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匪有沒有說要什么？」陸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蘇媚雖然只是個歌女，但她心思玲瓏，如果只是為了錢財，她定然有辦法周旋。
「沒有，什么都沒說就把人帶走了。」丁香急得快要哭出來，「陸先生，你說這可怎么辦啊？要是蘇小姐有個三長兩短，黃老板一定會把百樂門翻個底朝天，到時候……」
「慌什么？！」陸云冷冷地打斷她，「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你怕什么？」
丁香被他凌厲的眼神嚇了一跳，頓時不敢再哭了，低著頭，小聲啜泣著。
陸云沒有理會她，快步走到桌邊，拿起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間。
「陸先生，您要去哪里？」丁香追在他身后問道。
「我去去就回，你不用等我。」陸云頭也不回地說道，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陸云一路疾馳，來到了一間不起眼的茶館。這家茶館，是王天霸的聯絡點，平日里很少有人會來這里，就算有什么事，也都是王天霸親自來通知他。
「天霸，出事了。」陸云開門見山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少見的焦急。
王天霸正坐在桌邊喝茶，聞言，眉頭一皺，「怎么了？是不是趙金龍那老家伙又有什么動作了？」
「不是趙金龍，是蘇媚。」陸云說道，「她被人綁架了。」
「蘇媚？」王天霸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我說呢，什么事能讓你陸大少爺這么著急，原來是你的老相好被人綁了，怎么？心疼了？」
「閉嘴！」陸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少說廢話，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蘇媚的消息靈通，說不定知道些什么，如果落到別人手里，對我們很不利。」
王天霸見他臉色陰沉，也不再調笑，正色道：「什么時候的事？綁匪是什么人？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
「今天早上，丁香發現蘇媚不見了，綁匪什么線索都沒留下，來無影去無蹤，不知道是什么來頭。」陸云說道，「我懷疑，這件事可能跟馮七爺有關。」
「馮七爺？」王天霸眉頭緊鎖，「他為什么要綁架蘇媚？難道……」
王天霸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你想到了什么？」陸云問道。
「你還記得上次馮七爺讓你去碼頭劫的那批貨嗎？」王天霸問道。
「當然記得，怎么了？」
「那批貨，根本就不是什么軍火，而是……」王天霸壓低了聲音，湊到陸云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
陸云聞言，瞳孔猛地一縮，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我懷疑，蘇媚可能發現了什么，所以馮七爺才要殺人滅口！」王天霸臉色陰沉地說道。
「該死！」陸云一拳砸在桌上，眼中滿是殺氣，「如果真是這樣，我絕不會放過他！」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蘇媚，否則就來不及了！」王天霸說道。
「去哪里找？整個上海灘這么大，我們去哪里找？」陸云有些焦躁地說道。
「別急，我自有辦法。」王天霸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枚銀元，扔給陸云，「去，拿著這個，去找一個人，就說是我王天霸讓你去的，他會幫你的。」
陸云接過銀元，問道：「誰？」
「黑市情報販子，人稱‘百曉生’。」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上海灘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陸云按照王天霸給的地址，來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巷。
巷子里，一家破舊的小店，昏黃的燈光從門縫里透出來，顯得格外詭異。
陸云走上前，輕輕敲了敲門。
「誰啊？」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
「王天霸介紹我來的，找百曉生。」陸云說道。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佝僂著身子，臉上布滿皺紋的老頭，出現在陸云面前。他上下打量了陸云一番，渾濁的雙眼，卻透著一絲精明的光芒。
「進來吧。」
老頭說完，轉身走進了店里。陸云沒有猶豫，跟著走了進去。
店里很小，只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墻上掛著幾幅字畫，看起來已經很有些年頭了。
老頭示意陸云坐下，然后轉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茶壺，兩個茶杯，慢條斯理地泡起茶來。
「說吧，王天霸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老頭一邊泡茶，一邊問道，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我想打聽一個人。」陸云說道。
「什么人？」
「蘇媚。」
「蘇媚？」老頭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渾濁的雙眼，突然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你打聽她做什么？」
陸云心中一凜，這個老頭的眼神，讓他感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怎么？百曉生什么消息都賣嗎？」陸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
老頭笑了笑，笑聲中帶著一絲嘲諷，「當然，只要你出得起價錢，就沒有我百曉生不知道的事情。」
「好，爽快！」陸云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鈔票，拍在桌上，「我要知道蘇媚的所有消息，包括她現在在哪里，被誰綁架了，以及綁匪的目的是什么！」
老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鈔票，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的光芒。
「好說，好說。」老頭說著，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錢，就在這時，陸云突然出手，閃電般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老東西，別想耍花招！」陸云眼中寒光一閃，「說，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頭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你……你什么意思？老夫不過是一個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怎么會耍花招呢？」
「生意人？」陸云冷笑一聲，「生意人會對一個歌女的消息這么感興趣？」
老頭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掙扎了幾下，卻無法掙脫陸云的鉗制。
「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陸云加重了語氣，手上力道也加重了幾分。
老頭吃痛，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我……我說，我說……」老頭終于扛不住了，聲音顫抖地說道，「是……是杜先生讓我……讓我……」
「杜先生？」陸云眉頭一皺，「哪個杜先生？」
「是……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杜笙，杜先生……」
陸云聞言，瞳孔猛地一縮，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和憤怒……
陸云心頭一震，杜笙，他怎么會插手這件事？難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是說，蘇媚的失蹤另有隱情？
陸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松開了老頭的腕子，冷冷道：「杜笙讓你做什么？」
老頭揉著手腕，齜牙咧嘴道：「杜先生只是讓我盯著你，說你最近可能會打聽蘇小姐的消息，讓我如果聽到什么風聲，就立刻通知他。」
「就這些？」陸云顯然不信。
老頭舉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我發誓，杜先生只讓我做這些，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啊！」
陸云盯著他看了片刻，直覺告訴他，這老頭沒有說謊。但杜笙為什么要打聽蘇媚的消息？難道他也在懷疑蘇媚知道什么秘密？
陸云心念急轉，決定先從這個「百曉生」這里打開突破口。他從桌上拿起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既然是做情報生意的，想必對上海灘的事情了如指掌吧？」
老頭挺了挺腰板，頗為自得道：「那是自然，這上海灘，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好，我問你，最近有沒有什么大人物，在找一個女人？」陸云問道。
老頭聞言，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嘿嘿笑道：「這位先生，您這個問題，可就問到點子上了。最近這上海灘啊，還真有一位大人物，在找一個女人，而且，出手相當闊綽！」
「哦？是誰？」陸云來了興趣。
「這位大人物，可不是一般人，他就是法租界鼎鼎有名的杜先生，杜笙！」老頭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陸云心中冷笑，果然是他！看來，杜笙的確在找蘇媚，而且，他似乎比自己更著急。
「那你知道，杜笙為什么要找這個女人嗎？」陸云繼續問道。
「這個嘛……」老頭故意拉長了聲音，見陸云有些不耐煩，這才慢悠悠地說道，「據說是因為，這個女人，手里掌握著杜先生的一件很重要東西，所以杜先生才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她！」
「什么東西？」陸云追問道。
老頭搖了搖頭，道：「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聽說，這件東西，關系到杜先生的生死存亡，所以他才如此緊張。」
陸云眉頭緊鎖，杜笙的生死存亡？這和蘇媚有什么關系？難道，蘇媚手里掌握著什么足以扳倒杜笙的證據？
陸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以蘇媚的性格，如果她真的知道什么秘密，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利用它，為自己謀取利益。
「這個消息，你從哪里聽說的？」陸云問道。
「嘿嘿，這位先生，您就別為難我了，我做這行的，講究的就是一個‘信’字，消息來源，是絕對不能透露的。」老頭打了個哈哈，不肯透露半句。
陸云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么了。他從口袋里又掏出一疊鈔票，扔到桌上，道：「這個消息，值這個價錢吧？」
老頭眼睛一亮，一把將鈔票抓在手里，點頭哈腰道：「值，值！這位先生，您真是爽快人！」
陸云沒有理會他，起身就走。
「先生慢走，下次再來啊！」老頭在他身后殷勤地招呼道。
陸云走出小店，心情沉重。蘇媚的失蹤，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杜笙的介入，更讓這件事變得撲朔迷離。
他抬頭看了一眼夜空，明月高懸，繁星點點，卻照不亮上海灘的黑暗。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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