她道歉著。
伸出手,猛地一推。
“啊——”范霓一時不查,被她推倒。
瞪大的眼中,身影不斷縮小,眼角的淚花不知道是為了誰再閃爍的。阿琴哭得聲嘶力竭:“我愿意為他死!為了保護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范霓弓起身,本以為會重重摔在地上,不料整個人都在不斷下落。耳邊風聲凌冽,她艱難地握緊那節只剩下一半的蠟燭,眼神穿過女子,落在她身后的畫上。
原來如此。
阿琴還在哭,她說:“都是你!是你們!是你們要分開我們!”
石板上濺開一朵血花。
“醒醒,別睡了!”有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臉。
一下驚醒,發現自己躺在樓梯上,手里還緊緊攥著那半截蠟燭。
范霓想到了剛剛的情形,伸手按了按額角,然后罵了句臟話。
“怎么了?”宋冕也是一身狼狽,單手扶起她。
她說:“被阿琴推下來了。”
宋冕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蠟燭,“幸好你還記得我的話。”
“蠟燭脫手……”他不耐地閉上了眼,剛剛面前的一灘血肉就是她了。
“我知道了。”范霓不曉得自己逃過一劫,兀自說道,“你見到的那個阿琴就是落洞女。”
無臉男不是為了殺她,是為了看守阿琴,“所以她特別怕阿玉。”
“你今晚來這里,到底要找什么?”范霓摔得全身都在疼,總覺得自己是不是自從進了這里,幸運為e。
“這個。”男人伸出手,一張微黃的人皮出現在他手里。
“我問你個問題。”范霓凝視著面前的這張臉,突然伸手一擰。
宋冕一時不查,被她擰個正著。
“嘶。”
“真的。”范霓搓了搓指尖,贊了一句,“挺滑,保養的不錯。”
宋冕冷冷地看著她,就像下一秒要一刀劄了她似的。
范霓揉著肩膀,無辜地回望:“剛剛兩個你都是假的,我這不是要證實一下。”
“先回去,快12點了。”宋冕跟個人形空調似的,不停散發著冷氣,凍得范霓一個哆嗦。手上的蠟燭所剩無幾,是該回去了。
回到房間,宋冕也不說話,只是一味散發著冷氣,看著攤在桌上的人皮。
“這幾塊人皮的毛邊看上去是可以拼湊的,但是之前我們試過,怎么拼都差一點。”范霓刷完牙,湊到桌前,一起看人皮。
“下午燒掉的那塊人皮,是不是……”
“蠟燭拿遠點。”宋冕淡聲道,“等明天祝和風把東西拿回來,就差不多可以出去了。”
這時候,肚子咕嘟一聲。
宋冕抬眼看她。
“餓了。”范霓睜大眼,猛灌了半杯水:“中午補覺來著,沒吃飯。”
過了一會兒,看男人沒反應,她自己爬上床休息了。腦子還在捋著線索,突然一個東西砸在了被子上。
撐起身子一看,是一粒包著金紙的巧克力。
臉上露出一個笑,她拿起那顆巧克力,朝著宋冕說:“多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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