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燃！你是不是有病啊！”一聲怒吼震破天際。

        江雁雁罵罵咧咧地沖進火海，周身裹著一圈妖力，如入無人之境般，快速地尋找著司燃的身影。

        “果真在老地方，這點還不用我太操心，真是謝謝你了！”

        她徑直走到司燃床邊，果然見上頭躺著一個少年，只是這少年臉上沾著烏灰，身上卻穿著華麗至極的暗金色衣服。

        “真行，還給自己備著套這么耀眼的壽衣呢。”

        她語氣兇狠，一手將人提起來，又嫌棄地丟到床上，指尖微光一閃，司燃周身都鍍著淡淡熒光，緩緩漂浮在半空中。

        等兩人回到空地上，熊熊大火燒的更旺了，整座房屋都包裹在火苗里，看不出半分原來模樣。

        外頭響起些窸窣聲，江雁雁趕忙手一揮，給這里布了個結界。

        她瞥一眼地上躺著的司燃，過去扒拉幾下，見他只有些皮肉傷，松了口氣，又罵道：“真是命大。不給你治，好好疼上幾天，漲點教訓吧。”

        江雁雁再看那火，嘆氣，認命地使起妖力，“我這是造了什么孽，給我一個這個任務。消停日子真是沒有幾天好過……”

        司燃迷茫睜開眼睛時，頭忽地挨了一巴掌。他定眼看去，看到叉著腰，怒目圓睜的江雁雁。再一看，自己正躺在床榻上，而這屋子與先前也并無分別。

        他滿腔疑惑，卻只能看著江雁雁瞬間化為一只小橘貓，窩在地上不動了。

        司燃匆忙下床，膝蓋使不上力，啪嗒跪在地上。可他不在意，小心翼翼捧起那小貓，放到床榻上。

        “又被你救了啊……”

        “虧我費勁心思把你們送出去。九鄉(xiāng)樓老板確實是個愛貓之人，我死了，你跟著他也能好好的，實在沒必要來救我的。我如今都想清楚了，多虧你那番話，我既是要死，不如將這院子也一同帶下去，到時母親見了定會高興的。”

        司燃說著，嘴角竟顯出一抹笑來。

        江雁雁若是聽到這話可能得當場氣暈過去，她難道不是在勸他好好活著才能守好他母親的院子嗎？怎么就成了他理解的這種意思。

        江雁雁這次足足睡了三天才起來，司燃每天都焦急的不行，也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個老道士來給她看看。

        可老道士晃悠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裝神弄鬼地扯了好一番，眼睛里卻藏著幾絲驚恐。

        司燃送走了那老道士，苦著一張臉在江雁雁床前晃，冷不丁地頭被什么敲了一下。

        他定睛一看，地上躺著個青色小橘子。

        “現(xiàn)在知道著急了，早干嘛去了。”江雁雁揉揉嗓子沒料到她聲音會這么啞。

        司燃眉目舒展，好脾氣地跑過去，“餓了嗎？可有什么想吃的？我這便給你去買。”

        “呵，”江雁雁輕蔑一笑，“吃的先慢點再說，此刻還有件事情更重要。”

        “什么事情？”

        江雁雁眼神兇狠，“那橙汁里下了藥，你這是又要丟下我了對吧？哦，這次還不止是我呢，還有小雪，你可真是個不負責任的鏟屎官，只管撿，不管養(yǎng)啊？”

        司燃被罵得一愣，給她掖被角的手頓住。

        “還燒院子，還穿那么亮眼的壽衣，還好好地躺到床上，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問題啊？要你活著守院子，誰要你死了守著灰啊！”

        江雁雁本來就口干，現(xiàn)在罵這么一通，嘴里就像火燒一般。她指指桌子，理直氣壯，“給我倒茶。”

        司燃木然又聽話地去倒茶，杯子被江雁雁一把搶過去，還遭受一記白眼。

        “還口渴嗎？”司燃屁顛屁顛又倒了一杯茶，嘴角討好地笑。

        江雁雁斜他一眼，喝了，口氣緩和幾分，“你身上傷口可還疼？”

        司燃眨巴著眼睛，一雙漆黑眼瞳像一只溫順大狗，“都是小傷，這幾天早好了。倒是你，睡了足足三天，嚇死我了。”

        “我妖力又不強，又要救你，又要滅火，還要把這房子給修復。能醒來就很不錯了好吧。”

        江雁雁回想了一下，當時她硬撐著身體被一寸寸碾壓的疼痛，直等到給了他一爆打才陷入昏迷。

        “抱歉……”

        江雁雁推開他的頭，“不要裝可憐啊！這次我是真的生氣了！”

        “你想吃什么？九鄉(xiāng)樓最近有道烤鴨，聽說皮薄酥脆，肉質細膩，醬料也調得一絕，我給你去買？”

        江雁雁吞吞口水，轉頭，義正言辭拒絕，“別想用美食來收買我！”

        “佛跳墻也不錯，你正好需要補補，還有……”

        “好了，別說了。我吃，去買吧……”

        面對司燃的美食攻擊，江雁雁的肚子突兀地叫起來，她只好提高聲音，猝然打斷報菜名的司燃。

        “好，我這就去買！”司燃歡快轉身，嘴角勾起，腳步越發(fā)輕揚。

        江雁雁無奈扶額，揉著肚子，“話說妖怪的肚子還會咕咕叫嘛。”

        司燃速度快的很，沒一會兒就買來了。

        面對琳瑯滿目的美食，江雁雁強撐著裝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抵抗住美食誘惑。

        “那，我就賞臉吃一點吧。”

        “好，來，吃這個。”司燃笑著給她夾菜。

        “你也吃點，”江雁雁想著他這么擔心，估計也沒顧得上吃飯，“我只是怕浪費糧食啊。”

        “知道。”司燃看著碗里她夾過來的菜，眼睛亮晶晶的。

        “對了，先前你說的那個……什么‘鏟屎官’，是什么意思啊？”

        江雁雁：“就是負責貓貓狗狗衣食住行的，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司燃：“那為什么叫‘鏟屎官’啊？哪幾個字？”

        江雁雁默默念了一遍：鏟子的鏟，狗屎的屎，升官發(fā)財?shù)墓佟?

        這，怎么有點不對味呢。

        她看看手中香噴噴的飯菜，默然片刻，揚起假笑對著司燃說道：“咱們吃完再聊好吧？”

        司燃乖乖點頭，又在吃完后纏著江雁雁問了好一番。她沒辦法，只好寫給他看。

        他看了那幾個丑丑的字，直點頭，想了一番又笑道：“倒是很貼合。你很聰慧，想學點東西嗎？”

        “不用了！我這是拾人牙慧罷了，不足掛齒。”

        江雁雁連連擺手，學習？在這里還要學習嗎？別了別了。天天悲催完成任務已經(jīng)很慘了，再加上學習，那就更慘了。

        兩人正說著，門口忽然跳進來一只野貓。它站在正廳門框處，渾身臟污，眼神兇狠，偏著頭盯著紅木桌邊兩人。

        “這貓，你以前似乎喂過？”

        司燃看著它被黑色灰塵覆蓋之下的白毛，湛藍色的眼睛，“喂過幾次，但總是很警惕，我還想過撿來養(yǎng)著，可它動作太快，我每次都抓不住。我去找找繩……”

        “喵……”

        尖啞的喵叫聲突兀響起，司燃眼神定在它身上，忽然不說話了。

        兩方距離不過幾米，可貓的速度快的出奇。

        它眼淚冷酷地瞥一眼司燃，快到殘影，眨眼間，便聽到什么東西墜地的聲音。

        司燃看著砸在地上的東西，瞳孔瞬間睜大，猛然沖過去，手忙腳亂地扶起地上紙燈。

        他神色慌張，紙燈被這么一摔，里頭燈油灑落，染透了紙燈外殼，火苗微弱搖曳著。

        司燃三下五除二將紙燈里燈油擺正，添滿了燈油，小心翼翼將外殼罩上，仔仔細細擺到大堂原位，才松口氣。

        江雁雁眼神盯著他，覺得實在疑惑。

        這些日子司燃的積蓄實在短缺，她們吃的還好，司燃的伙食可就沒眼看了，但他即使啃個窩窩頭，這紙燈里的油也不曾斷過。

        她又仔細想了會兒，似乎來這里這么久了，她從未看到這紙燈滅過。

        白日黑夜，它始終亮著。

        門檻處那白貓又嘶啞地叫著，江雁雁扭頭看它，似乎從它臉上看出幾絲嘲諷。

        “走開！快離開這！”

        江雁雁聽到司燃怒吼著，看著他拿起一個掃帚揮舞著，敲打著貓周圍的空地。白貓迅速翻身跳過墻，跑了。

        司燃喘著粗氣，皺著眉毛，手中掃帚無力垂落。

        “司燃？你沒事吧？”江雁雁跟出去，便看到他頹喪地坐在地上，手撐著頭。

        “怎么了？”江雁雁走過去。

        “我不該趕它的，它只是一只貓罷了，它不懂的。我……我……”

        江雁雁扶住他的肩膀，“你不必自責，那貓在貓貓堆里地位很高的，不會餓著，它那么臟只是不愛干凈罷了。”

        司燃眼神猶疑。

        “我可是貓妖啊，這點事還能不知道。”

        司燃緩緩點頭，“那就好。”

        江雁雁：“只是，那燈到底是什么寶貝啊？你這么關心。”

        司燃：“那燈是我母親留下的……”

        “司燃？”

        “嗯？”

        “你知道嗎？你說謊眼睛就不眨了，真的挺明顯的。”

        司燃吞咽口水，打哈哈道：“是嗎？哎呀，你看，菜都還沒吃完呢，現(xiàn)在肯定冷了。我再去熱熱。”

        江雁雁聳聳肩，看著他忙進忙出，喃喃自語，“不想說便罷了，就這點演技還在我這里撒謊，我可是妖怪哎。”

        “真是瞧不起妖怪。”

        司燃忽略掉身后視線，看著熱乎乎的飯菜，揚起笑臉，招呼道：“飯菜都熱好了，快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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