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見他心
等到林孤停筆時,熙寧已經(jīng)滿心歡喜的拿起他書寫好的《心經(jīng)》。
目光落于宣紙上,又悠悠轉(zhuǎn)到他的側(cè)臉上,心里止不住的嘀咕道:果然是父皇送來的人,當(dāng)是有些讓人驚喜的地方在身上。
熙寧滿心都覺得自己這回實在是撿到寶了,眼簾下的喜悅藏也藏不住,就連說話時候的語氣都帶著跳脫的歡愉勁兒。
“你竟有這樣的天賦!?”
“公主謬贊了,這也算不上天賦。”林孤放下毛筆,緩聲回她,“義父說,既是在江湖上混,技藝多些總是好的。”
“你這個義父倒是有趣,我都有些好奇了呢!”熙寧輕笑出聲,“我好奇,他是怎么把你教的這般能文能武?”
林孤雙目有片刻失神,似在回憶從前習(xí)武學(xué)藝的日子,轉(zhuǎn)而呼出一口氣。
如實回道:“義父和旁人并無差別,不過是多讀了些書,多習(xí)過幾年武罷了。”
熙寧見他有意謙虛,便也不再追問,只繼續(xù)問他:“什么人的字跡都能模仿一二嗎?”
“能模仿到幾成已是不錯。”
熙寧又看了眼手上捧的字跡,覺得他實在是謙虛的過分,莞爾笑道:“可我覺得你是凡事都能模仿過十成呢!”
“公主的字,明天迷惑住皇后娘娘當(dāng)是無憂。”
“我原本只當(dāng)你慣于舞刀弄槍,卻沒想到你竟如此擅長筆墨。”
熙寧又重復(fù)了一句,轉(zhuǎn)而又說道:“讓你留在我身邊,果然是大材小用了。”
放下宣紙,抬頭看他,再開口時,語氣里頗帶著幾分惋惜,緩聲道:“嗯,我聽父皇說,你在錦衣衛(wèi)辦過不少差事呢!都辦的很是利落漂亮,想必那會兒你一定是恣意暢快的吧?”
必然不是在她身邊這樣憋屈,又是禁閉,又是住佛窟。
明眼人都知道,這實乃責(zé)罰呀。
這點小小的心思,熙寧只敢在心里念叨一遍,眼眸里不禁浮起一絲愧疚來。
反觀林孤,他靜靜的聽著,并沒立即回答,只是轉(zhuǎn)身取過一張新紙,繼續(xù)抄寫著詩文。
他不說話,可是熙寧卻分明從他側(cè)臉上讀出了幾分若有若無的慍意。
熙寧有些不解,抱著一張圓凳坐到桌案旁,也有些生悶氣,虛扶著袖口替他研墨。
他惱什么呢?她可是說錯什么了嗎?
熙寧心里詫異,時不時地輕抬起眼眸去瞧他,見他雖然面上緊繃著,可是眉眼間的神色卻是舒緩許多。
他的眉眼也是好看的,不輸于武柏舟和歐陽太傅,哪怕是和皇兄比,他也是要勝出一籌。
父皇選的人,必然是極好的人。
熙寧心思一動,有些慌,冥冥之中,她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若說,如今母親有些中意歐陽太傅,那眼前的人,難道是父皇中意的嗎?
這個設(shè)想一旦冒出頭來,伴著的就是他不久前說的那句話。
他說,他伴著她,原本就是他的意愿。
熙寧懵懵懂懂的明白他究竟是為何不開心了,卻又有些不敢置信。
他所求的不過是伴著她罷了,可是這一夜里,她三番兩次的讓他回錦衣衛(wèi)。
她這樣一直把他往外推,所以他才有了些不快,是嗎?
熙寧還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她與林孤,不過相處寥寥數(shù)日,哪怕是獨處之時,也是十根手指都能數(shù)的清。
這若有情,這情是從何時起的呢?
熙寧有些恍惚,深吸一口氣,又重重的吐出去。
這謎底,她為何要猜出來呢?猜出來的,卻又是這樣讓人不敢輕易接受、輕易相信的答案。
神思恍惚間,熙寧也忘了要去牽袖口,袖子便垂落到硯臺里,瞬間就已經(jīng)浸上一大片墨汁。
“呀!”
熙寧低呼出聲,回過神,忙丟開墨塊,取過一旁的帕子去擦沾到袖口的墨漬,卻是越擦越多,不經(jīng)意的擦到了手腕上。
“公主可是有心事?怎么出神了?”
熙寧回神去看他,瞥見他嘴角的笑意,潛意識已經(jīng)猜到了這一夜分明就是他故意設(shè)計。
故意送花被她看見,又篤定她會拽他進屋,這后面字字句句都是在引著她去猜。
哪怕今日不猜到些什么,也會給她心里埋下一顆種子。
種子遲早會發(fā)芽,她也遲早會知道他的心思。
他太老奸巨猾了,這會兒又在這里裝不明白、不知道。
可是若她對他無情,他又怎么可能這般行事順?biāo)炷兀?
熙寧忽然有些惱他,丟開帕子,倏地站起,迫近他身前,仰視著他,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咬牙切齒的發(fā)問。
“你究竟為何送花來?”
林孤神色如常的垂眸看她,望著她隱著怒意的眸子,回的坦蕩。
“想著好看,公主會喜歡。”
“我要你說實話。”熙寧克制著,眼神閃過一絲敏銳,“是因為武統(tǒng)領(lǐng)時常送我東西嗎?還是母后有意讓太傅尚公主?”
停了半刻,才拋出去她的猜想:“林侍衛(wèi),你著急了?”
林孤如常的神色里終于顯出笑意,眼中閃過一縷柔情,笑著偏身湊到她耳畔,一字一句,說的真情實意。
“阿姝,我會一輩子護著你。”
說完,飛快的直起身子,余光瞥見她小巧的耳朵微不可聞的動了動,瑩白的小臉眨眼間便飛起紅暈來。
他好想去捏一捏她圓潤可愛的耳朵,再掐一掐她泛紅的臉蛋,雙手握緊又松開,終究是嘆了口氣。
今日已經(jīng)很好了,若是再進一步,怕是要嚇到她了,林孤想著,也就不想再繼續(xù)聊這個話題,轉(zhuǎn)而提醒她。
“公主,還差一遍就寫完了。”
他方才的舉動實在是唐突,熙寧被嚇到,腦子霎時空白的忘記了那些還想要質(zhì)問他的話。
就那般手足無措的站在原處,目光愣仲的盯著他。等到回過神時,熙寧氣惱的又撿起帕子,重新又丟出去一遍。
她這是怎么了?有火卻是發(fā)不出,生氣的坐到圓凳上,生起悶氣來。
她難道真的厭惡他不知尊卑、癡心妄想嗎?還是要厭惡他膽敢心悅自己呢?
她分明也不討厭他,甚至,她潛意識里是那樣信賴他。
心里百轉(zhuǎn)千回于現(xiàn)實中也不過是片刻之間。
熙寧低低哦了聲,嘟起嘴,站起來把毛筆塞回到他的手心。
“快些寫!寫完快點走,本宮乏了!”
她用氣鼓鼓的話來掩蓋著心里的慌亂,她有點后悔了,她本不該就這樣把話說明白的。
今日,既是說明白了,那日后可怎么相處呢?
這么好的一個林孤,那般護著自己的人,她當(dāng)然不能就這么推開。
可是發(fā)燙的面頰、咚咚直跳的心,卻是暴露了她女兒家的心事。
她心里夾雜著的那幾分若有若無的甜蜜,恰如其分的提醒著她,她從不討厭他。
她不知道這點‘不討厭’算不算的上喜歡,但是至少不是厭惡。
見他不動,只顧著望著自己笑,熙寧趕忙收起嘴邊漸漸浮起的笑,冷著嗓子催促他。
“你快些寫!還有一遍,不多,快點。”
“好。”
熙寧拉扯著袖口重新坐下,犯愁的望著那團烏黑的墨汁,心里還是氣惱,卻不是為著他那點差點寫在臉上的心思。
這件褙子是她素日里最喜歡的一件,卻是為他不經(jīng)意的糟蹋了,實在是可惜。
“林侍衛(wèi),你要陪我一件。”熙寧說著,伸出袖口讓他看那團烏黑,扁扁嘴,差點哭出來,“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件。”
那一團墨漬從眼前一晃而過,趁得她那一截手腕更是瑩白,林孤突然有了一絲后悔,他不該在今日做出這樣莽撞的事。
他應(yīng)當(dāng)再穩(wěn)妥些,林孤眉心一動,單單回了一個“好”字,便不再說話,靜心抄寫著余下的字來。
熙寧收回袖口,覺得有些沒勁兒,撐著下巴看著他寫字。頭一點又一點,竟然真的有幾分睡意,困的眼眸里蓄起幾分水色來。
正當(dāng)她捂著嘴打哈欠時,就聽著他說:“公主,寫完了。”
熙寧欸了聲從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中抬起頭來,睡眼朦朧的抬眼看他。
林孤垂眸,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到她還染著紅暈的面頰上,又望向她一雙含著霧氣的眼眸。
往常,他一直覺得自己這顆心堅硬如磐石,刀槍不入。可是在她身邊,即便寥寥數(shù)日,卻總是被不經(jīng)意的撩撥的軟了又軟。
他就這樣輕易的被眼前人拿捏住,為著她開心,為著得到她,他可以做任何的事,哪怕或許并不干凈利落。
他愿意,也心甘情愿,這便抵過途中萬千心酸與曲折。
他克制的又握著藏在袖子下的手,他今日已是逾矩,他怕自己再做出些什么冒失的舉動來,嚇到他的心上人。
熙寧已經(jīng)如同無事人般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強打著精神,收攏好那幾張心經(jīng),數(shù)過幾遍確定沒有遺漏,這才滿意的對他揚起下巴。
“寫完便走吧。”
林孤定了心神,回道:“是,公主。”
熙寧裝著不耐煩的擺擺手,又要趕人,“快些走。”
念頭一晃,想到他夜里是要去佛窟睡的,心里實在有些不忍,視線略過圓桌上的水果點心,忽然有了想法。
取過幾張宣紙,轉(zhuǎn)身又去尋了方大帕子,徑自走到圓桌前。
細致的取過點心壘到宣紙上放好,依著記憶里從吉祥處學(xué)到的樣子,把點心包裹好。
又取了幾樣水果一并放到帕子上,來回打好結(jié),這才轉(zhuǎn)身飛快的塞到他懷里。
“這些你拿去吧!別餓著了。”
林孤懷抱著包裹,啞然失笑,低頭看她的目光分外的繾綣溫柔。
“謝謝公主,可是屬下并不缺吃喝。”
熙寧躲開他的視線,手指劃過桌面。
“這是本宮給你的賞賜,你必須拿著。”
林孤一愣,啞聲道:“那謝謝公主。”
等了半晌,他還沒動,熙寧有些不耐的又催促了一句。
“你還不走嗎?”
(https://www.dzxsw.cc/book/36008235/3100240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