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江雁雁難得聽到他喚自己名諱，一時怔住了，下意識發出疑問。他話語如此疏離，又本是那般清冷的腔調，聽得江雁雁有些心慌。

        她想了想，手收回來，將東西攬到懷里，帶上幾絲討好笑意，“你不要就不要嘛，何必說我煩。那我日后少來煩你，你只要答應不要出這洞穴就是了。”

        “我不會出去的。”小陌冷言冷語，他一直沒問過江雁雁為什么對他這么執著，他只當江雁雁和村里人一樣，怕他跑了就沒人給他們兌現愿望。

        想到這，他更生氣些，莫名的怒火如秋風在他心里席卷。

        江雁雁看到小陌眉頭皺得很深，整個人身子都緊繃著。她也有些怕了，畢竟是妖怪，真把她殺了咋辦。

        “我不煩你啊，我這就走，這就走。”江雁雁退到幾丈遠，跟小陌遙望擺手，當即轉身跑了。

        小陌心口堵著，長長吁一口氣。

        真是奇怪，他的目的達到了，應該高興才是。為何心里反倒空落落的。

        他望著江雁雁跑走的方向，視線久久未轉。

        江雁雁自然樂得開心，她本以為得日日去看小陌，起初也當做打卡一般，覺得有些事情可做，便不算虛妄度日。

        如今小陌鬧這么一出，她雖疑惑又不滿，卻也正好省出時間陪著江依依，還能幫花姨繡些東西。盡管她手藝不好，但勝在細心，繡出的樣式花姨稍補幾筆就能賣，也能節省些時間。

        “雁雁，花姨去鎮上學堂問了，加幾個女娃娃也可以。花姨也有些積蓄，他們都說女娃娃讀書沒必要，可花姨覺得啊，這書還是得讀。花姨反正用錢的地方也少，鎮上若真出個女狀元，那也是給我們這小地方長臉了。”

        江雁雁手中穿針引線的動作停了停，笑著看向花姨，“花姨，我不愛念書的，你也知道啊。讓妹妹去念就可以了，正好我繡得越發嫻熟，也算是補貼花姨些許。”

        花姨正瞇縫著眼睛穿針線呢，聞言瞪著她，面色很是不悅，“你這是說什么話呢，說了將你們當女兒養。誰家女兒與娘親這般生疏客氣的。”

        江雁雁沉吟片刻，將未說完的話吞進肚子里。她還想說以后想辦法將這些錢財還給花姨來著，可她一瞥花姨臉色，笑著哄她，將事情揭過去。

        最后的結果是，江依依每日辰時起，搭著去鎮上賣菜的王伯的牛車，晃晃悠悠趕一個時辰的路，去鎮上學堂讀書，夜晚再坐王伯的車回村。

        江雁雁每晚等在泥土路邊，耳邊聽到的，除了周邊細碎蟲聲蛙鳴，還有江依依輕微的鼾聲。

        她總是搖頭笑笑，謝過了王伯，執拗地背起江依依，踏著山間月色，從泥間小路走過，回到那個小破屋子。

        屋內燭火昏暗，江雁雁看著她軟乎乎的小臉，沒忍住戳了一下。

        “我們姓名這么相似，想來也是有些緣分。你這么吵鬧，帶起來還真是有些麻煩。”她轉念一想，江依依其實也算聽話，況且她年紀小，本該歡脫一些才好。

        “罷了罷了，姐姐心善，即使你是個麻煩精我也甘之如飴。”

        熟睡的江依依弓著身子，窩到里頭去了，給江雁雁讓出一大片空位來。她總是下意識地做出這種姿勢，江雁雁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原來江依依睡覺時總是愛亂踢亂翻身，好幾次差點將江雁雁踢到床下。

        如此過了一月有余，江雁雁忽然聽到南沉的聲音。

        她暗道不妙，南沉這家伙，出來定然沒好事。果然不出她所料，南沉語不驚人死不休，開口就是，“溫馨提示，三月后，陌即將在洞穴內被圍剿。”

        “你說什么？”江雁雁滿臉懵。

        “三月后，陌即將在洞穴內被圍剿。”

        “你說誰？”

        “陌。”

        “在哪兒？”

        “在洞穴內。”

        江雁雁呆張著口，滿臉寫著“啥啥啥，你說的都是啥”。她懵了好一會兒，又問了一遍，聽到南沉那字字鏗鏘的話語，她總算接受事實。

        “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說！我還讓他日日待在山洞里！這不是等著別人拿刀上門嘛！”她暴走怒吼，雙手撓著空氣，只恨此刻南沉不在她眼前。

        “你沒問啊。”南沉的語氣淡漠，頗有幾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意味。

        江雁雁怒發沖冠也無可奈何，只能灰溜溜跑到山洞外頭，盤算著怎么讓小陌出這個山洞，找個其他的地方住。

        可是，讓一個宅了千萬年的妖出洞，談何容易啊？

        她皺著眉頭，像一個老夫子，在洞口久久徘徊。直到晨光微時，那片片陽光破開樹葉縫隙落在她臉上，她才發覺在這待了小一個時辰。

        今日學堂不上課，江依依也會自己去花姨家吃飯，這她倒是不擔心。她更擔心的是怎么把小陌拽出這山洞啊。

        而且他們上次那事情幾乎是無疾而終，江雁雁想著她或許看到小陌都不知道作何反應。

        常言，說曹操曹操到。她這是想曹操曹操到。

        江雁雁看著洞口施施然出去的小陌，良久無語，停下匆匆的腳步，待在原地摳袖中的手指甲。

        “你還來做什么？”小陌語氣冷淡，說的話卻似乎他們才一日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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