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林孤不敢對那夢中之事下斷論,甚至不敢輕易對未來之事下斷言,但是他卻可以憑借著自己手頭的線索和他僅有的認知為前情后事做出自己的推測。
這推測或許略有偏差,卻是有理有據可以依仗的,這就夠了。
這世間,能勘破天機者了了,絕大多數人都是仰仗著自己的那丁點審時度勢的能耐一步步往下走。
所以在林孤眼中,不管熙寧這一生是否會有那場噩夢的先知加持,今日所行之事,所說之話都會推動著卷入其中的人和事往前走,走向屬于他們的未知之境。
熙寧垂下眼瞼,隱去藏著心事的眸子,思緒流轉間是真的在仔細琢磨著他話中深意。
她的確不必愧疚,因為從前的點滴作為都不會是無用功。
于力所能及之內還是能做些什么的,哪怕做的也僅僅是微末之事,就好比勸解皇兄這事。
想著想著,熙寧忽然覺得壓著的心口舒坦許多,反手包裹著他的手,目光灼灼道:“嗯,我知道,不管夢里預言真或假,這一生要走的路都不會少,往后的路我也會更謹慎小心,我會護好大家。”
“我也會護好你。”林孤目光溫柔的看向她嘴角揚起的明媚的笑容,“只要你想護好的,我也會護好。”
“嗯。”
林孤想了想,語氣忽而小心地提了句,“若你愿意,你肩頭的重擔可以分我一些。”
熙寧喉頭一哽,鼻頭又開始發酸,她下意識地趴回他肩頭,抬手匆匆擦掉眼角的淚,換了個輕松的腔調調侃道:“你被父皇差使著做這做那,還不夠累嗎?”
“還好。”林孤側過臉貼著她的面頰,“別哭,我就是心疼你心里壓了許多事。”
“誰說我哭了呀。”熙寧有點氣惱地嚷他。
“是,我看錯了。”林孤摸了摸她的額頭,“阿姝,夫妻間除卻榮辱與共,還有互相扶持。”
熙寧靜默一瞬偏過頭去,心里止不住地腹謗他道:這話至少也要等成親之后吧?現在讓我怎么應答呢?
心里嘀嘀咕咕一堆也忘了要哭,半晌收起情緒,聲音微弱的對他道:“那你一定要在身后護好我呀。”,
“好,你一路往前走,我就護著你的身后。”
熙寧應了聲好,繼續埋在他身前,環著他脖頸的手收緊了些,好讓自己貼他更近些。
雖然現在想婚后的事有些早,但是她愿意慢慢學來。
林孤笑笑抬手一下又一下地順著她的背,許久才挑起新話頭,問她:“故事說完了?”
這聲問詢把熙寧陷入胡思亂想之中的思緒拉扯回來。
“哦,方才的話還沒說完呢。有那夢里的事,我莫名對你生出許多信任來。”
再開口的情緒明顯比方才跳脫許多,語氣也顯出幾分輕快來。
“再后來,承恩寺的呂方丈,他要我多多親近一個孤的人。”
“這事說來也巧,那時我身邊正巧有你,你是孤兒,名字里也有一個孤字。”
“你說,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是不是很神奇?”
林孤沉默的聽著悶出一句,“這倒是挺神奇。”
實則一點也不覺得驚喜,心里反而是感到絲絲酸苦,還裹挾著些沒來由的甜。
一時間也琢磨不透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嘆了口氣,追問道:“這就是你緣何對我這樣好的原因?”
“嗯?算是吧。”熙寧回的有些含糊,“也、也不全是這樣,我也問過你,你說你會護著我,會護我一輩子。”
話說完,熙寧后知后覺地感到一絲忐忑,她避開他探究的視線,有些心虛地小聲提醒他,“就在太液池邊,你忘啦?”
那一日的情景,林孤恐怕一輩子都忘不掉,不過他換了個話題,“那你也很怕我為你殉情?”
“啊?”
殉情這兩個字,她倒是尋思過,不過現下從他口中堂而皇之的說出來反倒是令熙寧面紅耳赤起來。
她連忙擺手辯解道:“什、什么殉情呀,你別瞎說。”
說完,手指戳著他硬、挺的胸口試圖轉移彼此的注意力,嗔怪他,“那么長的故事怎么就聽到這一句呀!”
“都聽著呢。”林孤笑著應她,抽出空著的手捋著她額邊幾縷碎發,目光如水般落在她羞紅的臉上。
其實殉情倒真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不過既然她說不希望看他死,那他即便會做點什么也不愿現在說與她聽,令她又平添憂愁。
良久才又開口,“不管何時何地,都有我。”
熙寧彎起一抹笑,溫順地蹭著他貼在臉龐的掌心,“我知道你會護著我。那我說完了,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自那夜過后,也就屬今日的熙寧話多些,林孤也愿意她多說些,至少話說出來,那些憂愁、憤懣的情緒才不至于悶在心里,把人憋出病來。
然而千言萬語啞在舌尖,他好像一下子也尋不到接下去的話了。
“有什么話要快點問哦,過了這個時候,我可能就不想說了。”熙寧假意催促一句。
這句話不說還好,說了倒真讓林孤有了些別樣的想法與期待。
他眸子里掠過一絲狡黠,指尖若有所思的拂過她的面頰,又捻起她鬢邊的發來回的在指尖繞著,嘆息著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
“公主從前問臣是何時喜歡上公主的,那今日臣想問公主,公主又是何時喜歡上臣的?”
熙寧一怔,沒想到他會開口問這個話題,而且還是以公主與臣這樣敏感又懸殊的身份提及。
說實話,這話題連她都沒仔細斟酌過。如今猝然被問起,一時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漸漸加速的心跳倒像是真的在暗示她,她的情誼不純粹,她靠近他是別有所圖,至少會是圖他肯為自己賣命,圖他忠心。
如此一想,熙寧是真有些心虛,連帶著也不敢看他了。
“嗯?”
問詢聲卑微又懇切,夾雜著隱隱的祈求,熙寧一時啞然。
而身下人不自覺繃起的身子也令她捕捉到了他的不安來,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糟糕’,心猜他或許是多想了。
腦海中驀地冒出那日他給自己的回答,他說“我也想知道是何時喜歡上你的,但是等我意識到我喜歡你、愛你時,你已經在心里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她想把這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他,還不待她開口,林孤第二聲“嗯?”已經急促地迫至耳邊。
這次的‘嗯’沒了波瀾,很平淡,卻令熙寧瞬間感到后背發涼,意識到他不開心了。
她想抬頭去看看他是如何神情,無奈后腦勺被他死死的按著,也就只能認命般趴在他的肩頭。
熙寧偏過頭看著他發紅的耳根,湊上去吻了下,辯解的話順著齒間流出:“我從沒想著利用你。”
環抱著她的手臂收緊,林孤的聲音也有些沉悶,“我知道,但是我心里很酸。”
“如果我說,這緣分是天定的,你恐怕還要疑慮幾分。”
“不,是天定的也好,是我努力來的也好,我只是突然很想從你口中聽一句話。”
“什么話?”熙寧心念一動,聲音不自覺地低柔下來。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林孤對母親的記憶已經淺了,可這句話歷經十數載,他還是記憶尤深。
他還記得母親獨自倚靠在朱紅門邊,眼巴巴的盼著那個男人來看她時的模樣。也記得她倚在窗邊低聲呢喃這句話時,面上溫婉的神態。
今日話到此處,林孤忽然就很想聽熙寧說這一句情話,騙他也好,真心也好,他其實都不在意,只要這話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他都信。
林孤忐忑的等待著她的答案,當所有念頭戛然而止的時候,熙寧輕柔的聲音已經在耳畔響起,“那些耳鬢廝磨還不足以說明嗎?”
女孩子發燙的呼吸帶著微微的緊張輕柔地拂過他的耳廓,帶動著他沉寂的身體瞬間燥、熱起來。
他第一次覺得屋中炭火燒的太旺也不是什么好事,手臂下意識地環緊懷中人,壓抑著心里冉冉升起的對她的渴、望。
明明她的身體比語言要更誠實、直觀又坦蕩的告訴他答案,他還是固執的想奢求一句。
“你說。”林孤咬著牙,穩著呼吸,壓著調子祈求她,“你就說一句”
熙寧再大膽,人也還是害羞的,她紅著臉抬手輕捶他繃緊的身體,“你松開些,我喘不過氣了。”
林孤聽話的松了力道,“你說”
熙寧撐開彼此的距離,迫使自己專注地凝視著他的眼睛,“林孤,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情話纏綿入耳,繼而涌入心底,他終究還是得償所愿。
這種感情遠比接到賜婚圣旨時更讓人滿足,也遠比彼此間誠實的耳鬢廝磨更令人心悸,心意相通就已經勝過萬千情、愛。
林孤滿足的嘆息一聲,克制的吻落在她唇角,貼著她的唇低聲道:“有你,我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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