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生未娶，一生未嫁
今天，就是當年兩人定情之日。
顧愿知道，陳爺爺口中的小伙，就是他自己。
“陳爺爺，我想她一定會來的。”
陳破日目光搜尋著，眼里盡是不安和緊張。
顧愿腳下的籠子里，兩只兔子依偎在一起，躲避風雨。
夏卿煙在街邊上一家小超市里，拿了一把紅色的折疊傘，從超市出來后，她正好碰見一個氣質出眾的老奶奶。
奶奶有著一頭白色卷發，一身旗袍，雖然臉上寫滿了皺紋，流光拋人壽，但是依舊擋不住老奶奶由內而外的那種美。
她腳步匆匆，朝前走去。
冰冷的雨水斜斜落在她的腳邊，泥水飛濺到她白色的鞋子上，但她毫不在乎，只是目光朝著鎖龍井那邊焦急張望著，似乎在尋找什么人。
夏卿煙跑過去，打開了折疊傘，為老奶奶擋雨。
老奶奶停下腳步，看著夏卿煙。
“謝謝你姑娘。”
夏卿煙道：“您是去鎖龍井吧？”
老奶奶慈祥地笑，眼睛彎成了月牙，可以想像，當年她年輕的時候，笑起來該多么動人啊。
“我赴一個約。”
“我也要去那邊，正好一起吧。”
老奶奶點點頭。
夏卿煙與老奶奶腳步匆匆的過去，從腳步上也能看出，老奶奶赴的這個約很重要，她很想見到那個人。
夏卿煙問道：“這個約對您很重要吧？”
老奶奶沒有回答夏卿煙的問題，而是給夏卿煙講了一個故事。
當年，一個女孩在天海讀書，不幸的是那時候剛好發生了戰爭，她去前線支援，在醫療點當志愿者，在那里碰見了一個受傷的軍人，女孩子對那個當兵的男孩照顧的無微不至，那個男孩也常常逗女孩子開心，漸漸的他們相愛了。
兩個人在鎖龍井大槐樹下定情，點燃一生一世燭。
但是戰爭殘酷，山河破碎，同胞遭受屠殺，男孩說戰爭勝利了才能談兒女情長，女孩就說她等著那一天，戰爭勝利了，就嫁給他。
后來，天海戰爭失敗，學生們被迫轉移到大西南，她與男孩失去了聯系。
不過她沒有放棄，在學校讀書，時刻關注著前方戰事，托人打聽男孩的消息。
后來趕走了侵略者，女孩又來到鎖龍井，并在這附近落腳，生活下來，可是卻一直沒有等到那個男孩回來。
她在女子學校教書的時候，追求者排成長隊，都被她的美貌以及氣質吸引了。
但是她還是放不下男孩，心里記得那個約定，她不相信男孩戰死了。
動亂的年代，她被下放到農場改造，盡管遭受欺凌，但她時刻都沒有放棄活下去的希望，是男孩讓她有活下去的念頭，是她在人生最黑暗的年頭里的一束光。
她回到城里后，還是在學校教書，慢慢成為了教授，再到院長，十年前退休了，每天的生活就是看看書，畫畫，做做旗袍。
她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男孩，直到上個月，她終于打聽到了男人的消息。
男人當年離開天海后，輾轉全國打仗，還參與了剿滅西南的土匪運動，后來還去了半島參加戰爭，不過在那場戰爭里負傷，截肢了，回到了老家。
她也知道，男人一生未娶。
當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眼淚止不住的流，不知道是心疼男人，還是為自己一生的等待流淚。
自己的心緒平靜后，她還是撥通了男人村委的電話，并找到了男人，然后簡單說了兩句話，就約定再鎖龍井見面。
今日，她坐在家中的梳妝臺前打扮了很久很久。
也一直在試穿各種漂亮衣服，但是鏡子里蒼老的面容讓她焦慮，自己會不會老了？不漂亮了？
萬一男人不喜歡現在的自己怎么辦？
她的腦海里，男人依舊還是六十多年前帥氣的精神小伙。
夏卿煙聽完了故事，覺得很是感動。
她的鼻子酸酸的。
兩人也來到了鎖龍井邊上。
紅傘下，
秋海棠站在北新橋頭，抬頭看著橋上身形瘦削，面色蒼老的陳破日老爺爺。
她很是心酸，當年的男孩已經是耆老之年的老人了。
不過他那一身軍裝，看著依舊精神抖擻。
秋海棠再低頭，看見了陳破日身邊站著的顧愿，她有些好奇，這小家伙是誰？
秋海棠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知道陳破日老爺爺一生未娶，現如今身邊卻帶著一個小男孩，這是找來的演員，好讓自己沒有遺憾罷了。
她的眼角，默默流淚。
嘴唇噙動，卻說不出話。
陳破日老爺爺看見了橋頭的秋海棠。
一眼就認出了當年的女孩。
還是那么漂亮。
只是，她怎么與夏卿煙在一起？
陳破日眼里，滿是對秋海棠的愧疚。
兩人四目相對，久久沒有說話。
耳邊，只有啪嗒啪嗒地雨水聲。
顧愿看著夏卿煙身邊的老奶奶，猜測她就是陳爺爺要等的那個人了。
秋海棠知道老爺爺腿腳不太方便，于是她就邁步上橋，來到陳破日面前。
她面帶慈祥的微笑，注視著老爺爺。
“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
“都六十年了啊。”
秋海棠故意問道：“這是……你的孫子？”
陳破日看著顧愿道：“哈哈，是啊。”
顧愿：“………”
秋海棠道：“這是我的孫女。”
夏卿煙：“………”
陳破日笑了，因為他知道夏卿煙不是。
秋海棠皺眉：“你笑什么？”
陳破日收了笑臉。
顧愿嘆息道：“奶奶您好，我不是陳爺爺的孫子，卿煙姐也不是您的孫女，你們不要再給雙方創造誤會了。”
秋海棠看著顧愿說道：“你們……認識啊？”
夏卿煙看著秋海棠道：“奶奶，顧愿是我的弟弟。”
秋海棠倒有些尷尬了，她生氣道：“你認識卿煙怎么不跟我說啊？害我出糗。”
陳破日撓撓頭：“你也沒問我啊。”
女人無論什么年紀，都愛耍性子啊。
這么多年了，秋海棠還是第一次這樣。
看著怪可愛的。
秋海棠質問道：“你沒有結婚，更沒有孫子，為什么要騙我？”
陳破日反問：“你呢，為什么騙我？”
“你管我。”秋海棠冷哼道。
“唉，海棠，這些年，我對不起你。”
“你是對不起我，你說過戰爭勝利就來娶我的，為什么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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