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明天見
一夜無夢,陽光透過梧桐的枝葉和窗簾照進來,帶來了暖意,陳燈在床上滾了滾,只覺得神清氣爽,除了剛剛回到桑清時生的那場怪病,她就沒再做夢了,早上再也不是嚇醒的了。
陳燈換下睡衣就拎著平安去吃早飯,看到陳景也在,有些驚訝,她可是好幾天都沒看到這兩兄弟了,自從和陸放說了那個夢之后。
“你怎么在這?我看你和阿暉每天早出晚歸的,今天不忙了?”
“給你熬藥啊!”陳景催促道“你快吃完早餐好把藥喝了,多大個人了,每天還睡懶覺。”
陳燈這才想起來,她昨天到家后就把藥給叔叔了,一天兩副。陳燈眨眨眼睛,一邊把平安拎到專門給她吃飯的地方一邊說“叔叔要你給我熬的藥嗎?”
“不是啊,陸放要我熬的。”陳景嘖了一聲,繼續說“這藥很難熬的,你最好給我喝得干干凈凈。”
陳燈哦的一聲應下來,她慢條斯理地把粥從鍋子里乘出來,把碗和勺子擺的工工整整,又問“他要你熬你就熬?我前些天才喝了那么多藥,你也不怕我喝這么多藥有什么不良反應。”
“陸放給你的藥,你有什么好擔心的,乖乖喝完就是了。”陳景不以為意地說。
“為什么他給的藥我不用擔心,他是我什么人嗎?”陳燈喝了口粥,慢慢悠悠地問。
“他——”陳景猛地停住話頭,吸了口氣又繼續說“他是你老鄉。”
陳燈放下勺子,用一副“你在說什么鬼話”的表情看著陳景。
陳景被陳燈看得惱羞成怒,使勁揉了揉陳燈的腦袋“你想那么多干嘛?快吃你的,吃完把藥喝了。”
陳燈順好被陳景弄亂的頭發,沒再說話了,等她喝完粥和豆漿,就端起碗準備喝藥,她吸了吸鼻子,皺著眉問:“這藥聞著怎么這么腥?”
“你剛回來那會喝的藥不也是腥的?快喝了吧,等會冷了沒藥效。”陳景催促道。
陳燈皺著眉把藥一口悶掉,一股子腥氣沖得她鼻頭發酸,這腥氣確實是和她前些天喝的藥一個味,她想,可能是老太的萬能藥材吧,每副藥都得加的那種。
看著陳燈把藥喝完,陳景就打算走了,正出門時被陳燈喊住
“你去哪啊?”
陳景奇道“前些天我和阿暉早出晚歸的,你沒問,現在怎么問了?”
“還說我想得多,你才想得多呢,我就關心關心不行嗎?”
“行吧。”陳景笑瞇瞇地點點頭“沒什么事,就是去地里。”
陳燈轉了轉眼睛,又問:“前幾天也是去地里?”
陳景似笑非笑看著她:“這就不能告訴你了。”
陳燈白了他一眼,想了想又說:“我昨天去阿桑家想看看平安,回來的時候遇見了陸放。”她停頓了會接著問,“他看起來很不好,他出什么事了嗎?”
陳景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又馬上平復下來,他沒回答陳燈的話,只是笑著盯著她,帶著些揶揄。
陳燈淡然自若,任憑他一雙眼睛盯出花來都神色不變,見她這樣,陳景也覺得沒意思,淡淡地說“他就是這幾天累著了,好好休息就行,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吧,藥不離口的。”
“是嗎?”陳燈皺了皺眉,這兩人說法一樣,但陸放那樣子怎么都不像是休息就沒事的啊。
陳景看著她皺起的眉間,心里默默嘆了口氣,這丫頭……
“你要是不信,和我一起去田里啊,陸放也在。”
陳燈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脫口便說:“他那樣還能下田干事?”
陳景看她這副著急的樣子,似笑非笑盯著她說:“你去看看不就是了,我這就走了,去不去啊?”
陳燈后知后覺地紅了臉,被他看笑話也不在乎了,欲蓋彌彰似地大聲說:“去啊!怎么不去!”
桑清的農田離村子沒多遠,陳燈跟在陳景身后,沒多久就到了。如今四月底,正是稻苗移栽的時候,大片大片的稻田被切割成方塊狀,每個方塊都有人彎著腰插苗,嫩綠的幼苗成捆的放在田邊。
陳燈抱著無憂站在田邊,很快就看到了叔叔和陳暉的身影,陸放家的田和她家挨著,很快就掃到了在田間不斷彎腰起身的陸放。
現在陽光還不是太烈,在田里勞作的人們只是穿得單薄,還沒有戴上帽子遮陽。陸放穿了件深色的短衫,寬大的衣擺被扎進褲子,身量挺拔。
陳燈把無憂放在田邊,囑咐它不要亂跑,無憂從上次遭了教訓,就聽話很多,她也放心讓它待在這。
安頓好無憂,陳燈換上長筒靴往田里走,水田泥濘難行,等她走到叔叔面前,臉就微微發熱了。
“阿燈你怎么來了?”
陳自剛直起身,問道。
“我來看看啊。”陳燈掃了一圈,除了她,叔叔一家都在地里干活,連陸桑也在,想到自己在家每天無所事事,不由有些臉熱。
“阿暉怎么在那邊?那也是我們家的田嗎?”陳暉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看到陳燈來了,招手朝她打了個招呼,陳燈也對他揮了揮手。
“不是,他是去幫桑丫頭干。”陳自剛說道。
“陸桑?”陳燈挑眉問道。
“嗯。”
陳燈神色莫測,這個陳暉平時默不作聲的,還挺會啊,她可不信這是什么鄰里之間互幫互助,陳暉寡言正經,哪里會干這種事,大抵就是喜歡人家,又不知道怎么辦,只能默默跟著干活。
陳景把一捆稻苗立在田間,看著陳燈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一下皺眉一下挑眉,伸手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你跑過來就是在這發呆瞎想的?”
陳燈回過神來,看見他后眼睛一亮,問道:“二哥是不是喜歡阿桑?”
陳景失笑:“你怎么知道?”
陳燈瞥了他一眼:“他可不是見到人就往上湊的性子”
陳景挑挑眉,看她那胸有成竹的樣子,要是說不是,她肯定又要鬧騰,也不會信他的話,反正這事她遲早會知道,不如現在說了討個清凈。
打定主意后陳景就把弟弟賣了個一干二凈,一五一十地全說了,他也還有點良心,最后叮囑了一聲:“你可別到處說,陸桑可是一點也不知道的。”
“我知道,我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嗎?”
看她信誓旦旦的,陳景才勉強放下心,說是一回事,當事人知道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陳燈把陳景打發走,想好找陸放的理由,就挪動步子往他那邊去,可能是知道了個大秘密心情激動了不少,她一時沒注意腳下,竟不小心踩到塊滑溜溜的石頭,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
陸放一早就看到陳燈來了,一直分神注意她的動靜,這時立馬反應過來,三步并兩步,邁腿拉住了她的手臂往這邊帶。
陳燈連驚叫都沒來得及喊,危機就解除了,她被陸放拉住手臂,沒跌進田里,反而跌進了陸放的懷里。
她離陸放好近,陳燈分神想,她能感受到陸放的心臟在胸膛里平穩有力地跳動,鼻尖聞到若有若無的苦味,像是中藥,她還能看到陸放的脖頸側臉的薄汗,還有通紅的耳尖。
陸放的胸膛起伏了一下,悶聲問道:“你沒事吧?”
陳燈眨眨眼,慢慢直起身子說:“沒事,謝謝你啊。”
“不用謝。”陳燈看著陸放通紅的耳尖,心下奇怪,為什么只有耳尖紅,脖子和臉不紅呢?
確定陳燈確實站穩后,陸放才慢慢松開手說:“我喊阿桑陪你回去換衣服。”
聽他這么說,陳燈這才想起來打量自己,她和陸放的衣服上被濺滿了泥,陸放拉住那只手也全是黏糊糊的泥,剛剛她要滑倒時離陸放還是有一定距離的,他兩三步就跨過來了,必然動靜很大,田里的泥全濺起來了。
“你衣服也臟了,一起回去換吧。”陳燈又發現陸放耳朵那點紅已經看不見了,再配上他始終神色不變的臉,什么東西都看不出來。
陸放本來想說,他反正要干活,衣服臟了也沒事,但是陳燈一直看著他,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陳燈看他沒反對,眼底泛起笑意,喊住陸桑說,他們回去換下衣服。
陸桑對剛剛陳燈倒在她哥懷里的過程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激動得不行,聞言立馬點頭如搗蒜,表示一切有她,讓他們放心去。
陳燈看她那雙大眼睛里溢滿了興奮,哭笑不得,心道這大大咧咧的性子,二哥可有的熬。
陳燈把手洗干凈后,拎著無憂和陸放一起往村子走,沒想到剛剛把無憂拎起來,它就朝著陸放的方向使勁折騰,一下沒注意,這小東西就從她手里掙脫出來,兩下跳到了陸放身上,陸放屈起手臂,它就待在那不動了,尾巴還頗為得意的晃了晃。
陳燈見狀笑著說:“它還挺喜歡你的,上次在竹林它跑了老遠也是被你撿到了。”
“是嗎?”陸放隨口道,無憂最喜歡是陳燈,找他只是因為這個小家伙能感覺到陳燈不能離他太遠。
“是啊,它也很喜歡平安,可能是因為平安是你的馬吧,它就愛屋及烏。”
“說不定它喜歡平安是因為你喜歡它。”陸放淡淡地說出真相。
“這樣啊。”陳燈拉長了語調沒否認。
然后陳燈就沒說話了,就在陸放以為她不會再說什么的時候,陳燈又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那平安那么喜歡我是因為什么呢?”
陳燈轉頭看著陸放,發現他的耳尖又紅了,這都只紅耳尖嗎?這個問題問的很巧妙,無憂喜歡平安是因為我喜歡它,那平安那么喜歡我呢?是不是因為你喜歡我?
我很喜歡你,但平安喜歡你是因為你就是陳燈,陸放紅著耳尖,很想這么回答,但他不能。
陳燈在問出這個問題前,就想象過好幾種情況,但是眼下這一種,是她沒料到的。
她以為陸放要么糊弄過去,要么索性承認,卻實在是沒想到他什么都不說,只是紅著耳尖目光沉沉地看著她,臉色依舊是淡淡的沒什么波瀾。
陳燈眼底閃過笑意,她之前只有八分把握,現在幾乎是肯定了陸放對她的心思,至于陸放為什么憋著不肯承認,她也不想深究,刨根問底不是她的性子。
“可能是因為我特別討人喜歡吧。”陳燈朝陸放眨了眨眼,替他回答了。
陸放看陳燈似乎是沒在意他剛剛的沉默,松了口氣。
兩人一貓就順著路往前走,雖然沒怎么說話,但氣氛輕松舒適,陸放抱著無憂走在陳燈身邊,依舊神情寡淡,不言不語,他就像一座神像,所有的波瀾起伏都隱藏在平靜的眉眼下。
陸放一直把陳燈送到她家院子門口,她接過無憂,看了眼陸放“你是不是生病了,在喝什么藥?”
“沒有。”陸放搖了搖頭。
“那我那時候在你身上聞到了中藥味。”
她指的是在田里那件事,陸放一臉淡定地給出了理由:“我這幾天去山里采藥了,染上味了吧。”
“這樣。”陳燈看見他的耳尖又紅了點,眼里笑意盈盈,語調輕快地說“那明天見。”
她也沒等陸放回答,說完就回屋了,木門發出“吱呀—”的開合聲。陸放微微低下頭,聽見了木門里陳燈踏過石板的腳步聲,清晰明快,他能想象出陳燈抱著無憂穿過院子時明媚開心的樣子,甚至能細化到她眼角眉梢的笑意。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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