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三隊今晚是邢菲一人值班，一個人站在關上玻璃門的辦公室內，打開放在桌上的紙箱，逐一拿出里面的東西。

        紙箱里的東西都是陳淼淼生前的東西，有她的警員證，自己與她的合照……

        “老大，你仔細想一想，淼淼姐是不是認識唐超杰？”

        “淼淼轉調過來的時候唐超杰已經蹲在監獄里了，應該不認識。”

        “可是監獄的記錄確實是有淼淼姐的記錄而且她還跟柯正元一起去見唐超杰。”

        邢菲一邊翻看著陳淼淼留下來的東西一邊回想之前和王德成之間的對話。

        既然王德成說陳淼淼來到偵三隊的時候唐超杰就已經在牢里了，那么她去見唐超杰應該是為了辦案，不過就算是為了辦案又怎么會跟柯正元一起去探望唐超杰，他們之間是什么關系？陳淼淼和柯正元為什么又會死在同一個地方？

        翻動著箱子里的東西除了一張大學畢業證書和一份介紹信外也沒有其他任何的東西和線索。

        繁多的線索擾亂了邢菲的思緒，真相呼之欲出但她好像又觸不可及。

        一定是有什么線索是被遺漏的。

        她堅信陳淼淼不會和道上的人有任何來往，所以生前跟柯正元見面肯定不是去通風報信。

        一定還有什么別的線索是被遺漏的，一定還有別的理由讓陳淼淼跟柯正元有所聯系。

        只是卻少了一根線讓所有的碎片串聯在一起。

        那根關鍵的線在哪？

        邢菲氣憤地揮落陳淼淼的遺物，卻在下一秒深深后悔。她抱著腦袋努力深呼吸平息焦躁的心緒，看著桌面上自己跟陳淼淼的合照，回想起自己剛進入偵三隊時因為個性沖動給她惹了不少麻煩，但是陳淼淼從沒責備過他，反而不吝嗇地教導她許多事情。

        拿起從家里帶來的音樂盒，轉動旁邊的發條打開蓋子，看著身穿天鵝湖裝扮的小人在里面旋轉，反復聽著從中傳來的旋律。

        突然看見在內襯的夾層間露出泛黃紙片的一角，于是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夾出紙片打開一看。

        瞪大的雙眼，流露出心里的驚愕。

        泛黃的紙片上，是唐超杰寫給陳淼淼的情書。

        “遇見你并愛上你，是我這輩子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邢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順著夾出紙片的縫隙繼續摸索著，在不遠處又找到一張醫院開出的出生證明。

        產婦姓名：陳淼淼

        產婦性別：女

        產婦年齡：xx

        出生時間：xxxx年x月x日

        這不是柯芃的生日嗎？

        “真巧，我家里也有一個這樣的。”

        “是嗎？這是我媽留下的。”

        一個想法閃過邢菲的腦海，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說得通了。

        原來最關鍵的那根線一直都在自己這里。

        邢菲有些激動地握著方向盤，將車子在馬路上急駛。

        突然，放在副駛座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側頭一看，是柯芃打來的電話

        “我在忙，先這樣。”

        于是按下擴音鍵快速扔了一句話后隨即切斷電話，踩著油門奔往某個地方。

        柯芃：“……？”

        坐在辦公桌后方的柯芃，傻眼看著被切斷通話的手機。

        棒棒糖在嘴里被咬碎。

        竟然有人敢掛她電話？

        算了，自己找的自己寵。

        柯芃吸了口氣，無奈看著轉為黑屏的手機屏幕，繼續手里尚未完成的工作。

        隔日清晨。

        蘇辰匆忙跑進辦公室，看見王德成后立即沖到他的面前。

        “趙余死了，在拘留室。”

        王德成一臉驚恐：“怎么回事，為什么會突然死掉？”

        “我，我也不清楚，我們的人已經在調查了。”

        王德成轉頭看向昨晚跟蘇辰一起在審訊室審問的趙子堅：“昨晚審問的時候發生什么事兒了嗎？”

        “沒有，還好昨晚阿杰哥在，才從趙余口里問出一點點話。”

        “阿杰？他怎么會在，我不是只讓你倆在？”

        趙子堅撓了撓后腦勺，支支吾吾道：“因為趙余真的不肯說一句話，阿杰哥說他可以幫我們。”

        啪！的一聲。

        王德成將手里的資料數據重重地甩在桌子上快步走出辦公室，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一群人。

        “一定要找出誰動的手。”

        柯芃聽說趙余死在拘留室的消息，對站在一旁的時舟吩咐道。

        “還有洪清的各個勢力反應一定要穩住，畢竟把趙余送進去的人是我，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就會影響我們與海峰集團的合作。”

        “知道，我立馬處理。”

        時舟離開后柯芃拿起手機再次撥打邢菲的電話，卻依然無人接聽。

        不回信息不接電話？

        柯芃心情煩躁地走向書房，剛推開門就看到快失聯了十幾個小時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臉上掛著笑容，聽著之前發出的語音。

        “這輩子從來沒有人敢不接我電話不回我信息。”

        柯芃很害怕再次失去邢菲，哪怕是去執行任務，得不到對方的消息她的心就一直在懸著。

        邢菲很識趣的在對方的唇瓣上吻了一下。

        緊緊抱住對方道歉：“我手機沒電了沒發現，抱歉讓你擔心這么久，”

        柯芃反手抱住總能讓她生不起來氣的人嘆氣：“下次如果再聯系不上你我就在你身上裝個定位器，到底什么案子讓你這么上心。”

        邢菲看著柯芃，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把自己查到的事情告訴這個人。

        “怎么了？”

        敏銳察覺到對方不太對勁的反應，于是問道。

        邢菲拿出隨身記錄的小冊子，翻開其中一頁讓對方確認：“這上面的地址，是不是你小時候住過的地方？”

        上面的地址是她之前在的福利院的位置。

        “為什么調查我的過去？”

        柯芃警戒又困惑的眼神直直看著對方。

        “我不是在調查你，我本來在追查另一個案子，沒想到卻發現跟你有關的線索。”

        “跟我有關的線索？”

        邢菲吸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好像找到你的親生母親了……”

        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聽到手機響起的聲音，柯芃錯愕的神情看了眼邢菲，然后接起時舟的電話。

        “老大，唐超杰殺死了很多洪清的弟兄們，他說要讓你親自見他他才會停手。”

        “唐超杰！”

        柯芃咬牙吐出這三個字，推開抱著的人沖出書房。

        邢菲擔心地追了上去，不顧對方反對，坐上副駕駛座，跟著渾身透出殺氣的柯芃前往對方指定的地點。

        砰！

        阿杰被王德成揪著領子，重重撞向樓梯間的墻壁。

        “咳咳……咳咳……”

        由于沖擊力道過猛，背部撞上墻壁的人不斷地劇烈咳嗽。

        “趙余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人是在那邊死的，關我屁事。”

        阿杰推開王德成，轉身想走，立刻被對方拽回原地。

        “如果不是你干的，你怎么知道他已經死了？連在哪里死的都清清楚楚？”

        剛才他刻意用“事情”取代“死亡”，如果阿杰跟這事情無關，那么他第一時間的反應應該和其他偵三隊的成員一樣，是錯愕、驚恐，而不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就連趙余在下半夜被移轉到拘留室，那么具體的細節都能知道。

        “你怕他把你扯出來，所以才對他下手是不是？”

        “我當然怕他把我扯出來，不過老大，你就不怕嗎？”

        王德成眼神飄忽地反駁：“人是你殺的，我怕什么？”

        “怎么可能跟你無關？放手讓邢菲去查案子的是你、讓她貼身保護柯芃的人也是你。最后搞到把趙余帶回警局，我當然得殺他滅口，不然等他把事情都抖出來，我們兩個都會完蛋。”

        目露兇光的人反手拍打隊長的側臉，冷笑。

        “你其實一直知道我干的那些事，可是這些年來你哪一次阻止過我？默許屬下盜賣警方查獲的毒品賺取暴利，王德成，你還覺得跟自己沒有關系嗎？”

        王德成啞口無言，聽著阿杰對自己的指控。

        “再說三年前的那件案子，你不也是旁觀事情發生卻不阻止？陳淼淼跟你什么交情，你不還是任由她和洪清勾結的謠言在警局內到處流傳，卻從來不幫她洗刷冤屈，所以你根本就是共犯—-跟我一樣謀財害命的共犯！”

        最后兩個字將王德成最后一絲力氣重重擊垮，癱坐在樓梯上愧疚地捂著臉龐，語氣虛弱地說：“為什么不住手讓事情停在三年前就好？阿杰，你已經賺了這么多年，夠了，該收手了。”

        “夠？”

        聽見這句話的人仰起脖子，諷刺冷笑。

        “我們每天出生入死就那么點薪水，連塞牙縫都不夠，我用什么應付那些討債的？少把自己看得那么清高，你跟我沒什么區別。”

        王德成放下遮住臉龐的雙手看著逐漸走向瘋狂的人，搖頭：“你是因為賭，咎由自取，而我是為了救我女兒。這些年來，我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每天都活在恐懼與后悔之中。”

        阿杰斜了眼坐在樓梯上的人，勾著嘴角：“老大，拿了錢手就是臟的，無論咎由自取還是迫于無奈，臟了，就是臟了。反正不管是誰想把三年前的案子掀出來，我都不會放過他。”

        “阿杰，不要越陷越深！”

        “老大放心，我會做得很隱密，查不出來的。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再過一段時間后，這件事就會被所有人淡忘。”

        囂張地拍開揪在衣領處的兩只手，轉身背對樓梯間的另一個人。

        “阿杰，你難道不怕我去自首，把你抖出來嗎？”

        “你！？你是在威脅我嗎？”

        猛然回頭的目光透著恨不得當場把王德成掐死的沖動，但對方畢竟不是省油的燈，真的打起來自己也占不到多少便宜，于是放軟口氣，換了個方式說服和自己坐上同一條船的隊長。

        “就算這樣，老大，你總要為你女兒考慮吧？”

        被戳中軟肋的人，含著眼淚沉默不語。

        阿杰看著王德成的神情，揚起算計得逞的笑，把手外套口袋，吹著口哨悠悠哉哉離開警局的樓梯間。

        廢棄工廠里。

        唐超杰坐在椅子上，旁邊站著兩名手下。

        和柯芃一起趕來的邢菲對著早就等侯的時舟點了點頭，三人一同走進充滿難聞氣味的廢棄工廠內。

        唐超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著柯芃緩步走動，就像戲弄獵物的狩獵者，

        “知道我今天為什么要找你來嗎？因為你殺了李勉？因為你害我賠了好幾艘船的貨？因為你把我一堆兄弟送去坐牢？”

        突然，唐超杰停下腳步站在柯芃的前方，盯著她的眼睛。

        “還是因為三年前，你看到我在柯正元和李淼淼死亡的命案現場？”

        柯芃的眼神瞬間轉為憤怒，才剛往前踏出半步，就被對方的手下舉槍制止。

        “不！都不是。”

        “我找你來，只是因為你是柯正元的女兒。柯正元搶了我的女人，害死我和陳淼淼的孩子，還找人在監獄里弄我。”

        邢菲驚訝地看著陳文浩，想起不久前看過的出生證明書。

        淼淼姐的孩子，是唐超杰的？

        唐超杰沒發現臉色大變的年輕警察，繼續說：“等到我出來后，洪清居然變成你的？開什么玩笑，憑什么他能擁有一切，我卻家破人亡一無所有？不，這不公平，是不是？”

        然后他停頓了會兒，露出陰狠的笑容吐出最后一句話。

        “所以，我要你死。”

        把守在工廠外的手下立刻沖到她們的背后，兩人不得不舉起雙手假裝投降，邢菲往前邁開半步，開口：“其實柯芃她……”

        “閉嘴，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

        柯芃突然蹲低身體避開槍口的位置，接著一個掃腿踢倒用槍指著自己的人，等到對方摔倒后立刻奪走他的□□回身指向唐超杰。

        同一時間，唐超杰也用□□指向柯芃。

        “我布了整整三年的局就是要把你引回來，替老柯報仇。”

        女孩兒眼里的堅定與憤怒讓對方有些錯愕。

        “你認為是我殺了柯正元？”

        “閉嘴！我今天就讓你給老柯陪葬！”

        “等一下！”

        邢菲握住因憤怒身體有些發抖的人的手。

        “你別攔我。”

        眼看事情突然發展到快要無法收拾的地步，邢菲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沖口說出當年的真相。

        “唐超杰是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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