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睡的并不好，因為李月龍鼾聲四起，她納悶了，打鼾是不是胖子的通病，她表哥也是，外婆也是，不過文小滿睡覺倒是安靜，不怎么翻身，也不打鼾。

        早上九點四十幾，沈言被電話吵醒，是她嫂子打過來，說是跟公司定的200份貨只到了120份，公司說發了200份，但快遞說就只有這些，給他們看了車里都空了。

        沈言捏了捏眉心坐起身來，窗簾很厚，陽光被擋的死死的，只從邊緣偷跑了一點進來，昨天鬧到三點半，這兩個都睡的死死的。

        她拿著電話和桌上不知道誰的煙開門出去：“店門口不是有監控，你先把送貨時間的監控截下來，我給公司那邊打電話問一下。”

        她接著給公司打了個電話，公司那邊助理確定的說倉庫這邊就發了200份，說什么每家分店都有出貨記錄。

        沈言最討厭跟這種公司里的員工說話，她們做事都是沒有章法的，在她看來這件事很好解決，去倉庫對一下，再找運貨公司對一下，就完事了，好好地貨，要么沒發，要么發了就肯定有去處。

        她點了根煙，面無表情的用格外溫柔的語氣說：“岳助理，剛剛快遞那邊才送過來的，一共12箱，一箱十件，我們只收到了120件，店門口都有監控，我們重新查了，快遞員下貨確實就下的120件，你這邊要不跟倉庫查一下？麻煩你了哈。”

        “我查了啊，倉庫出貨單就是200件。”

        沈言眼神里盡是不耐煩，她吐了口煙，保持著良好的語氣：“那會不會是快遞那邊搞錯了？快遞也是公司安排的，還麻煩你查一下，門店這么多，快遞員也說確實12箱，看是不是跟哪個店發錯了，畢竟我們要給公司打貨款，我肯定收到多少件就打多少件的錢，你說是吧。”

        對面人頓了頓：“好，你等一下，我查一下。”

        沒有兩分鐘查了出來，果然是發到別的門店，別的門店店長也不出個聲，沈言就不明白了，自己門店多收了貨心里沒數嗎？

        她轉身重新進了房間，這一鬧她是徹底醒了，她刷牙洗臉換衣服，兩天沒洗頭了就帶了個黑色棒球帽，只能配偏休閑點的衣裳，就換了件漏肩的黑色長袖t恤，下身是黑色的高開衩牛仔裙，長腿若隱若現。

        她換好衣服之后，就站到桌上，腳踩下鋪，手抓上鋪，開始喊：“起床啦起床啦，吃早飯啦！”

        李月龍拉過被子把頭蓋住，翻個身不理會，文小滿迷迷糊糊的睜眼，仰頭看了眼她，拿手在枕頭下摸手機，一看才九點多，回頭，正對上帽子下沈言一雙漂亮的鳳眼。

        沈言這雙眼，上到家里長輩美術老師，下到朋友甚至美容院醫生，無一不夸的，她高中班上喜歡她的男同學，最怕跟她對視，有一次被她認真盯著看還不好意思的說：“你別用你這雙眼睛盯著我。”

        文小滿也收回眼神：“吃什么早飯？”剛睡醒的聲音也依然很輕很溫柔。

        沈言笑問：“你想吃什么？”

        他抬手揉了揉還沒睡醒的眼睛：“都可以。”

        顯然她做好了計劃：“那我帶你去吃文華市最好的吃的牛肉面。”

        李月龍聽了這話，頭從被子里伸出來：“可以幫我帶一份嗎？”

        沈言低頭，看著他，淺淺微笑。

        李月龍立刻爬了起來，他怕這個姐跟昨天晚上一樣發瘋，他走到桌上找煙想把自己抽醒，找了半天沒找到：“哎，文小滿，我煙呢？”

        文小滿正戴好了隱形下床：“不就在桌上嗎？”

        沈言突然想起來，把打電話進來隨手丟在自己床上的煙遞了過去，兩個人都看著她，沈言被盯的渾身不自在：“怎么了？”

        李月龍看著她：“你還抽煙？抽什么煙啊你。”

        沈言有些心虛的說：“沒，少，剛店里有點事，煩的。”

        兩個人輪流洗漱，沈言就趁著這個時間化妝，她原本是不想畫的，后來想想還是畫個淡妝吧，結果兩個大男人一早上洗漱竟然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慢，于是她就一步一步的加，畫了個大全妝。

        她記得她那兩天就帶了兩只口紅，一支她最喜歡的小金條21，還有一支是mac301，那天她穿了一身黑，所以涂得小金條。

        文小滿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正裝上對著洗手間外的墻鏡涂口紅的沈妍，他站在旁邊呆了一下。

        沈言抬頭，看他，語帶威脅的笑問：“好不好看？”

        沈言記得，他當時點了點頭，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敷衍，轉過頭走開了，但回答了她的問題：“好看好看。”

        沈言不高興：“你好敷衍。”

        文小滿穿上短襪抬頭：“我覺得它并不敷衍。”

        她看著他撒嬌：“那你再說一遍。”

        只聽他很配合的笑著說：“好看。”

        沈言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順便看了一眼從她旁邊走過要進廁所的李月龍，李月龍非常自覺的點頭：“好看，美女！”

        沈言理了理頭發戴上帽子：“誰要你說這個，你又進廁所干嘛！”

        “我要拉屎！”

        ……這是男人出門的通病嗎？她爸也是，出門就上廁所。

        文小滿手機突然響了，他夾在左臉，一邊系著鞋帶，一邊用家鄉話說著：“在文華。”過了一會又說：“玩兩天再回。”

        沈言眼睛一亮，家里人。她拿手指敲了敲桌子，系好鞋帶的文小滿抬頭，只見她用唇語說出了三個字：滿哥哥

        文小滿站了起來，生怕她出聲亂講話，趕緊拿著手機開門出去打，沈言挑挑眉，沒有繼續調戲他，又想了一下，這么好的機會怎么能這么放過，結果開門出去，發現這個人就站在走廊抽煙，電話早打完了。

        “你怎么不進去？”

        他對著窗外彈了彈煙灰：“等會就走么，外面等一樣的。”

        沈言點點頭，也站在窗邊等著。文小滿轉頭問她：“怎么想不過今天戴帽子？”

        沈言誠實的說：“兩天沒洗頭了，油。”

        文小滿笑著逗她：“我看是遮禿。”

        沈言從小到大沒誰說她頭發少的，她氣的把帽子拿下來，用事實證明給文小滿看：“我禿嗎？我頭發這么多，就是油了。”

        文小滿看了之后繼續逗她，一邊笑一邊搖頭嘖嘖嘖，嘖的沈言咬牙，她撈起他的手，拿自己的頭頂在他手上死蹭：“讓你嫌棄我，油死你。”

        李月龍出來的時候，看見兩個人這個樣子莫名其妙：“你們在干嘛，打架？”

        沈言這才放開他的手，結果順著扯掉了一根頭發，文小滿正準備把纏在手指上的頭發丟掉，沈言趕緊搶了過來：“啊！我的頭發，一根一萬。”說著就伸手，理直氣壯的，“給錢！”

        文小滿笑了：“哎喲，你還訛上我了，我還一百萬呢。”

        沈言心想你也要有一百萬給我啊：“我不管，一萬就是一萬。”

        猝不及防的文小滿抓著沈言的手，低頭湊到她手邊，在自己頭上薅了一把，沈言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他數了數：“來，一根一萬，這有……四根，四萬，抵了你的，還剩三萬，給錢！”

        沈言抽回手轉身，一邊走一邊搖頭嘆氣，深感悲痛的說：“……想不到你為了錢實在是不擇手段。”

        “？？？？？？？這應該我說你吧！你還惡人先告狀。我不管，三萬。”

        “你先給我，我再給你。”

        “那憑什么不是你先給我。”

        “是你先薅我的。”

        “是你逼我先薅你的，誰扯下來的還不一定呢。”

        “就是你，我不管。”

        “那我也不管，抵了，你倒欠我！”

        一直爭到了樓梯間，默默的按電梯的李月龍看著兩個人搖搖頭，到底是怎么能這么幼稚？

        沈言帶著兩個人去了文華市很有名的一家牛肉面館，由于找不到位置，她照著導航走，還在面館附近繞了兩圈，到了之后李月龍坐在外面露天的座位等著，沈言進去點了三碗牛肉面，和三碗綠豆湯。

        下面的時候阿姨問要不要多給點辣椒，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沈言身后的文小滿開口：“有一碗少給點。”

        沈言緊接著：“還有一碗多給點。”

        她拿著牛肉粉去加配料的時候轉頭看著端著兩碗的文小滿：“香菜蔥，要嗎？”

        “不要香菜。”

        她就在多辣的碗里多給了一些香菜蔥，然后在少辣的一碗里只給了蔥花。

        沈言其實只安排了早飯，然后還安排了晚飯，可能她心里只有吃。她完全沒想下午要干嘛，而旁邊兩個人很明顯要打游戲，其實她覺得也不是不可以，然后吃完早飯集體回酒店。

        下午四點，沈言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她很久沒接到她媽的電話了，猶豫了一會，心想自己的店都是她投的錢，不接電話也說不過去。

        她媽也果然如她所料的問：“你在哪？”

        “在外面，跟朋友玩。”

        “我聽你嫂子說你國慶休假？你見過哪個老板國慶休一整個國慶的，沒見你哥和你嫂子休啊。”

        沈言心想他們都商量好了，等她國慶后回店里輪休，更何況她開業到現在一天沒休息，上個月讓她哥她嫂子都休息了兩天，她玩兩天不正常嗎？況且她有必要打電話就是說教嗎？

        她捏了捏眉心強壓住脾氣：“你有什么事？我太累了，休幾天跟朋友玩一會不行嗎？”

        對面看她還頂嘴，拉高了音調：“你爸說你不在家，還問是不是在我這，你膽子越發大了，還找不到你人了還，晚上夜不歸宿的，你想干嘛？”

        沈言隨口就扯：“約朋友出去旅游了。”

        那邊語氣卻更重：“去哪里了你好歹要跟我說一聲啊，出省了？旅游連招呼都不打的，國慶這么多人你去哪了？”

        沈言沉默了好一會，低聲問：“媽，你有多久沒跟我打過電話了？”

        那邊的人氣焰一下被澆滅，冷靜下來輕聲說：“我還不是怕你出事，你是個女孩，夜不歸宿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沈言和想問，你知道我夜不歸宿多久了嗎？你知道我每天為了避開跟我爸，跟那個女人，跟奶奶說話，從來都是約朋友約到十二點等他們都睡了才回去嗎？你就因為爸一個質問的電話，就吼我，你想得到什么結果呢？

        她很想問，但是她不想吵架，一是她已經足夠累了，是今年她真的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疲憊，二是她好不容易和滿滿，和阿龍高興一回，不想讓他們聽到。

        她看著文小滿，想起他的話，靈光一現：“我……我跟男朋友出來的，你不是總催我找個男朋友，你不能讓我因為開個店沒時間約會吧，他平常也上班，好不容易十一休假。”

        文小滿聽了這話回頭看她，她嘴形解釋著：我媽。他明了的點了點頭，轉過頭繼續看屏幕。

        電話那邊的人一愣：“啊？”接著笑了，“談男朋友了？那你們還是要注意安全，你們準備去哪里玩？你錢夠不夠呀。”

        就這樣，沈言還騙了五千塊。

        電話掛完，沈言嘆口氣，自然的拿過文小滿手邊的煙倒了一根出來放在嘴邊，正準備點上的時候感受到了視線，一抬頭就是文小滿看過來不贊同的眼神，在這眼神下她大拇指正摁了下去，點燃了煙支。

        “我看你挺熟練啊！”

        遠處坐在他左手邊的李月龍也看了過來，沈言扶額，不自然的解釋著：“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我媽把我罵了一頓。”

        文小滿沒說什么，不過他用行動表示了他的態度，他把本來放在他右手的兩包煙拿起來，丟到了左手邊。

        “……”

        拿著打火機的沈言看著他盯著屏幕的側臉，嘴角微揚，垂下的眸子掩住了眼底的笑意。

        小氣鬼還是那個小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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