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十個橘貓九個胖，沈斐然從來沒見過這么瘦的橘貓。

        那小家伙只有他的巴掌大，瘦得像只老鼠，可憐巴巴的縮在角落里，大張著嘴巴，身子一抽一抽的，身前是一灘看著就惡心的嘔吐物。旁邊不遠處還有一個貓糧碗，里面裝著淺淺的一層貓糧。

        貓糧碗是外賣盒子臨時充當的，似乎是有人在這里喂貓，這只小貓的喉嚨太小，被貓糧卡住了。

        看著那邊抽搐幅度越來越小的小貓，沈斐然有些遲疑。他過去會有母貓撓他嗎？而且他過去了也沒有用吧？

        沈斐然還在遲疑，那只小貓踉蹌著又后退幾步，小幅度地搖著頭，繼續一抽一抽的，試圖想要把卡在喉嚨里的東西咳出來或是嘔出來，但是一點用都沒有，嘴角有透明的涎液流出，看著就叫人心疼。

        他不是什么喜歡貓的人，但也做不到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離開。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向那只老鼠似的貓挪去。

        那只貓也看見了他，被嚇了一條，反射性地就想要逃，但是沒逃掉，被沈斐然一手按在了地上。

        他用手把貓托了起來，右手從小貓的胸前穿過，拇指和食指捏住貓顴骨下側的位置迫使他張開嘴。另一只手扶了扶貓身，讓小貓好好地抱在他的右前臂上，屁股朝上臉朝下，確定貓不會掙扎掉后就開始對小貓的后背拍打。

        他親戚家小孩之前被口香糖卡了嗓子，就是這么被拍出來的。他覺得挺有用的，就也了解了一下這個海姆立克急救法。【注】

        但海姆立克急救法是針對人的，他也不知道貓能不能用，只能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拍幾下就看看小貓有沒有把東西吐出來。

        這老鼠似的小橘貓剛被提起來的時候還掙扎，又尖又細的指甲在沈斐然的胳膊上撓出了不少血痕。但后來這小貓好像也意識到了他是在干什么，不再反抗，甚至還很配合地自己主動伸長了脖子。

        終于，在拍到十幾下的時候小貓身子小幅度地抽了一下，一團已經在食道里泡發脹大的貓糧被吐了出來。

        沈斐然看到貓糧被吐了出來也是松了口氣，看到自己手上被貓吐的臟東西和手臂上的血痕又皺起了眉。放下貓起身，想著趕緊找個地方洗干凈手，然后再用肥皂擦一遍傷口。

        小貓被放在地上后瑟縮了一下，見沈斐然要走也想跟上，但年人類和幼年小貓的體型差異實在太大，沈斐然站起來后給小橘貓的壓力過大，他就算知道眼前的這個兩腳獸是個好人也不敢跟上。想要邁步上前的爪子拐了個彎，扭頭就往旁邊的雜物堆里鉆。

        沈斐然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那些傷痕齜牙咧嘴，剛才專注救貓還沒感覺怎樣，現在看著這些傷口就覺得疼，一道道細長的傷口疼得他皮都感覺在抽抽。

        他心里念叨著小貓爪子真尖，扭頭想要再看一眼那撓了自己一胳膊傷的貓，回身就看見那貓一點沒長記性，又跑到那里吃大貓的貓糧，還又被卡了嗓子！

        “你！”

        沈斐然氣，剛想著要不要再來一套海姆立克急救法就見小貓自己抽了兩下把卡在喉嚨里的貓糧給吐了出去。

        但它下一秒就又從貓糧盒子里叼貓糧吃！

        沈斐然想要扭頭就走，不管這只貓，但小橘貓這樣吃一口吐一口的實在是可憐人。他站在那里看了一會兒后還是站不住了，沉默著往回走，又蹲在了小貓面前。

        小橘貓對這龐然大物還是有些畏懼的，縮著身子蹲在角落，也不敢在去吃貓糧了，就那么警惕地看著那只伸過來的手，可憐巴巴的。

        這次沈斐然伸手的時候小橘貓沒伸爪子撓，但托著貓肚子把貓抱起來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了小貓的害怕。

        小家伙一直在他手上打著哆嗦，細細的指甲從小爪子里彈出，勾得衣服都扯了線。

        算了，這外套不要了。

        沈斐然下了狠心，直接把臟兮兮的小貓抱在了懷里。走了兩步后又拐回來，挑挑揀揀地從臟兮兮的貓糧碗中弄了點干凈貓糧握在手中，打算回寢室把貓糧磨碎了給小貓泡貓糧糊糊吃。

        也不知道是碗臟還是貓糧質量不行，沈斐然感覺手里的貓糧顆粒油的不行，黏黏糊糊的攥在手里惡心的不能行。懷里抱著貓手里攥在貓糧，手腕上還有傷，沒工夫慢悠悠爬樓梯，直接三臺三臺地往樓上跑，想要快點回到寢室。

        樓梯爬太快，懷中小橘貓抖的更厲害了，指甲也穿透衣物劃在了沈博陽的皮膚上。

        但沈斐然還是不減速，抓著油乎乎的貓糧他實在是不能忍，繼續一步三階地往上跑。

        “有人嗎？開個門！”

        沈斐然站在宿舍門口喊。

        “等一下哈！”

        宿舍里傳來含混地聲音，有人叼著煙回答，而后不多時就傳來的拖鞋啪嗒的聲音。

        門開了，開門的人連進門的人是誰都沒看，單手捧著手機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沈斐然也沒工夫和那人聊天，四處看了看，相中一個紙箱子，想要用腳把那紙箱子勾下來裝貓。

        ——他得趕緊把貓放下來，手里的貓糧也攥的夠久了。

        “別動那箱子！我還要退快遞呢！”

        那人正看著游戲直播，百忙之中抬起頭，抬頭就看見了沈斐然懷里的貓。

        “嘿！你哪兒逮的貓！”那人又掃了眼手機，確定剛才沒有錯過精彩畫面，又抽空扭頭，下巴點點那邊另外一個箱子，“你用那個！那個箱子箱子大！”

        沈斐然剛才想要拿的是個302015的箱子，而現在舍友點的至少有503040大，裝這么一只巴掌大的小橘貓是有些大了。

        不過大也沒關系就是了。

        沈斐然松開環著貓的左手，想要把貓往箱子里放，但小貓估計是怕這陌生的環境，指甲勾著沈斐然的衣服怎么也不愿意下來。沈斐然和貓僵持了一會兒后也懶得跟貓杠了，直接脫了外套，衣服和貓一塊放進了大箱子里。

        貓在箱子里喵喵叫，沈斐然卻沒工夫管它，抽出一張報告紙把手里攥著的貓糧放下，扭頭就去外面洗手。

        洗干凈手上的污漬，仔仔細細用肥皂清洗過手腕上的抓傷，最后再來一遍碘伏沈斐然心情總算好了些。回屋開始找東西，打算把貓糧砸碎沖水給貓喝。【注】

        磨著磨著，沈斐然突然想起什么，扭頭看向那邊的室友：“高哥，你那邊是不是有零乳糖的奶粉？”

        高哥就是一直盯著手機看直播的那位舍友，有乳糖不耐癥，每次早上上課他們都是在早餐鋪子上買牛奶豆漿，就高哥一個人是自己沖奶粉弄東西吃，學校的早餐奶他吃著會拉肚子。

        貓不能喝牛奶就是因為乳糖不耐，但高哥的奶粉就是無乳糖的，貓應該能喝。

        “沒了，新的還在快遞那邊，剛給你發的短信就是奶粉的，你沒拿。”高哥搖頭，然后頓住，“不過石榴好像在外面？我給他發個短信，他和小付應該有門路給帶點貓吃的東西回來……哎不對，罐子里還有點底，我還沒扔垃圾，找出來摳摳邊應該能給貓沖一頓。那邊外賣……操！垃圾！”

        高哥的暴吼嚇了正往這邊走想要拿奶粉罐子的沈斐然，貓叫聲也被高哥嚇停了一瞬。

        “怎么了？”

        “輸了！操他大爺的！”高哥一摔耳機，起身。“不看了！我給你找罐子，昨天我給扔外賣盒子的袋子里，我看看在哪兒……罐子外面沾油了，你湊合吧。”

        高哥用兩根指頭吧奶粉罐掂出來，沈斐然兩根手指都不想用，抽了兩張紙才接過奶粉罐子，用紙包著打開罐子往里面看了看，點頭。

        “湊合夠吃一頓？”沈斐然自言自語。“算了，不夠就吃貓糧糊糊。”

        “還是給他倆打個電話吧，我記得小付有貓糧，在樓下還是哪兒的，打個電話問問唄。”高哥提議，他們宿舍里的另外兩個人，被叫做石榴和小付的則是兩個特別喜歡貓的人，大一的時候還參加過學校社團組織的義工活動，現在雖然沒在去過了但也會偶爾喂一下樓下的流浪貓，問他們有沒有貓糧什么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沈斐然遲疑，他原本就只是覺得這貓崽子吃一口卡一口太可憐而已，根本沒想要養，抱上來不過是一時沖動。如果準備了幼貓糧或是羊奶粉總覺得跟他確定要養了似的。

        不過……

        這么小的貓……

        先養一段時間吧，至少養十天。他都被撓了，至少也要觀察十天不是嗎。先養著吧，放回樓下十天內死了算狂犬病毒的鍋還是貓的鍋都不知道。【注】

        “唔……那我一會兒問問吧……”沈斐然還是有點遲疑。問高哥，“你不討厭貓？”

        “不討厭，不喜歡，一般般，不過你要想養貓我們沒意見。另外那倆人……你這貓到最后不變成他倆的就不錯了。”高哥聳肩，然后后退，“但我不喜歡跳蚤虱子，你小子再敢往我這邊蹭我就揍你丫的。”

        “行吧。”沈斐然聳肩，隔著紙端著奶粉罐子往外面走，準備去看著外面水燒好了沒有，水好了就開始涮貓糧罐子給弄點奶粉喝。

        然后他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不討厭不喜歡一般般的高哥蹲在箱子旁伸手摸著身上臟兮兮肯定有寄生蟲的小橘貓，叼著煙一臉慈祥憐愛。

        “咳，那啥。”高哥看到沈斐然后若無其事地起身。“你剛才手機響了，我看是超市就幫你接了，你菜到了，我下去幫你拿。”

        “哦對了，你我剛看到小貓肚子上有兩道傷口，看著像是別的貓或是狗給咬的，你看著一會兒給拾到一下。”

        沈斐然囧然，看著高哥當做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踩著人字拖出門去拿超市的配送，聳肩。把手里的小碗放在小貓面前，默默看著小家伙喝奶，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去戳小貓的耳朵尖。然后歪著腦袋側頭看小貓的側腹部。

        之前沒注意，現在看這里的確是有兩道不短的傷口的，不過好在傷口不深，就是淺淺的被劃了一道，一會兒拿雙氧水簡單消一下毒然后再上云南白藥就可以了。

        不過云南白藥可以給貓用嗎？沈斐然遲疑了，聽說好多人藥都不能給動物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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