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而復生
“求求你放過這個孩子!求求你!只要你愿意放過她,我用血靈為你祈福,保你子孫后代萬事無憂!”
一個身穿紅衣的婦人,披頭散發跪在崖邊,面前是一個身穿鎧甲的士兵,手里抱著襁褓,嬰兒的哭聲被風撕碎在夜空。
只見士兵面無表情,舉起襁褓朝懸崖下扔去,凄厲的尖叫聲過后,一個紅色身影縱身跳下懸崖,只余大風呼呼刮過。
朱成功猛地被驚醒,冬日夜涼,卻還是一身被汗濕透。
十多年都不曾夢到過此事,也不知這個夢是何寓意。
看了看妻子平靜的睡顏,他悄悄起身擦汗,窗外夜色正濃,轉念一想,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只要在上開好好過日子,定能安安穩穩一輩子吧。
上開縣位于大盛朝西南偏遠之地毓豐府關州,毓豐一共有五個州,東邊湖州,西關州,南小弟州,北哥好州,中間中州為首,取名實在就看字面意思。
關州因山多高如險關,下面有六個縣,上開居中為首,其他還有門檻、阿西、多樹、下巴、者五縣。
幾百年前毓豐還是個叫臘么的小國,因周圍皆是高山險澗,與外無甚聯系,氣候宜人,物產豐富,樹青花香,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得其樂,各寨子也鮮有摩擦。
關州之前就叫關寨,是好族統治的大寨子,以阿、皮、幺姓為大姓,民風淳樸,女子當家。
盛朝往前是臨朝,再往前是豐朝。
豐朝的萬將軍南征,發兵隔壁好戰的越老國時路過臘么,臘么王與其一見如故,知心相交,看中原人學文知禮兵力強盛,于是,不廢一兵一卒,沒有任何刀光血影的就入了大豐。
本地百姓也樂呵呵就接受了,學文字和語言,融合習慣文化,生活只求吃飽穿暖,任由年年月月,天地風云變化,就這樣安安穩穩一直到了盛朝。
因地勢險,與外界通行不便,其他地方的人們大多覺得毓豐偏遠荒涼,直到少數人歷經險路翻過了大山,到了毓豐生活才發現,雖沒有繁榮喧囂,金銀滿屋,卻有鳥語花香,悠然自得。
后來要么被貶流放的、要么慕名而來的中原人越來越多,通婚繁衍,習俗融合,就變成了如今的毓豐,不分南南北北,皆可包容的特色風俗。
雖學文識字后,女子不像以前隨意招夫,也開始了男婚女嫁,但男女都能當家拋頭露面,有時也不分嫁娶彼此照顧,甚至女子更為能干些的,頗受尊重。
毓豐的男男女女,努力經營,只求平順生活。
天還沒亮時,整個小縣城似乎還在酣睡,仔細一聽,寂靜里漸漸傳出聲響,為生計奔波的人們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燈光接二連三亮起,似有嬰兒哭鬧,母親急忙起床喂奶,身旁的男人還在呼嚕大睡;求學的小童揉揉睡眼,自己穿衣收拾書本準備上學堂;菜農已擺好菜攤,翠生生的蔬菜灑好了水;賣早點大爺的推車攤子早已安置好,趕工的小伙買個餌塊邊吃邊跑,急匆匆上工去……
一瞬間,小城都鮮活起來。
朱成功也已起床,在灶房里整理腌肉腌菜,秦氏叫了朱蘭起床,兩人梳洗完開始準備早點和做活。
朱家不大不小,三房一間廳堂兩間睡房,兩分半的院子用木板圍了院墻,就大門用石頭砌了個門框,進門院子右邊是水井過去是馬廄,不過沒馬養了頭驢,左邊用石頭砌了灶臺,再用木板搭了一套兩間房,做飯做吃食都在這弄,院里只鋪了一半的青石板。
兩夫妻每天起早貪黑就為了慢慢把石板鋪滿,再把灶房和圍墻好好重砌一下,多攢些嫁妝私財,女兒將來說親也不會太寒磣,雖說比起窮苦人家,金雀巷的居戶們生活已是輕松,但人往高處走,總希望能過得更好。
女兒大了,早上幫忙娘親干活,下午要去女學堂上學,學費也要多攢點,能多讀幾年是幾年。
上開縣男女分開上學,男娃學堂書院多一點幾條街都有,全天都上,雖說多年來過了院試鄉試的秀才舉人是不少,但再往上也沒見出多幾個貢士進士啥的,不過學海無涯,總要有希望吧!
女娃學堂在城中心熱鬧人多的三角大街有三座,把閨女送去的人家也不圖什么,就圖女兒識字明理,能管家能營生。
女娃學堂為安全起見,要午飯后才去上學,小縣城抬頭不見低頭見都是沾親帶故的熟人,在人多處設學堂也算有個照應。
這邊三人吃了早點,娘倆目送朱爹的驢車拉著一大堆貨出了巷子,正準備轉身進門干活,忽然聽到巷子那頭似乎是王奶奶家方向傳出一陣吵鬧聲。
秦氏讓女兒先回家,抬腳就往王家去看看情況。
朱蘭回家前腳剛進了灶房,后腳一陣風把廳堂的門吹得輕聲咯咕一響,開了。
不一會兒門又自己關上了,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秦氏到了王家,這時大門敞開,已有幾家鄰居都聽到動靜趕了過來,王明會眼角帶淚剛從老太太房里出來,看到眾人笑起來擦擦眼角。
“沒事了,嚇了一跳,昨晚我和娘睡,睡下還好好的,誰知她半夜大喊一聲滾,再一看是說夢話也就沒在意,今早我家那小子起得早吵著進來要婆婆抱,一陣哭鬧娘還動了動,可馬上我就發現娘連推都推不醒,一家人慌了,掐人中的請大夫的亂做一團,剛才我娘醒了沒大礙,就說做了個夢,沒事了,勞煩街坊們掛心了。”
大家見虛驚一場也就各自回家,秦氏一進門就系上圍腰開始做香腸,腸衣昨天就用面粉和水洗了干凈,現在放在陰涼處,夜里天涼也能擺個幾天不變味。
朱蘭把豬肉全部切成兩寸長的,放在大木盆里撒上鹽巴花椒,用只大木勺攪拌。
秦氏用棉線把腸衣一端扎緊,把肉緊緊的塞進腸子里,塞一長段用粗針給肉腸上戳幾個孔,再用棉線打個結接著塞。
兩人動作麻利,忙活一早上就做好一大盆,做好的香腸又一圈圈的掛在屋檐下晾干。
聞著肉香,看著油光滿滿的香腸掛得滿滿當當,朱蘭笑瞇瞇的幻想著腌入味以后蒸出來的美味,口水都快掉下來了,秦氏笑著拿肩膀撞了撞她,兩人洗了手就到王家吃午飯。
今天吃的是剩菜,鄰里在家中的都過來吃,大家邊吃邊聊,朱蘭聽娘說過早上的事,就盯著王奶奶看了看,見她喜笑顏開,銀發梳得一絲不茍,沒穿昨天的綢衣,換成了棉布袍,看著精神,確實沒什么異樣。
幾個男人談高興了就要吃酒,一時席間都是各種憶往昔,說到了毓豐野史上開八卦小巷人情,氣氛比頭天正客舒服親近。
大家正吃得高興,忽然阿鳳爹林河慶慌慌張張跑進了王家,拉起和王家兄弟坐一桌的皮硝大夫就要跑,志達連忙問誰病了。
林老爹拍拍兩膝大哭道:“小鳳沒氣了!小鳳沒氣了!小鳳死了,哇啊啊啊!”
眾人大驚,全部丟下碗筷朝阿家跑去,秦氏拉住朱蘭讓她趕快去上學別跟去湊熱鬧,看著女兒走了才立馬轉身去阿家。
還沒到阿家,遠遠就傳出阿鳳娘親阿學音的大哭聲,秦氏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跑進去一看,院子里亂成了一鍋粥。
扶著已軟了身子站不穩的阿鳳爹娘有六七人,有站房門口不好進去的小伙們,有擠進屋又被趕出來的大姑娘小媳婦們。
秦氏在一堆混亂人群中抓住趙家媳婦幺青一把拉過來問:“青姐,怎么了,鳳鳳真不行了?昨天不還好好的,到底怎么了?”
“嬌嬌,我不知道,我沒看清就被趕出來了,不會的,一定是看錯了!”
兩人眼圈通紅,互握著手等消息,堅決不信。
等著等著,吵鬧的院子靜了下來,大家連粗氣都不敢喘,不約而同你望我我望你,紅著眼睛等皮大夫出來。
忽然,門喀吱一響打了開來,一身棉布灰衣山羊胡子的皮大夫走了出來,看著一院子瞪著自己的眼珠子,咳一聲說人醒了,無恙。
眾人大喜,阿鳳爹娘立馬跑進屋里,院子里的人也在聽到阿鳳的聲音后散去了。
這時,在一旁的王家兩兄弟突然走近皮大夫低聲說了什么,說完幾人急匆匆出了門。
秦氏看著幾人離去,總覺得怕是發生了什么事,不過巷子里一般發生什么事,都是大家伙一起想辦法的,想不通也只能先回家等人來說。
秦氏回了家繼續做腌菜,一番忙碌,做好飯菜等父女倆回家。
三個人吃了晚飯,正要出門走一走消消食,突然王志達上門來喊人,讓每家出個拿主意的到皮大夫家碰頭,秦氏點點頭,朱成功不明所以跟著去了。
看著幾人匆匆跑去,娘倆也就沒了散步的心情,回了家繼續做腌菜。
直到亥時,朱成功才回了家,進門喝了口水,就和等到心急的娘倆說了情況。
原來那日王奶奶是睡中沒了呼吸,死去一般后又醒了,也只當是魘著了,直到阿鳳也一般狀況,更巧合的是兩家住斜對門,兩人都曾喊過一聲滾,都沒氣了一段時間,王家人才覺得這不僅僅是巧合了。
怪力亂神之說無論何地都自古就有,上開以前據說也妖魔橫行但都被消滅了,后來偶有小怪作亂,也都被術師解決了,現在只留下各種各樣的流言傳說。
所以這樣同一地方同一場席上就有兩人假死的情況,讓人心驚,畢竟沒了呼吸那會兒是真的如死一般,唇白面灰全身僵冷,活回來后又都是生龍活虎,王奶奶連一直不麻利的右腿都好轉了。
眾人商議后決定先去崇也村,找一隊念經啊爺先來念念經,巷子德高望重的白知止老先生,則去魚躍街請管理大街小巷雜事的李金執事來看一看。
過一日早晨,到王阿兩家的啊爺們剛開始念經,李執事就入了白老家門,等在里面的金雀巷眾人連忙拱手作揖讓入上座。
李執事拱手后撩起衣擺就按住了剛要起身的白老,轉身坐在了右座開口道:“這事我已告知城外云山上無謂寺的虛懷師傅,他說此事聽著像怪疾,倒不必心慌,過兩日他下山來看看再議,我已安排好了馬車接人,你們到時安排路口接人,至于其他鬼神之說,還請大家澄清澄清。”
說完,喝了口茶靠在椅背上順了口氣便要告辭,眾人一番挽留不住后起身相送,白老使了個眼色,王志遠立馬上前將人送出巷子,回來時對白老點了點頭。
“好,收了就好。”
白老說完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眾人離去。
那邊王阿兩家門口各點大香,門內供桌上蓋黃色經布,花果酒茶,香燭繚繞,王奶奶和阿鳳各自在家面向供桌跪著磕頭,啊爺們敲著鏍镲圍著兩人一圈一圈轉,嘴里用好語碎碎念經文,如此不停,反復一天。
午飯吃素,晚飯殺雞加葷,待最后拿一紅布讓兩人從下繞圈而過關,如此反復三天。
期間親戚友鄰還會多少隨點心意助人闖關,秦氏也一人塞了十文錢,說了些吉利話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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