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變臉
通過“仙羽草”甬道,林碧來到最初的落云淵谷底。雖然沒有光亮,林碧依然可以看清。很快,她找到了追殺她的高個黑衣人尸首。此時人已經是一堆白骨,頭骨完全碎裂,好幾塊找不到了。林碧從尸首衣服里找到一塊牌子,帶著,便往云梯走去。
漫步旋上,恍如隔世。之前的傷心、害怕、猶豫……似乎都已遠去,之前爬了三天三夜的云梯,不到半天的功夫便走完。
林碧第一件事,便去破廟尋找父親的遺體,可是什么也沒找到。
穿過清溪蟲谷,濃濃的瘴氣對她而言再也沒有了威脅,回到西蜀的鬧市中,林碧卻突然覺得腦袋嗡嗡的,各種嘈雜讓她很不適應。頭戴帷冒,一襲紅衣,又有些顯眼。林碧用從黑衣人身上找到的錢住了客棧。
林碧同時給了店小哥不少的賞錢,希望他幫忙去巫醫閣請大夫。說是自己三日來被噩夢侵擾,夢里總是有妙齡小姐在訴說冤屈,苦不堪言。
不到黃昏,林碧便等來了唐戦。
“果然是戦哥兒。”林碧放下手中的茶杯,走過去關上房門,再取下斗笠面紗,著實把唐戦驚著了。
“凌兒你,你沒死?”
“沒有,不過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林碧調皮的摸摸自己受傷的臉。
“這點傷無礙,我現在就能治。”話語間聽得出唐戦的喜出望外。
“不忙”林碧有些苦笑,“戦哥是不是該先帶我見見那位換生的苦主?”
“這兒……我不知道你沒死,所以才出此下策。如今凌兒你好好地,為何再要見她?”唐戦不解。
“她既因我而死,對我所求,我不能放任不管。況且我也需要她的身份。”林碧沒打算讓唐戦再發問,直接說道“她的尸身還被戦哥保護著吧。”
“嗯,本以為你會借身,所以存放在巫醫閣中。”唐戦答著,覺得林碧有些變化,又說不上來。
“請戦哥帶我去。”林碧作揖,言語懇切。
路上,林碧才知道,唐棠自上次林碧出事后已經離開了巫醫閣,目前是個閑散游醫,倒是贏得了不少好名聲。皇都很多有名的大醫館都請她,她卻不肯離開西蜀地,總是往深山老林去,特別愛去落云淵,只是每次回來都失魂落魄的很。
聽到這,林碧有些微微低頭,“這傻丫頭還在找我呢。”
唐戦故意避開了薛寒和洛紅線的事兒不說,林碧也不問。“戦哥呢?如今可是巫醫閣之首?”
突然被問到自己,唐戦還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只是暫代而已。”
林碧看著唐戦,心里有些暖,唐戦還是以前的樣子。
說話間,巫醫閣已到。林碧帶上面紗和帷冒,跟著唐戦下車。唐戦有些心疼,“凌兒不必懼怕,現如今洛紅線被傷了神識,已經是凡人一個,我可以保護你。”
林碧只是搖搖頭,請唐戦帶路。
唐戦畢竟已經是巫醫閣的大巫醫,一路上沒人敢阻攔。很快,兩人便來到密室。
一個約20歲的女孩躺在冰床上,幽幽的寒氣襯托著她的孤寂。林碧慢慢走上前,“這是,林宛?”雖說洛洛提醒過,換生之人是與自己有關,但林碧還是沒想到會是林宛。林宛曾是母家里小舅舅的女兒,因為長得很漂亮,早早被說了親。夫家雖說也是商賈人家,但對林宛特別疼愛,林碧一直以為林宛是林家最幸福的姊妹了。
看著林宛臉上的傷口,林碧非常的心疼,只是眼淚不會那么輕易落下了。
“凌兒會不會怪我?”看著林碧的表情,唐戦有些擔心。
“戦哥,宛兒發生了什么事?她為何要與我換生?”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與洛塵大戰后,朝廷里都謠傳林越大人帶著你逃回西蜀。路途中被強盜所殺。林家失了勢力,林宛姑娘本也是無事。可是洛紅線總是不肯放過于你有關的人,林宛姑娘的夫君兄弟仕途之路屢屢受挫,應該也是牽怒于她。”唐戦停了停,看見林碧聽到洛紅線,拳頭就拽的緊緊的。
“林宛姑娘找到我時,已經奄奄一息,瞧著是被人毒打了。她求我保住她腹中的胎兒,可哪里還有活胎?我只能用藥吊住她的命。她卻不肯,問我有沒有辦法幫她報仇,她什么都愿意做。我,我,我也是一時心急,就對她講了換生禁術。”
唐戦嘆口氣,“我自私妄行,凌兒卻活在人間,生生害了林宛姑娘。”
“所以不能讓她白死。”林碧語氣不溫不火,卻有著深深的壓迫感。她輕輕撫摸著林宛的臉,“你的仇,我來報。”
唐戦又一次被眼前的林碧震驚,他此刻也明白,林碧回來不是打算安生過日子的,是來報仇的。
“凌兒……你之前”唐戦沒有問出口,他估摸著林碧也是艱難萬險,又怎好再揭瘡疤。反正活著就好,自己安心許多,順道也能救了唐棠那丫頭的心。
林碧看著唐戦,大概明白他的心思,“戦哥,我要報仇,需要你幫助。”
唐戦點頭,“既然是凌兒決定的事,我知改變不了。只要不把我當外人就行。”
“那就請戦哥兒把我變成宛兒。”
“什么?”唐戦驚愕,半天說不出說來。
巫醫閣上下都知道大巫醫請來一位姑娘做客,而且是貴客,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只是那位客人每天都帶著面紗和帷帽,也極少離開房間。吃的用的都是大巫醫親自送去,惹得旁人好奇。
“戦哥兒,再拖下去,巫醫閣我也不能待了。”林碧乘著唐戦送餐食的空檔,抓住他不讓走。“你總躲著我也不是辦法。”
“你讓我把你變成林宛,這不是開玩笑嗎?”唐戦看躲無處躲,只能反問一句。“你可知道那得受多少罪?”
“我能忍”林碧看著有機會,直接擋住了門。
“那也不行,我沒把握。”唐戦倒是實話實說。“再說了,你想變成她,當初收了她的生魂就好,干嘛做這些。”
“我不想宛兒永無投胎之門。”林碧見唐戦聽不進,干脆威逼,“再說了,宛兒之死,戦哥你也有點責任,就幫我這一回,也是幫她。”
“你可知這不是假易容,是真正的改變容貌,剔骨削肉,而且此生一次,也不可能再變回從前的樣子了。”
“知道。”林碧回答的干脆,讓唐戦更惱火。
看見唐戦死都不愿意,不得已,林碧只得使用殺手锏。
“戦哥,我爹爹死的凄慘,到如今我都沒有尋得他的尸首,已經是大不孝了。現下自己的姊妹又因牽連被害其胎死腹中。我如論如何都要報仇的。只是如今用自己這張臉,實在太不方便,我的敵人可是時時刻刻都想置我于死地。你不幫我,豈不是在幫她?”
“我……”唐戦一時又啞口。
“求你了,這世上沒有比你醫術更好的巫醫了。我現在能信任的人只有你。”
“哎……”唐戦看著林碧懇切的模樣,只能妥協。
林碧記得落云淵的木箱里有一本魅惑術,當時好奇也翻了翻。其實里面只寫了很簡單的幾句話,大意就是世間男子多愛可憐之女,但能達到魅惑之極卻是真心,兩者如能配合,天下無敵。
第二天清晨,林碧比往常吃得更少一些,怕一會兒疼急了吐出來。這一切被唐戦看在眼里:“盡量多吃一些,過了今日,恐怕要禁食一些日子。”
“嗯,好,知道了。”林碧比平日乖巧聽話,除了感激也是怕唐戦反悔。
林碧跟著唐戦進了密室,里面已經換了模樣。林宛的遺體已經被安葬,密室里有幾個大罐子正咕咕的冒著氣,有股難聞的味道。
“我已經派人里外好好的打掃過了,現下用千里蟲混著無生草熬制了藥水,這屋里百菌不生”。說完,唐戦脫下自己的衣服,只剩裘衣,在大罐子面前不停的熏蒸。之后再取下一件罩衣換上。
“只是這床沒法拆了重造,你可害怕?”
“不怕”。林碧說著便自個脫下外衣,坐在了那張床上。
唐戦走過來,問道:“你真不打算用自己的容貌再見見唐棠和,和其他人?”
“不必了,戦哥不用再猶豫。”林碧說完便喝完了唐戦遞過來的“麻沸散”,自個躺下。閉上眼睛,她覺得這樣更能感受到林宛的孤單和無望。
唐戦替林碧施了針,林碧只覺得有些昏沉。半睡半醒之間,一陣陣的疼痛從臉上襲來。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唐戦還在動著刀子。唐戦也發現林碧清醒地比他預計的要早。“凌兒,麻劑也是毒劑,不能再用了。我現在沒法替你再施針,你可能忍耐?”
林碧謹記唐戦的告誡,不張口說話,只眨眨眼睛。
說來真是疼啊,這讓林碧回想起了跌下云梯的那些感覺,那時還能哭喊,現下卻連眼淚都不能滴落。她緊緊的拽著床單,一聲不啃,直到再次昏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晌午,林碧明顯的感覺自己的臉很腫,腫到她睜眼都困難。更不敢有任何的表情,牽一發動全身,鉆心的疼。就這樣躺在床上,百無聊奈,想起洛洛給的心法,默默地讀著。
虛無心法真的非常適合林碧,連疼痛的感覺也減輕了許多。只是這一動不能動卻有些無奈。突然,密室外的嘈雜引起了林碧的注意。像是一個女孩的質問的聲音以及唐戦不瘟不火應著。無聊的她不由得八卦起來,凝神后,竟然可以聽得清楚。
“聽說你帶回一個姑娘藏起來。”女孩的聲調高昂,自帶著驕傲。
“一個朋友,和段姑娘無關。”唐戦的回答已經有些不耐煩的意思。
“你不是心心念念只有那個妖女嗎?怎么,今兒突然換了性子了?”女孩有些咄咄逼人,不過卻也聽得出吃醋的意味。
“我說了,和你無關。”唐戦似乎不想糾纏,先離開了房間。
“你,你,你這笨蛋,烏龜王八蛋唐戦。”女孩也追了出去。
聽到這,林碧也收了心神。暗自感慨自己是有多小人,居然偷聽墻根。但同時也很欣慰,咱們善良的巫醫大哥終于被人發現了他的好,有人心疼了。想到這,林碧不由得翹起了嘴角,扯得自己生疼。
到了第三天,林碧明顯輕松了些,已經能自己坐起來。唐戦帶來的書,已經看了大半。都是些醫藥相關的書籍,不過比起洛青的筆記真的還是差些意思。
唐戦此時進入,帶著面鏡子。
這是要拆紗布?林碧有些驚訝。
“凌兒不必吃驚,這多虧了‘仙羽草’,要是別的藥物,估計得好幾個月。”
“‘仙羽草’接骨生肌的能力我見識過,不過也是戦哥你手藝好。”林碧諂媚的語調讓唐戦后背一涼,“你還想干什么?”
“我想變得和林宛一樣高。”林碧也不客氣,直截了當。
“瘋了,簡直瘋了,你可知你才熬過一個鬼門關,這是又在想什么呢?”
“既然我要成為林宛,就得在外形上沒有破綻,不然之前的苦不是白吃了?”林碧像是在對自己說似的:“要做就徹底,今后要面對的可都是狐貍一樣的人物。”
“不可能,人怎會再長高?”唐戦不可思議的望著林碧。
“有了‘仙羽草’便可。”
“胡鬧,那草是可以幫你接骨,可斷骨之時呢?最近已經給你扎了了太多針了,再扎下去,估計你的痛覺和其他感知都會受傷。”
“那就盡量不扎吧。”林碧說的與她無關似的。“我知道戦哥這次很難說服,但必須得這么做。如今我已經有了宛兒的臉,卻與她身高差一大截,這樣走出去無疑自投羅網。對你,對巫醫閣都是威脅。我不想連累你,卻只能有求于你。”
“看來你早就打算好了,讓我一步一步不能拒絕,對嗎?”唐戦真的無可奈何。
斷骨再接再斷再接,那些日夜林碧濕透了幾十次衣裳。疼是真的,疼的求唐戦不斷的施針用藥,但直到她能下地走路,林碧才第一次忍不住流了眼淚。
“算起來,這是她第三次感覺到重生。”不過這這一次,她目標明確,義無反顧。
休養的日子,林碧也一直戴著帷冒,因為她在等待。等待那個掀開她帷冒并帶她回到林宛夫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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