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HX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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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戈克男爵。”
“你不記得我了嗎？”
寶林·戈克露出了略帶困惑的表情，柔和而從容地問：“雖然很感謝您對我女兒的幫助，但這確實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伊路米·揍敵客觀察著，忽露出了一個有點可怕的微笑。
“啊。那你知道我是如何幫助她的嗎？”
庫妮茜驚呆了。
她無措地看看揍敵客先生，又看看母親。但更令她吃驚的是，寶林·戈克竟絲毫沒露出受到冒犯的不耐神色，更未曾冷冷發(fā)怒，她看起來似乎對揍敵客先生也很包容。
“庫妮茜沒告訴過我這些。”
她甚至笑了！
“女兒長大了，總會有點自己的小秘密。”
寶林·戈克帶著這包容而安詳的微笑，目光滑過沙發(fā)上落座的兩個年輕人。
“很歡迎揍敵客先生來家里做客。”
“茜茜，中午要在家里招待揍敵客先生嗎？我得提前在廚房做些準備。”
寶林·戈克根本就不會做飯，她什么都指望家里的仆人！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庫妮茜甚至沒顧上被她稱作「茜茜」的別扭，她完全被來自母親的提問打亂了自我，下意識想要答應一切，但揍敵客先生鮮明的存在感，讓她還是在最后關頭不由自主地望向他，等待聽從他的意見。
她看過去時，伊路米·揍敵客不知何時已在注視著她了。
他的微笑已經消失不見了，臉上只余慣常平靜而空白的表情。就這樣注視了庫妮茜一秒，他自然而然地接過了來自寶林·戈克的詢問，替庫妮茜回答了她。
“可以哦。謝謝你的招待。”
“……揍敵客先生！”
庫妮茜不由地叫了他一聲——
揍敵客先生要在家里吃飯！
寶林·戈克溫和地點了點頭，不等庫妮茜再說些什么，就回身離開了客廳——她似乎對接受來自伊路米·揍敵客的指令也適應良好，甚至沒再去關注庫妮茜本人的意見。
伊路米·揍敵客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的背影，過了一會兒才轉過頭，回應著庫妮茜。
“怎么了嗎？”
庫妮茜微微咬住了下唇，有點坐立不安。
“您真的要留下來吃飯嗎？”
伊路米·揍敵客自然地發(fā)出了不太像疑問的疑問。
“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只是……”她有點難為情，先悄悄瞅了眼母親離開的方向，像是害怕被她聽見，然后才小聲告訴他，“只是我不確定她廚藝如何……她本來不會做飯的呀！”
伊路米·揍敵客凝視著她。
“你在擔心這樣的問題嗎？”
“沒關系。我不介意飯菜的口味。”
他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庫妮茜也只好尊重他的想法。
“……那好吧。”
伊路米·揍敵客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漆黑雙目又無焦距地望向廚房那頭，兀自沉思了一會兒。然后他忽而站起身，向庫妮茜平靜地交代了一句。
“我過去一下。”
“……！”
也許是她的神情驚慌失措到有點楚楚可憐了，他沒法不留意到，便又看了她一眼。
“不要擔心。她不會感到異常的。”
庫妮茜稍微安心了一點。
揍敵客先生還沒有說過什么辦不到的話。雖然他的寬撫聽起來有點奇怪，像是虛假的敷衍，但「念」比世上任何東西都離奇，也許他的「念」就可以辦到這樣的事呢。
她望著他消失在了門廳另一邊。
這間公寓面積不小，門廳相對封閉地將客廳、餐廚的空間分割開，坐在沙發(fā)椅上只能瞧見櫻桃木門框外貼墻的漆柜，還有上面那瓶快凋謝的白玫瑰。
屏息去聽，交談聲也很隱約。
庫妮茜等得心好亂，但幸好，伊路米·揍敵客很快就回來了。
“揍敵客先生！”
他接受著她柔軟而盼望的急切注視，坐回到沙發(fā)上，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開口。
“今天吃龍蝦哦。”
庫妮茜露出了十分驚愕的神情。
她沒想到他會講這個，一時困惑極了，可如果順著他的話一想，這困惑甚至不可思議的加倍了。
“……可是家里沒有龍蝦。我已經好幾天沒出門了。”
“嗯。她說會叫店里送一只上門。”
庫妮茜張了張嘴。
“……”
她沒能發(fā)出聲音來。
伊路米·揍敵客繼續(xù)平靜陳述著他的發(fā)現。
“她對這座城市很了解，知道這附近水產商店的送貨電話。她對你也很了解，但對你們過去的共同經歷存在認知上的錯誤，她認為自己向來很聽從你的個人意見，因此同意你想要在陌生城市跳舞的想法，并跟隨你到這里來生活。而且——”
“她不是「念」的具象，不是人偶。有自己的想法，并具有生命活動的基本特征。”
“她是一個活人。”
伊路米·揍敵客深不見底的雙眼中，似乎忽有某種壓抑的奇異欲望向庫妮茜涌了過來，但他麻木平靜的面容是那樣無情而克制，使那欲望就像洋面上水怪游過的模糊黑影，更像是他人無端的揣測和妄想。
庫妮茜沒能從他眼中讀到什么，但她莫名感到了一陣不知名的震顫。
“關于你的「念」，目前大概清楚了一項規(guī)則。”
她意識到他在對她說話，這才猛然知覺到自己臉頰滾燙，而心臟又跳得好快好重。
她又變成這個樣子了！
這次是在揍敵客先生面前！
庫妮茜被深深的無地自容淹沒了，正想從沙發(fā)椅上彈起來逃開，注視著她的伊路米·揍敵客停頓了一下，平靜地開口問。
“是不舒服嗎？”
這句話似乎替她找到了借口，終于勉強將她按在了座位上。
但她還是很緊張，已經不敢再看他。
“……嗯。有一點。”
他沒有立刻接話，而是沉默了片刻。
“這樣的話，你需要去休息一下嗎？”
庫妮茜本來想答應的。但方才的異樣有了合理且被接受了的借口后，她忽又感到好像很難憑自己的意志離開揍敵客先生，走進臥室里去，就像他手中有無形的線將她的身體牽絆住了。
而且，揍敵客先生要在家里吃飯。
她難道要將他一個人扔在客廳里坐著嗎？
庫妮茜又獲得了一點力量。
于是她搖了搖頭。
“沒關系。對不起，剛才您說到哪了？”
伊路米·揍敵客也不介意，重復了一遍。
“說到你的「念」具有的規(guī)則。”
“什么規(guī)則呢？”
“你還記得第一次制造出她的尸體嗎？”
“嗯，記得。”
“那時她大概被焚化很久了。”
“是這樣。”
“第二次是我?guī)ё吡怂Ｋ闼銜r間，你制造出新尸體時，她或許還沒化成灰燼，但她不太完整，也肯定已經化成焦炭了。”
“嗯？”
庫妮茜沒顧上他話里有些奇怪的地方，只是專心思考著他想要表達的觀點。
“接下來我們試驗了如何復活她。第一次失敗了，因為那時她的尸體還躺在浴缸里——或者說，僅作為一具尸體而言，當時她還具備一些「人」的外在特征。而成功的那一次，則是在我接到了垃圾公司的郵件之后。那時，他們也已經用另一種辦法銷毀了她。”
“這樣看來的話——”
伊路米·揍敵客自然而然地總結。
“只有當世界上不再有寶林·戈克「這個人」時，你才能用「念」制造出了一個新的她。”
“至少你的「念」的人體造物，也許具有唯一性。”
庫妮茜聽懂了。
只是寶林·戈克此刻與他們同處一間公寓里，談論這個話題讓她感到有點古怪。
“那這好像不是壞事？”
伊路米·揍敵客點了點頭，表示了贊同。
“不錯。這樣不會制造出麻煩。但我還需要你進行一次新的嘗試。”
庫妮茜認真地聆聽著。
“好的。那我要怎么做呢？”
“再復活她一次。”
“……什么？”
伊路米·揍敵客凝視著她。
“雖然沒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
“但剛才我又把她殺掉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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