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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溯月


  懷雍卻沒歡喜,他似有所感地心中提前咯噔一下,仍委頓在地,剛半抱半扶住太子,果不其然,座上的父皇已然發威道:“是誰把太子帶來的!”

  此言一出,屋內所有還站著的全跪下了。
  太子更是被嚇得要哭,懷雍也怕,卻下意識地將他往懷里抱了一抱,似是給他提供了可以躲避的空間,叫他沒有哭出聲來。
  貼身服侍太子的小太監抖若篩糠,恨不得將全身都貼在地上,說:“啟、啟稟皇上,太子殿下聽聞雍公子進宮,鬧著要來找雍公子,奴才實在是勸不住……”

  唐公公也跪著,他跪得極其標準,身體紋絲不動,他亦自請罪道:“皇上息怒,老奴辦事不力,沒管好規矩,甘愿領罰。”
  說完,還微微轉頭,呵斥后右側的小太監:“內閣院子是社稷重地,不得陛下召喚不可入內,連這么簡單的規矩都忘了!”

  見父皇臉色還是陰沉余慍,懷雍摟緊掛在他身上的小太子,頗有幾分狼狽地向前膝行兩步,仰起頭:“父皇,太子年幼,尚不曉事,絕非有意沖撞父皇,還望父皇息怒。”
  小太子小小的手把懷雍胸口肩膀的衣服都抓拽皺了,他太小了,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泫然欲泣,又想起母后叮囑過他千萬不能在父皇面前大哭,所以抽噎發抖,卻沒發出太大聲音。

  滿屋眾人一個個都是連大氣也不敢出的,唯有懷雍還敢再重復一遍:“父皇,請您息怒。”

  即便是號稱最得九五至尊寵愛的雍公子在親口求情,即便是懷雍,他們也有種懷雍隨時可能人頭落地的錯覺。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血流千里,誰敢不懼?

  這位時年三十五、依舊身形強碩的皇帝陛下低頭看了一會兒自己最心愛的養子,懷雍荏弱、畏懼的視線仿佛漸漸撫平了他的煩躁,使他心情好了一些,松口對唐榆說:“行了,把太子帶下去吧,朕與雍兒說話的時候,豈是誰都隨便進來的?再有下次,你這掌印太監也別做了。下午自己領八十杖。”

  唐公公今年四十九了,幾近半百之人,哪里受得起這么重的罰。
  懷雍又為他求情:“父皇,唐公公年事已高,可否稍作寬恕……”
  話沒說完,他看父皇皺眉,連忙改口:“孩兒是說,這老奴一直在您身邊伺候,一時半會要找別人頂上,也怕您有好幾天要不習慣,不如分作一旬時日慢慢懲罰,這樣每日罰過了,他也還能繼續伺候您,您若有什么不順心,在這段日子里換個人替了他便是。”

  懷雍叱責唐公公:“你這老奴是眼花耳背了不成,父皇讓你們去領罰,還不快帶太子下去!”
  唐公公喏了一聲,他跪了半天起身時腿腳卻還是很利索,上前抱過太子,帶人下去了。隨著他退出房間,其余宮人也盡數悄然退下。

  趁他們離開時,懷雍作嬌癡賣乖地說:“不過這等小事,怎需勞得父皇操心,若能讓孩兒侍奉父皇左右,孩子是再愿意不過的了。”
  皇帝將他扶起來,好笑地說:“伺候我?你還是算了吧……自小嬌生慣養,要讓你來伺候我,宮規不知要犯幾遍。你可做不了那些奴才干的事,那哪是你能干的?”

  懷雍真希望自己的被父皇握著的手不要再發冷冒汗了。
  懷雍肅謹尊慕地道:“兒臣不過一介草民出身,幸得父皇厚愛,才得意尊榮加身,哪敢自稱天生地道的貴人?父皇對孩兒的養育之恩,孩兒沒齒難忘,來生愿結草銜環報答,今生亦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父皇端凝他半晌,目光又似是穿過他,在看向另一個人,眸底流露出一絲愴然。
  父皇把手掌貼在他的臉上,覆有老繭的手摩挲在他柔嫩年輕的臉頰肌膚上感覺粗糙,就這樣看著他,像是著了迷,喃喃自語道:“雍兒,你長得和你父親越來越像了。你父親,要是還活著,一定會比朕更喜愛你的。”

  親生父親的印象在懷雍的腦海里已經很淺很淺了。
  畢竟他失去父親的時候和現在的小太子差不多大,在他為數不多的記憶里依稀是有一個極其溫柔的男人,會抱著他坐在院子里一邊曬太陽一邊給他講故事,也會在蟲子掉到他的身上把他嚇哭的時候抱他哄他,相貌他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淡淡的貢菊茶的香氣。

  父皇很少提起他的父親。
  像今天這樣的只言片語,在他的印象里也不超過十句。

  他還更小的時候,大約十歲,膽子比現在大,有一次他問自己的父母是誰。
  父皇不告訴他,只說他進了宮,有了父皇,就只是父皇的孩子了,不要再惦記別人了。

  他們告訴他,世界上沒有比做皇帝的孩子更幸福的孩子了。

  他想,他的父親大概是父皇的朋友吧。

  所以,去國子監讀書以后,認識更多人了,他也會悄悄打聽一下,父皇年輕的時候曾經與誰家的公子相要好,或許其中哪個是他的親生父親,說不定,他還能找到他的母親。

  跟世上所有的孩子一樣,就算給他再多的金銀,再有意思的玩具,他還是想要自己的娘親。
  他的娘親不需要多么尊貴多么美麗,只需要有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他就心滿意足了。

  可惜,他沒有。
  但是,他有穆姑姑。

  穆姑姑是個老宮女,今年已經五十四歲。
  她出生于一個普通的書香世家,曾經嫁人生子,十八歲那年因戰亂而落入宮廷,因為能夠識文斷字,舉止淑雅,謹言慎行,還在哺乳期,正好適合給剛剛喪母不久,還在襁褓的三皇子做乳母。
  這位三皇子,就是現在的他的父皇。

  穆姑姑雖是被皇帝尊為半個母親的人,卻淡泊名利,從不插手前朝后宮的事情。
  等父皇繼位之后,問她是想出宮再嫁,還是修府奉養,她都不用,而是自請去了寺廟,代發修行。

  直到十四年前,懷雍被接進宮中,父皇又把她從山里請回來,矜請其憫,照看懷雍長大成人。

  穆姑姑待他平淡,從無逾矩,更無溺愛。
  本來他立府時,穆姑姑就想要回廟里,最后沒有,父皇請她再多陪兩年,陪到懷雍二十及冠再走。
  她便答應了下來。

  回家后,懷雍與穆姑姑說了今日在宮里發生的事。
  一般來說,穆姑姑都權當沒聽見,今日卻說了一句:“陛下這兩年身體不好,性情變了,你要更加小心謹慎,切莫觸怒了你父皇。”
  懷雍望見銅鏡中卸下了九華碧玉冠的自己怔愣了下,又看了看鏡中站在自己身后正在為他篦梳長發的穆姑姑,答:“我知道了。”

  ——

  過了兩日。
  懷雍便去到大鴻臚的手下掛了個虛職,每日上午上學,下午辦公,忙得腳不沾地。

  起初同事者們覺得他是被皇上寵愛的孩子,并不敢支使他,然而等真的相處了幾日以后,他們發現懷雍勤敏好學,事必躬親,還能幫他們出頭。
  原本要從似庫那邊支錢可并不容易,起碼要拉扯個兩三回合才肯給錢,可有了懷雍,寫張條子遞過去,不光當天老老實實、分毫不差全給你送齊,還會偷偷多塞些點名給雍公子的孝敬。

  回國子監上課時,班上的同學總是不全,聽說都是陸陸續續去實習了。
  盧敬錫也去了尚書省,做中書舍人一職,負責整理文書;而赫連夜被送進在皇城近郊的軍營里,說是等他練完出來就進金吾衛,做個散騎常侍。

  盧敬錫與懷雍都在尚書省,說是隸屬不同部門,可地方就那么大,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赫連夜一去后,幾乎是被關了起來,懷雍壓根見不到他的人影。
  但懷雍壓根沒得清靜,赫連夜進去第一天就給他寫信騷擾他,一堆廢話洋洋灑灑能寫滿兩三張紙,若是懷雍裝傻充愣,回得晚了,他能一天寫兩次!
  懷雍煩不勝煩,有次寫了四個字給他:【你真閑也】

  赫連夜的回信則是讓他沒讀兩行就能想象出那家伙賤嗖嗖的模樣。
  赫連夜在信里寫道:
  哪里閑?我一點兒也不閑!我每天又忙又累,但是一想到你,我就是再累也要爬起來給你寫信的,不然沒兩天你就會把我這個好朋友給忘了。我吃飯的時候吃的最快,急著回去給你寫信,他們發現了都問我是不是有相好的小娘子了。
  ……軍營里沒一個好東西,見小爺是新來的,對我外敬內悖,變著花樣地折騰小爺,看我怎么把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

  隨信附贈“報復”計劃。
  與懷雍一道討論兵法運用。

  懷雍覺得有趣,也從最初的挑揀著回復,到每封必回了。
  反觀盧敬錫于他,盡管在一個地方,走兩步就能見到彼此的距離,卻僅僅是每天打個照面,沒有機會交談。

  懷雍不知的是,赫連夜不單是給他寫信,還給盧敬錫寫信了。
  寫了一次,問盧敬錫這個年紀了,應當有成親的打算了吧。他人脈廣,知道朝廷內外眾臣家中的適齡女子,假如盧敬錫希望,他馬上可以給出一些合適人選,絕對是宜室宜家的淑女。

  盧敬錫回信道:不必勞煩。

  赫連夜收到這信,也不氣餒,呵呵笑了兩聲,扔灶里燒了。
  回頭沒過兩日,就有先前接濟過他家的遠房親戚來上門敘舊,與盧母說有好親事可以介紹給盧公子,連人像畫都帶來了,可以先選幾個覺得順眼的,到時候在春宴上互相相看一番,覺得有幾分緣分的話,再談下一步。
  那親戚如此勸盧母:“你家敬錫馬上及冠,即將入仕,成家立業,成家立業,不成家怎么立業,再者說了,盧家一向人丁單薄,他不光要光宗耀祖,還得背負開枝散葉的任務,到那時,盧家才算是真的東山再起了。”

  盧母認為說得極對,而且她早就有這個意思了,不然也不會為盧敬錫安排身邊的丫鬟開臉。
  她原就在發愁,因為她一直在深宅大院里做繡活,操持家業,并不怎么出去走動,不認識多少京中的貴婦,更別說能知道誰家有德言容功、待字閨中的小娘子了。

  這可真是剛打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

  懷雍知道盧敬錫家里在為他籌辦婚事時,離春宴已經沒幾天了。
  這件事他既不是從盧敬錫那里知道的,也不是赫連夜揭發,而是他同一個屋檐下的同僚張侍郎告訴他的。
  張侍郎家中有一個十五歲的閨女,也在找婚事,正好說和到盧敬錫頭上。

  張侍郎聽說懷雍跟盧敬錫交好,于是來問他盧敬錫的品質如何。

  懷雍猝然得知這件事,還沒來得及消化,還得擠出一個笑,為盧敬錫說了幾句好話,說盧敬錫是個德音蘭馨、識通理清的好兒郎,值得托付終身。
  直到張侍郎走開后,笑容從懷雍的臉上褪去,他的神色黯淡,手上抱著三四卷沉沉的書,忘了放下,站在走廊上一時間忘了自己接下來要去哪。

  盧敬錫要成親了?
  是誰家的小娘子?

  他在難過什么?
  這不是可以預見的事嗎?

  盧敬錫是家里九代單傳的獨子,肯定要早些成親的……
  可是,可是……他以為不會那么快……

  他以為他們還能再多做幾年的好友。

  不對。
  盧敬錫成親以后他們也可以繼續做朋友啊。

  他為什么要難過呢?

  想到這,懷雍福至心靈地抬起頭來,看見盧敬錫正好路過,站在走廊的另一頭。
  懷雍心下焦慮,抱書小跑過去,問:“文起,我聽人說你家在為你相看親事了?”

  心頭熱血騷潮來得快,去的也快,等話說出口以后,懷雍才覺得不妥。
  沒等盧敬錫回答,懷雍自己先道歉:“對、對不起,我一時口快,我不是有意窺探你的家事。”

  盧敬錫停頓片刻,輕輕點頭。
  懷雍怔了一怔,笑起來,書卷壓得他手疼,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祝賀你啊。”
  又說:“我們是好友,到時可得請我去參加你的婚禮。這次總得允許我給你送禮物了吧。你一生一次的喜結良緣,我可不好意思送禮送輕了……”

  適才個把月沒說話沒跟懷雍說話,兩人之間竟然莫名有些生疏。
  但也不過是這么幾句話之間,先前的齟齬就好像煙消云散,甚至從未存在過了。

  懷雍感覺盧敬錫待自己的態度又變得自若了,還好心地要幫他抱書,問他:“我這就下值了,你呢?”
  懷雍:“我?我還有事,要去一趟廷畫院,察看春宴準備用的掛畫。”

  鈍銹般的疼痛后知后覺地自心口向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他突然想躲開,躲開不見盧敬錫。
  再多看一眼,多說半句話,都會讓他覺得更加難以忍受。

  盧敬錫不理他的時候,他總想重歸于好。
  如今盧敬錫理他了,他卻覺得不如不說話,不如不知道,不如……不想與他做朋友。

  無關,便不會難受。

  盧敬錫:“我陪你去吧。”
  懷雍抬起頭:“啊?”

  盧敬錫先陪他去把書送了回去,再與他一道去廷畫院。

  今天,懷雍不想主動說話了。
  心里塞滿了各種各樣亂糟糟的念頭,他想,盧敬錫是什么意思?不是從來只有他逼著盧敬錫陪自己玩,十次有九次這樣,只有很少很少的時候,偶爾有一兩次是盧敬錫主動……盧敬錫是有什么話要跟他說嗎?……

  半路上,盧敬錫的確先開口了:“雍公子,對不起,先前是我不好。我誤會你了。這段時日來,我想了很多。既然你能向皇上提出那樣的建議,就說明你心中也有關懷君國之志。雍公子,你也不想做那等,僅是‘和主顏色,而獲親近’之徒吧。只要你為人端正,清廉自守,我們就可以一直做至交好友。”

  懷雍震神失魄,臉上的血色濺褪,說不清究竟是難以置信還是失望至極地看向盧敬錫:“我何時仗勢凌人,作威作福過嗎?近來你似是有意與我疏遠,原來是覺得我是那等佞幸媚主之徒的嗎?”

  正巧馬車駛過了一塊洼地,車轅被絆,車廂里顛簸了下。

  這個打擊比得知盧敬錫要成親更讓懷雍難以接受。
  他還以為盧敬錫遠離他是因為感覺到了他那些見不得光的心意。

  懷雍瞬間紅了眼眶,氣得頭暈,又不肯在盧敬錫面前落下淚來,他瞪著盧敬錫:“你若是覺得我惡心,不想與我為友,又何必要跟我一起去辦事,還與我坐在一輛車上,你——您還是請回吧!”

  盧敬錫:“……”
  他沒想到懷雍的反應這么大。

  和懷雍認識的這么些年,他從沒有見懷雍這樣對自己發火過。
  懷雍對他總是不一樣的,就算對別人生氣,在他面前也是和氣的笑模樣。

  盧敬錫手足無措,沒有動彈。
  懷雍:“好,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走!”
  說完起身就要去跳馬車。

  多危險!
  盧敬錫忘了懷雍也是有武功的人,顧不得其他,撲上去就抱住了懷雍,飛快地說:“我正是舍不得你還想與你做朋友所以才跟你剖心析肝說這樣的話!別的人見了你只知道討好你說你喜歡聽的!忠言才逆耳!你每日站在皇上身邊,哪怕行差踏錯一步都會萬劫不復,遺臭萬年,我是想幫你!!”
  懷雍本來還掙扎了兩下,聽他后面說的激動的話,才平復冷靜下來。

  盧敬錫慌得要死,不敢放開他:“我沒有覺得你現在就是佞幸,我是怕,怕你以后……身不由己。”
  懷雍還是不跟他說話。

  盧敬錫感覺自己一顆心像是被吊到了天上,沒個著落。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他分明想過,其實最好還是絕交。
  這樣是最簡單的。

  幫懷雍?怎么幫?
  若是皇上非要強迫,他難道有辦法幫懷雍抵抗?
  可他還是半是許諾般地說下了糊涂話。

  懷雍背對著他,不光不跟他說話,連點氣聲都沒有了。
  盧敬錫實在是心擰得不成了,掰過懷雍的肩膀,看見懷雍是在默不作聲的哭泣。

  盧敬錫更慌了。
  他手忙腳亂地用袖子給懷雍擦淚:“你哭、哭什么,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胡說八道,我出言傷人,你要打我殺我都隨你,小雍,小雍。”

  進國子監的第一天。
  郎質玉瑩的小公子也是第一個主動和他親近的人。
  “你是誰家的公子?我對你一見如故,想與你認識,我叫‘懷雍’。”
  “……不用理他們,‘雍公子’太生疏了,我們不已經是朋友嗎?你叫我‘小雍’就好了。”

  馬車停下。
  懷雍別過臉,躲開他的手,聲音已經冷靜了許多:“盧公子不必為我操心,廷畫院到了,我還有公務要辦,便不多奉陪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下車去了。

  除了眼角微紅,誰也看不出懷雍在馬車里哭了一場。

  盧敬錫本來想的是,到了廷畫院,他也該和懷雍說完事了,正好離開。
  眼下和他說預想的完全不同。

  現在是懷雍要走,他巴巴地跟上去。
  他又不是正兒八經過來干活的,顯得格格不入。

  耐心。耐心。
  他想。
  等到這兒結束,還能和懷雍說上話。
  可是要怎么說呢?

  盧敬錫忐忑不安地想,難道懷雍想先和他絕交不成?

  正當盧敬錫心煩意亂之際,掌管廷畫院的書畫學士引了一群身著碧衣、頭戴黑紗素冠的學徒畫師過來。
  書畫學士恭迎道:“雍公子,您差人吩咐的畫都準備好了,請看。”轉身對其中一個學生說,“碧城,你過來。”

  畫師尹碧城年方十五,在這些學徒中生得最為清逸俊美,風流倜儻,口齒伶俐,是以書畫學士特意讓他來獻畫。

  繪制桃花鴛鴦的畫卷輕舒展開。
  尹碧城微微抬起頭來,笑意恭然道:“公子請看。”

  盧敬錫瞧見他的模樣,臉色忽然之間更難看了。
  這讓在場注意到的學徒畫師都覺得古怪。

  不過,其實他們方才就覺得好像有哪兒不對勁。
  這時他們終于發現,這位陪在雍公子身邊的郎君與他們廷畫院的尹碧城頗有幾分相像呢?

  可……這也用不著面露殺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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