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轉過身，見秋蟬跪在地上，趴著身子，袖口露出的手腕一大片烏青。

        這白瀾為了往她身上潑臟水，可真是下了狠手了！

        “秋蟬，你我雖為主仆，我卻視你為姐妹，教你看書識字。你在府中的吃穿用度，快趕上半個小姐了。平日里你屢屢犯錯，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連你打壞了祖母送我的花瓶我都不曾責怪你，是或不是？”

        白汐義正辭嚴，秋蟬自知理虧，不敢答話。

        “昨日你出言不遜，以下犯上，罔顧尊卑，著實可惡。按著府里規矩本該重罰，我也只是命嬤嬤打了你二十手板，以示懲戒。除此之外，我又何時碰過你的胳膊，害過你的性命？”

        墨初顯聽了這些，思忖著說道：“姑母，若真如這白家小姐說的那樣，此事倒像是這刁奴受罰后心生怨懟，才趁機報復。”

        “嗯……顯兒說的不無道理！”

        南安王竟然在幫著白汐說話！

        白瀾斜著眼，內心有些煩躁，狠狠撕扯著手中的帕子。

        南安王與白汐素未謀面，怎么肯為她求情？難道…難道只這遙遙一望便看上她了？……

        梅淳珠瞥了白瀾一眼，心想，這白瀾不過就是個庶女，不足為懼。可是這白汐……若今日不除，日后必定是個麻煩。

        不如趁著眼下這形勢，找機會打壓她一番。也好讓南安王早些看清她的真面目，厭惡她。這樣，我以后嫁給南安王的機會還大一些。

        秋蟬見形勢不好，便抬起頭，挺直了身子，煞有其事地說道：“奴婢昨天下午見小姐身子不適，擔心小姐夜里有什么需要，就去小姐房里看看。誰知小姐竟還為下午的事兒惱奴婢，拿起戒尺就打，還說……”

        說到這，秋蟬滿臉恐懼地看了白汐一眼，便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還說什么？你倒是快說啊！”梅淳珠安耐不住性子，急切地問。

        “小姐還說…奴婢要是敢將此事說出去，她就命人打死奴婢……”說完又把頭磕在地上哭了起來。

        “荒唐！”梅淳珠氣憤填膺，厲聲道，“北周城內，天子腳下！憑她是將軍千金就敢草菅人命不成？”

        長公主冷冷地掃了一眼梅淳珠，緩緩說道：“梅小姐，倒是個性情中人！”

        梅夫人趕緊賠禮道歉：“小女不懂事，讓公主見笑了。”

        “無妨……”長公主挑了挑眉，理了理衣袖，“說清楚些也好，總歸是利于解決事情，就隨她……”

        白汐面不改色，一臉平靜地說道：“凡事都講究個證據，你既說是我打的你，那我問你，你是幾時來的我房間？又有何人為你做證？”

        “小姐要打奴婢，又怎會挑有旁人在的時候？”

        “你無憑無據，單憑一張嘴便說身上這傷是我打的。別說我不服，你又讓在座各位如何信服？”

        “這白家小姐說的有道理啊……”

        “是啊，是啊……”底下人竊竊私語。

        秋蟬抓緊自己的衣角，決定賭一把，于是提高了嗓門：“奴婢是三更時分出的房門，當時冬雁正在屋里睡覺，不知道她是否注意到奴婢離開房間。”

        冬雁在一旁早就聽不下去了，聽到秋蟬提到自己便直接站出來，跪下行禮：“啟稟公主，奴婢確實聽到秋蟬姐姐三更時離開了房間……”

        秋蟬一聽，這是老天爺都幫我啊！白汐，看你這次還怎么為自己辯解！

        于是哭訴道：“公主，人證已有，求公主為奴婢做主。”

        冬雁看了眼秋蟬，眼里滿是厭惡——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就她這演技，不去戲班子唱戲真是可惜了！

        冬雁回過頭，繼續說道：“奴婢當時跟著秋蟬姐姐，親眼看見秋蟬姐姐三更時出了星竹苑的大門，并非是去了小姐房里……”

        “你胡說！”秋蟬趕忙你否認，唯恐別人問她去了哪里。

        “你是小姐身邊的人，自然會幫她說話，你的話不能當真。”

        “哦？”白汐踱著步子，“剛才冬雁說你離開了房間，你便把她當作你的證人。如今見形勢對你不利，你卻又說當不了真，這是何道理？”

        “這……”秋蟬縮著脖子，眼神兒閃爍。

        白汐在秋蟬跟前定住步子，抬高了聲調：“我最后再問你一遍，你確定胳膊上的傷是我打的？你可要想清楚了，欺瞞公主、污蔑主家的罪名，你擔當的起嗎？”

        秋蟬的身體不自覺戰栗起來，額頭冒出了冷汗。

        “白小姐，你這是干嘛？要真嚇壞了這丫頭，別人少不得要說你是威逼利誘、屈打成招！”梅淳珠陰陽怪氣地說道。

        白瀾見梅淳珠處處針對白汐，嘴角微微勾起——梅淳珠這個蠢貨，想不到今日竟幫了我的大忙！

        秋蟬埋著頭，咽了下口水，“公主明察，奴婢不敢撒謊，奴婢的傷確實是小姐打的。就是用星竹苑的那把戒尺，公主若是不信，可命人尋來和奴婢的傷痕比對……”

        白汐臉上仍沒有露出半分不悅，心中盤算，這再周密的計劃總是會有破綻的，更何況是這種無中生有的事！

        只是眼下她一口咬定是我打了她，眾口鑠金，人言可畏，這一個傳一個，假的也成真的了！

        到時候不僅自己落個囂張跋扈的惡名，將軍府也要賠上往日的聲譽！

        看來只能從她身上的傷入手了，或許能發現什么線索……

        隨即正色道：“秋蟬，你身上既有傷，還是起來回話，正好讓大家都看清楚你的傷，免得待會兒身上出了什么新的毛病，又賴在旁人身上。”

        秋蟬搞不懂白汐這是鬧的哪出，遲疑了一下，但也只得照做。

        她瑟縮著起身，慢慢撩起衣袖，伸直了胳膊。

        只見一雙胳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烏青，胳膊前臂還有明顯的戒尺印。

        “呀！這……”秦氏忙用手帕捂住嘴，一只手指著秋蟬，左右都看了看，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白瀾也是一臉擔憂，攥緊手中的帕子放在心口，心里卻是得意的很！

        底下的官眷看著這觸目驚心的傷勢，先是驚的說不出話來，隨即又開始同情秋蟬。

        “哎呀…真是個可憐孩子……”

        “到底是犯了多大的事啊？這下手也太狠了些！”

        “這白家姑娘可真是蛇蝎心腸……”

        一時間，白汐又成了眾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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