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燃被迫接受了那一大箱子黃金，也被迫接受了南沉住在這里。

        江雁雁刻意跑到街市上找了幾個木匠，把院子里里外外都修繕一遍，而這修繕的時間里，南沉得和司燃躺在一張床上。

        司燃反抗無效，每晚上把自己縮成一個小團，身子都要貼到墻上去了。反倒是南沉，睡得板板正正的，占著床鋪一半，也不想去管他。

        司燃很不開心。

        “我和南沉要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們吃飯了。”江雁雁揪起南沉衣角，險些將人帶翻。

        南沉還是沒什么表情，只跟著她走。

        “又要出去？你這幾天下午總要出去，還每次都帶著他……”司燃敏銳地抓住“我們”兩字，更加不開心了。

        江雁雁腳步匆匆，“我不是跟你說過嘛，我們去捉妖怪，你去了危險。他會點武功，帶他是讓他去做苦力的。”

        司燃臉色還是很不好，卻沒再說什么，只皺眉看著兩人匆忙離去，咕噥一句，“那你，捉妖怪是要干什么啊……”

        江雁雁蹲在樹叢里，用妖力屏蔽著她們的氣息，眼神透過樹間縫隙去看那邊的龐然大物。

        她身邊一個白發男子面無表情地半蹲著，金色眼瞳十分扎眼。

        “之前捉貓給他也沒用，不知道捉個妖怪會不會有用。”江雁雁碎碎念著，“過會兒我悄悄用妖力控制它，你就趁機拿這個鐵棒子去敲暈它，動作要快一點啊！我應該堅持不了太久。”

        “你為什么不去？”

        江雁雁一臉理所當然，惡狠狠地低聲說道：“你變成這樣不就是來幫忙的嗎？”

        南沉張張嘴，似乎被噎住了，就聽到她又接著說起來。

        “來都來了，不做點什么你難道是來看熱鬧的。”

        江雁雁稍稍正神，擺出一番駕駛，指尖光芒大盛，那邊身高壯如山峰的妖怪瞬間定在那里。

        “快去敲暈它！”

        南沉挑挑眉，手間鐵棒子在掌中一顛，幾步就跑到妖怪身前。

        這妖怪通身覆蓋著長長的灰毛，圓乎乎壯滾滾，只有一雙綠色大眼睛不安分地轉著。

        南沉攀著它的毛發，十分迅速地到達它頭頂，將手中鐵棒重重敲擊而下，一下比一下重。

        妖怪口中發出低喊，壓抑著痛苦般，那雙眼睛也不轉動了，定定地望著一個地方，沒多久就眼皮一閉，轟然向前倒去。

        南沉往后退幾步，趴在它后腦勺的地方，手攥著隨風而動的灰毛，面色依舊沉靜。

        巨大的響聲混著風往四周擴散，樹林間百鳥飛出，直朝天空。

        江雁雁滿臉的汗，被風吹得渾身一抖，在地上半蹲著，等風平息了才跑過去。

        “這妖怪是這里最好看的妖怪了，卻偏偏防御力最弱，頭頂就更是它的薄弱地方，一個成年男子就足以敲暈。只是這妖怪妖力和體型都太大了，我還怕控制不住它呢。想不到我竟然妖力增強了。”

        她邊碎碎念著，邊往南沉那邊跑，等跑到近前，看到他正雙手交叉看著那龐然大物，而那根鐵棍倒在一旁。

        江雁雁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雖然你看著瘦弱，但當個幫手還是夠用了。”

        南沉不置可否，反倒是看著這巨大妖怪，長眸微瞇著。

        “你確實他會喜歡這種？”南沉十分懷疑，誰會喜歡這種妖怪，房子都進不去吧。

        “你不知道，司燃就是喜歡這種毛茸茸的。我們先前捉了個貓妖給他，他沒有多大觸動。可這妖怪他沒見過，說不定會有些興趣。”

        南沉：“那你有沒有想過，這么大的……妖怪，他得放在哪里？”

        江雁雁：“……”

        也是啊，江雁雁一拍腦袋，望著這大妖怪，圍著它走了好大一會兒，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我們可以逼迫它化形，這樣就能待在宅子里了。”

        “真聰明……”

        江雁雁似乎聽出幾分陰陽怪氣的意味，瞪了他一眼，卻又嘆著氣站在那里，望著這大妖怪發愁。

        “蹲了它這么久，就這么走感覺好不甘心啊。”

        南沉沒說話，看到大妖怪手掌動著，將江雁雁一把扯開，但它只動了一下又歸于平靜。

        兩人對視一眼，灰頭土臉地走了。

        江雁雁走出幾步又折返，手掌摸著大妖怪的腦袋，毛茸茸的手感，讓她忍不住揉了一把。

        “對不起了，本來跟著司燃也不會讓你吃虧的。你這么喜歡吃漿果，這森林里的果子都被你給嚯嚯得差不多了，要是跟著司燃，你就能有數不盡的漿果吃……”

        她手掌移開，大妖怪灰毛腦袋上微凸起的那塊已經平下去。

        她又將肩膀上的口袋放到它腦袋邊，喃喃道：“本來是歡迎你的賀禮，現在就當做我們的補償吧。”

        “走了，再磨蹭它都醒了。”南沉冷不丁冒出來一句，面色有些不耐煩。

        “知道了！”

        江雁雁插著腰，兇巴巴走到他面前，“你這么沒耐心，肯定不是你們公司的最佳員工。”

        “我是公司的得力干將。”

        “切，吹吧你。”

        等那大妖怪醒來時，已是天色熹微。

        它憨憨地撓著頭，腦袋緩慢轉一圈，看到它腳下那個花色布袋子，有它半只腳那么大。

        它眼珠子盯著，肥肥的指頭將袋子解開，動作笨拙又細心，等打開來看到里頭滿滿的漿果，眼睛都亮了，小口小口吃起來。

        兩人一回到府上，司燃就跑了過來，眼睛亮亮的，一瞬不瞬盯著江雁雁，看到南沉在一邊，臉又耷拉下去，把江雁雁拉到一邊。

        南沉聳聳肩，走進屋里看有什么吃的。

        “怎么了？”

        司燃抓起她手腕，將人翻過來翻過去看，問道：“可有哪處受傷？”

        “沒有啊，你別這么緊張。”江雁雁沒說她們費了無用功，眉眼彎彎笑著。

        司燃繃起的身子放松下來，又躊躇起來，攥著她的手腕，結結巴巴說不出口。

        “你怎么了啊？真是反常。”江雁雁眼睛瞥一眼里頭，看南沉吃得正香，拉著司燃要往屋子里去，“我們也快去吃飯啊，不然都被他吃光了！”

        “等一下！”司燃又將人拽回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來，“給你這個。”

        他匆忙轉身要走，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語速很快，“這是我繡的，可能繡的不是很好你不要嫌棄……”

        江雁雁看著手心里那塊絹布，上頭繡著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貓，貓貓旁邊還繡了一個安字。

        “繡的很可愛啊，我很喜歡。”她抬起頭，將絹布小心收好，笑聲朗朗，“我會每天都帶在身上的。不只我要平安，你也要平安啊。知道了嗎？”

        司燃點頭，眼睫輕顫。

        “好了，快去吃飯了，等會兒真連口湯都沒有給我們剩了。”

        司燃聽著這話，嘴角翹起來，那點男人繡手工活的羞怯也煙消云散了。

        “南沉，你能不能少吃點啊？我們都還沒有過來呢，你這都吃得差不多了。”

        南沉聽著江雁雁的抱怨，把飯遞給他們，看了眼桌子上還剩著大半的菜，調侃道：“我很有眼色，不去打擾你們。”

        江雁雁看他面無表情地挑眉，一副欠揍的樣子，當場一巴掌拍到他頭上，“吃你的飯吧。”

        南沉將她裝著飯的碗拿回來，語氣冷冷的，“自己去裝飯。”

        “哼，去就去。”江雁雁氣呼呼端起個空碗，走去廚房。

        司燃坐在江雁雁那個位置上，居高臨下地瞥一眼南沉，惡狠狠地扒口飯。

        南沉接收到他眼神，不明所以，索性沒理他，繼續吃飯。

        “不行，你不能去。要不你就帶著我去！”

        司燃擋住另外兩人，拳頭緊緊攥著。

        “你去地府很危險的，我們都不是人類，可你不一樣。魂魄離體的話，到時候要是回不去你就成為孤魂野鬼了。”江雁雁面色緊張，扯南沉衣服讓他也勸勸。

        南沉在一邊安詳地抱著手臂，沒有說話。

        司燃瞧見他們這小動作，語氣更堅定，“我一定要去，這么危險的地方我不能只看著你一個人去。”

        南沉疑惑，滿臉寫著：難道我是空氣嗎？

        司燃可不看他，眼神死死盯著江雁雁，唇抿成一線。

        江雁雁苦惱得很，轉念一想，既然要去找司燃母親的魂魄，帶著他去說不定更方便。

        “既然這樣，我們都一起去吧。小雪也跟著去，不然這么多天沒人喂它它也餓死了。”

        若是小雪待在這，她化成人形再加上那盞紙燈，說不定他們回來的時候，這宅子連一絲渣都不剩。

        司燃眉頭松開，迅速將小雪放出籠子，還沖南沉揚揚腦袋，顯擺得很。

        南沉不屑一顧，環顧這一圈人，對那化成人形的小兔子也不詫異，手腳極快地按著些什么。

        只呼吸間，他周圍便出現一個透明光圈，光圈迅速擴大，將這幾人囊括其中。等光圈消散，此地已沒有一人。

        江雁雁暈眩一瞬，感覺到腳接觸到地面，迅速睜開眼睛，入目是一個洞穴內部。

        暗黑的環境，腳下潮濕的泥土，手掌觸到些軟糯的東西，她舉到眼前，手上黏著些莫名的褐色液體。

        她吞著口水，將手上東西抹到身邊南沉衣服上，環顧左右，看人都齊了，便招呼著大家往外走。

        南沉無語地看著她，拎著那點臟地方，麻木地跟在她身后。

        幾人小心翼翼走到洞穴門口，一陣強光刺來，緊接著便是幾道洪亮又難聽的聲音。

        “誰在那里？”

        “快抓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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