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遇
江雁雁回到府里時,一打眼就瞧見屋門口站著個凄凄慘慘的身影。
少年衣衫單薄,被風吹得呼呼作響。
江雁雁腳步稍許遲疑,有些不想將他這點希望打碎。可是不打碎這妄想,他難免又要靠著這不切實際的燈盞尋死。
她反復糾結著,等回神已經到了司燃面前。
司燃眼睛亮了亮,看到她手里的燈盞,目光躲閃開,心里有了些預感。
“司燃……”江雁雁把人拽進屋里,揚起笑,從手里變出根冰糖葫蘆,“看!運氣真是湊巧,那么些日子都沒有賣冰糖葫蘆的,我今日回來便正好撞上。快嘗嘗,看這個有沒有更好吃些?”
司燃勉強笑著,接過冰糖葫蘆咬了一口,“好吃……”
江雁雁不著痕跡地嘆氣,不知道怎么開口,卻聽到司燃說話了。
對面少年淺淺笑著,話音都溫柔許多,“問出什么來了?跟我說說吧?”
“其實……哎,你看看這封信吧。”
江雁雁將藏在懷里的信遞給他,看到司燃手微微抖著接過去,視線上移,他的眼神卻在勸慰她。
她心忽然一空,皺著眉頭,千言萬語哽在心頭。
對不起……
不要沉溺在過去了,向前看吧……
司燃看著手里的信,深呼吸著,輕輕打開信封,開口刮到指節,忽然覺得心臟一痛。
他展開信紙,上頭字樣潦草,是那個老道士的筆跡。再往下看去,信紙末尾照樣印著一滴鮮血。他沒有辦法再騙自己,速度緩慢地讀著。
江雁雁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等著他接受。
司燃看完信件,攥著不肯放手,指尖摁得發白,眼神停留在那滴血跡上,呼吸很重。
“司燃?你還好吧?”
司燃緩緩抬頭,眼神帶著幾絲空洞。他看到眼前坐著的姑娘,梳著簡單的發髻,發髻上簪著那根翡翠簪子,擔心地看著他。
他忽然反應過來:他不是孤獨的,還有人陪著他。
他要堅強一些,不要再逃避了。
江雁雁看到少年咬著牙,腮幫子都微微鼓起來,眼圈反而越來越紅,眼中淚光閃爍。
她反而松口氣,心想能哭出來反倒好些,別又憋著把自己給憋抑郁了。
“哎呀,是誰說不掉眼淚來著的?我怎么記不清了啊?”
司燃死死咬著牙,低頭就要跑出去。
江雁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衣袖,調侃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掉眼淚。”
司燃無奈地甩她的手,沒掙脫,就聽到后頭人帶著笑意地說,“但我是貓貓,不講人類那一套,你怎么掉眼淚都可以。”
他猛然轉頭,看到江雁雁笑著朝他眨眼睛。
眼角眼淚倏忽掉落,司燃眉頭皺著,眼淚一顆顆砸下來,心里沉悶到無法呼吸。
江雁雁斂著笑意,嘆口氣,變回一只小橘貓,跳下椅子,到司燃身邊,蹭蹭他的腿。
司燃淚眼朦朧中看到貓貓的形狀,手揉著它的毛發,攬到自己懷里,靠著墻坐到地上,又伏在貓貓身上,眼淚掉的更兇了。
江雁雁感受到身上毛毛迅速濕潤,逐漸貼在肉上,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又忍不住發笑,甩著尾巴拍他的肩膀,哄小孩般喵喵叫個不停。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這貓叫聲混著少年人低低的哭聲,減輕了幾分哀痛的氣息,反倒有些好笑起來。
“司燃?還是你來燒吧?”
江雁雁手里拿著火把,想來想去,又朝著后頭人喊,歪著腦袋很是苦惱的樣子。
司燃一身黑衣,背著手,面色冷然的站在那里,“你來吧。”
“司燃?”
“嗯。”
“咱們別端著了好吧?”江雁雁無奈開口,“我又不嫌棄你把鼻涕抹在我身上。快來燒吧?這總歸是你自己的事情,總該由你來做一個了結。”
“我沒有……”司燃炸毛了,沖上去要捂住她的嘴,被她往手里塞了那個火把。
他掂量手里的火把,火種熊熊燃著。他又看幾眼,道:“我來燒可以,但是那話還是得先跟你說清楚。我可沒那么邋遢……”
“是是是,我開玩笑呢。”
江雁雁催著他點燃紙燈,司燃照做了,那火把倏忽而過,落在那堆稻草里,那紙燈架在稻草上方。
不過片刻,火勢便燃起來,火舌越升越高,將紙燈吞沒在里頭。
江雁雁松了口氣,拍拍手轉身往屋里走,卻看到籠子里的小兔子瘋了般四處撞著,似乎想逃出去。
“小雪怎么這么激動?司燃,你快來看看,它是不是生病了啊?”
司燃聞訊轉頭,“我帶它去找個醫館看看。”
他說著便提起兔子往外走,可才走出幾步遠,籠子里的兔子卻忽然安靜下來,司燃看了眼它,順著它的視線看去,眉頭狠狠皺到一處。
“醫館不是醫人的嗎?還能醫兔子啊?”江雁雁歡快地趕上去,想去湊個熱鬧,看看這里的獸醫。
司燃吞吞口水,呆愣開口,“別,你還是先看看這個吧。”
江雁雁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啊?這灰有什么好……”
她話還沒說完,竟看到那堆灰塵掩蓋下,紙燈完好地立在那里。江雁雁不信邪地上去拎起那盞紙燈,抖抖灰,摩挲幾番。
確實是紙沒錯。
她用力一按,紙罩卻沒有破開,反而隨著她用力的方向,像水一般散開來。
江雁雁嘴巴微微張大,和司燃對視一眼,“這寶貝確實是個寶貝啊,還能自保呢。”
“可是這個東西也留不得,再多留些日子,說不定就有其他妖怪找上門了。”
“其他妖怪?”司燃疑惑問道:“莫非有妖怪來找過這燈嗎?”
“小孩子問這么多做什么?”江雁雁擺擺手,見他眉頭皺著,隨口搪塞道:“我不就是妖怪啊?除了我,自然就是其他妖怪了。”
司燃點點頭,眉目舒展開來。
江雁雁掄起一個錘子,砸向紙燈,“火燒不行,就試試其他方法。”
可紙燈依然安然無恙。
摔,砸,火燒……
兩人翻來覆去折騰一番,這紙燈不僅沒有絲毫損壞,甚至迎著風翻了個身,似乎在嘲諷他們。
“我就不信了,還真拿你沒有辦法!”江雁雁叫嚷著,指尖熒光閃閃。
一絲亮線閃過,那紙燈懸浮在空中,周身仿佛浸潤在水中,左右拉扯著。
江雁雁維持著手勢不動,咬牙堅持著,看到那紙燈依然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心里焦灼起來。
司燃給她擦擦額頭的汗,勸說道:“要不我們再想個其他的法子?或者去問問那老道士有沒有方法?”
江雁雁已經沒有什么力氣說話,冷汗滿背,只搖搖頭。
又過了約摸一刻鐘,那紙燈總算是稍稍出現點變化,從底部撕出一個指節粗的小口。
兩人面上都一喜,可司燃手里的那個籠子忽然跳動的更劇烈了。
司燃按住它的手被帶得瘋狂抖動,邊走邊說:“小雪怎么了?我還是先帶它去看看,你也別強撐了,瞧瞧你臉上的汗……”
他腳步匆匆提著籠子往外頭走,手里的籠子卻忽然炸開來。他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等睜開眼睛時看到一個女子撲在那紙燈上,江雁雁呆愣地站在一邊。
“是你!”江雁雁回過神來,揪住那女子,“你是小雪?”
那女子一頭花哨的珠翠簪子,面容清麗,脆紅色眼瞳,顯然是先前那個來偷燈的小妖怪。
“哼!”小雪頭一扭,又撲到那紙燈上去,“不能毀了它!”
江雁雁撓著頭,完全沒反應過來,一會兒看看炸成碎片的籠子,一會兒看看地上的小雪。
司燃也呆住了,手里拎著那半截籠子,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小雪。
“我這是什么好運氣,撿到的毛茸茸都是妖怪……”司燃笑起來,湊上去要摸摸小雪的頭,被滿頭珠翠震住了,還是沒下手摸。
江雁雁一臉嘲諷,“就她這妖力,辱妖怪了。”
小雪憤憤轉身瞪她一眼,想起些悲慘遭遇,又匆忙收回眼神,“怎么說我都可以,別動這燈就行。”
“可是它已經裂了。”司燃遲疑開口,指著那點小口子。
小雪趕忙盤腿坐好,閉著眼睛抱住紙燈,片刻后睜開,喜笑顏開地說,“沒事,還能用。”
江雁雁挑挑眉頭,開始翻舊賬,“小雪,我們司少爺把你撿回來,治好你的傷,好吃好喝地養著你,還刻意給你去買最新鮮的蘿卜,你就是這么回饋我們司少爺的?”
司燃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別再說了。
“之前誰說我這個妖怪太丟臉,總是和人類混在一起。你這不也是一樣嗎?”
小雪頭轉著,不想跟她對視,奈何江雁雁一直追著她,她往哪邊看就小跑著到哪邊。
“我是有原因的。”
“哦,原因就是要當小偷?”
小雪張口就要反駁,抬起頭卻與江雁雁眼神對視,口氣也弱了幾分,喃喃道:“這東西本來就是妖界的,我也不算偷……”
“多說無益,你既這么喜歡,就帶走吧,以后也別再回來了。”
司燃在旁邊聽了個大概,想起之前江雁雁說漏的那句話,看來這便是那個來找燈的妖怪。可他聽到江雁雁這么說還是有一點糾結,畢竟是養了這么久的兔子。
他剛要開口,便被小雪的尖叫聲壓下去。
“不行!”
江雁雁皺著眉頭看她,忍住一掌拍暈她的沖動,笑瞇瞇地問:“那請問您都拿到這燈了,還要待在這里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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