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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鈴鐺


白晴眼神伶俐地將這神色收入眼底,心中已經(jīng)些盤算。她即刻走向南照,遞去了錢袋,道:“你去春敷樓買一份醬魚,直接送到偏殿來。”

        南照被塞了錢袋在手里,他遲疑著往階上望了一眼,卻只看到一個不知情緒的背影。

        等待總是漫長的,顏知希想看書消磨時間,卻看過后一句忘了前一句,再往門口看看,一直提著一口氣在心里。

        終于,屏風(fēng)后出現(xiàn)了個挺拔的身影。南照停下了腳步,隔著屏風(fēng)望了一眼,隨后又猶豫著垂下目光,安撫了緊張的呼吸:“公主,餐食買回來了。”

        迎著由門口灑進(jìn)來的大片光亮,顏知希能在白色的屏風(fēng)上看到個朦朧的影子,她故意低了頭去看書,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道:“送進(jìn)來。”

        南照淺呼了一口氣,不由得握緊了手里的餐盒,在將神色平復(fù)下來后,他邁開步子往里走去。

        聽著愈來愈近的腳步聲,顏知希終于還是抬頭看去,卻沒想到這一看竟將人看得步子一頓。

        她看人拎著食盒立在桌旁便不再動,暗自一笑合了書,道:“放下吧。”

        南照這才俯身將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而且力道把控得很好,沒有很大的聲響。

        放了食盒也便該走了,顏知希卻又不想只這么來去匆匆,索性就問問昨日街上打斗的事情,也好知道是與哪家權(quán)貴的人打斗,好做防備。

        “昨日你與誰家的人起了沖突?”她認(rèn)真地看著眼前的人,語氣中并無責(zé)備,只似問了什么家常的事情。

        “公主恕罪。”南照即刻跪了下去,不似旁人請罪那樣惶恐,但是卻可聽出底氣不是十足:“是越國公府的人。”

        他拿不準(zhǔn)是不是越國公府的人來興師問罪,給公主府惹了麻煩。

        知道是越國公府的人還敢動手,實在是膽量不小,而且連辯解也沒有。顏知希咽下了安撫的話,不得已又問道:“因何起了沖突?”

        南照答道:“是他們毆打舍弟,屬下才不得不出手。”

        想來以這樣沉默的性子也不會去先招惹別人,顏知希了然道:“既是他們之過,那便罷了。”

        原本也沒想真的追究,只是找個由頭再多說幾句話,她正想著再用什么法子把人多留會兒,卻聽屏風(fēng)后傳來穆云的聲音:“公主,有要務(wù)。”

        “進(jìn)來吧。”顏知希隨口答過,又有些失望地看了跪著的人:“你先去吧,有事本宮再喚你。”

        “是。”南照聽見了旁人的聲音,也恢復(fù)了如常的神色。他起身走過屏風(fēng)時,正與手里捧著個小木盒而來的穆云擦肩。

        那盒子檀木色,左側(cè)刻了獠牙猛虎,還有一排六個小孔,看著很是精致。只是目光掃過瞬間,他眉目一震,心頭霎時緊繃起來,呼吸與腳步同時停住。

        他的神色中鮮有的震驚,連眉頭也深蹙著,猛轉(zhuǎn)頭想追去目光,卻發(fā)覺穆云已經(jīng)繞過屏風(fēng)。

        看著穆云腳步匆匆而來,顏知希問道:“何事?”

        “在海州找到了沈家當(dāng)年的管家。”穆云說得激動:“這東西是無秋快馬加鞭送回來的,說是出事后管家自宅中發(fā)現(xiàn)的東西,一直留存著,請公主親啟。”

        顏知希目光欣喜,仿佛愁苦了許久的事情終于得到了化解。她急切地接過盒子,先是忍著迫切的心打量,祈禱著里邊是什么關(guān)鍵的證物。

        手指扣上盒蓋,屏住一口氣,已經(jīng)準(zhǔn)備要打開。可盒子剛剛開了個細(xì)逢,忽然屏風(fēng)后沖進(jìn)來一個人,那身影極快。

        甚至還沒來得及轉(zhuǎn)頭去看,她的手就被另一只手有力的覆住了。這身形帶著的一股涼風(fēng)撲面而來,還有一聲利刃出鞘的聲音。

        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間,待她緩過神來,發(fā)現(xiàn)除了緊覆著她手指的那只手,還有一只手已經(jīng)擋在了盒子與她之間,將要開的縫隙遮了個嚴(yán)實。

        順著這雙手臂看上去,映入眼簾的是竟是南照略顯鋒利的臉龐。那雙眼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銳利,警惕戒備地盯著那個木盒,竟可看出幾分如狼的寒意。

        顏知希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嚇,一時不知所以,卻發(fā)現(xiàn)往常猶豫與她觸碰的人,此刻卻無比堅定地握著她的手,沒有稍稍放松。

        至于那冷鐵聲,是穆云見人撲來,下意識便抽出了長劍。此刻這把長劍就架在南照頸上,劍刃貼著的肌膚甚至已經(jīng)有了絲絲血跡。

        “這盒子有機(jī)關(guān),別打開。”良久,南照終于開口道了一句。

        見著盒子沒被打開,他終于消了眉目間的所有銳利,連目色也沉靜下來。微微顫動的手指,想避開公主柔軟的手,卻終究還是不放心地虛扶著。

        顏知希沒料到這盒子如此危險,驚訝中遲疑著抽出了手,帶著些心有余悸將盒子完全交到了南照手里。

        事情在她意料之外,這會兒也只能干看著,說不出什么話來。

        南照自己拿了這盒子,周身緊繃的肌肉反倒松了下來,看著有些全在掌控的樣子。只是他目色忽然沉了下去,盯著手里的盒子不做聲,像是猶豫什么。

        “如何?”顏知希看他似乎也棘手,心中升起隱隱地?fù)?dān)憂。

        這一聲詢問后,南照眼中的疑慮即刻消退了,他隨手掀了桌上食盒的蓋子,遞給還持著劍的穆云。

        穆云將信將疑,但是看著自家公主確信的目光,他只能不情愿地收了劍接過蓋子,在對方的手勢下,將那厚實的木蓋立在自己身前。

        南照將盒子開口處對準(zhǔn)木板處,沒做猶豫地翻開小盒。瞬間有數(shù)道銀光迸出,隨著輕微的觸碰聲,食盒的蓋子上已然刺了六根銀針。

        顏知希倒吸一口涼氣,忙從穆云手中要過食盒蓋,心驚膽戰(zhàn)地細(xì)細(xì)打量。那些銀針極細(xì),單看能穩(wěn)穩(wěn)地刺在木板上,想必這機(jī)關(guān)的力道也不小。

        而且這樣精細(xì)的暗器上多淬毒物,如若真的刺破了肌膚,后果恐不堪設(shè)想。

        她驚魂未定抬頭,卻發(fā)現(xiàn)南照仿佛見怪不怪的樣子,十分從容地托著已經(jīng)打開的木盒。

        “屬下失職,未曾提前查驗。”穆云即刻請罪,他手心已然冷汗不止,一陣后怕。

        顏知希現(xiàn)在并無心去責(zé)怪,只想知道這危險的盒子里裝的究竟是什么,便急切地起身去看。

        當(dāng)目光落在盒子里的那一刻,她止住了急促的呼吸,神色緩緩有些陰郁,抬手自盒中挑起一枚鈴鐺。

        鈴鐺清脆的聲音傳到南照的耳朵里,他臂上的寒毛即刻豎了起來,寒意自脊背攀上來,伴著劇烈的心跳屏住了呼吸。

        這鈴鐺的出現(xiàn),仿佛是把他多年的秘密戳破一般,眼底強(qiáng)壓著慌亂和不敢面對,只毫無辦法地看著顏知希把它拎起來。

        那是個很精致的金銅鈴,一個龍眼大小的鏤空圓形,那些鏤空的花紋錯落有致,里邊有一顆不安分的銅珠,隨著慢慢提起的動作,一陣又一陣地響著。

        清脆的鈴聲作響,那片火海中的鈴聲,似勾魂的鐵索一般環(huán)繞在耳邊,令人心生恐懼,卻又?jǐn)[脫不掉

        終于,顏知希猛地呼出一口氣來,將那鈴鐺攥在手里,閉上了眼睛去平復(fù)自己滿是恐懼的內(nèi)心。

        千燈衛(wèi)的鈴鐺,她再熟悉不過了。

        千燈衛(wèi)是先帝手里的查殺組織,去幫皇帝殺不能見光的人,做不能見光的事。正如他們自己也不能見光一樣,白日里是見不到千燈衛(wèi)的人的,沒人知道他們在哪。

        “寧往路深處撞鬼,不在宮道上聽鈴。”

        這是宮里流傳的一句話,若是在深夜聽見了這樣的鈴聲,便要即刻避開繞路,因為是千燈衛(wèi)的人進(jìn)宮了。

        這些人穿著一身黑袍深夜進(jìn)宮,他們黑袍的帽子遮到眉上,又以黑色的錦段遮面,腰間的銅鈴清脆作響,在幽靜的黑夜中總添了一絲詭異。

        即便是這一身黑衣,也總有眼尖的人瞧見,那一身衣物很是華貴,全用銀線暗秀了猛虎孤狼的紋樣。

        千燈衛(wèi)的存在不是秘密,他們也要面圣稟報諸事。但皇帝不想旁人看到千燈衛(wèi)的面目,所以就命他們深夜進(jìn)宮,又以鈴聲提醒宮人避讓。

        可是沒想到養(yǎng)鷹反被鷹啄,三年前皇長子顏適伙同千燈衛(wèi)謀反,一把大火燒了內(nèi)宮,顏知希便在那無盡的火海中聽到這樣的鈴聲,可怖可怕令人心驚膽戰(zhàn)。

        自那場大火后,她便時常夢見自己身處火海,還有揮之不去夢魘般的鈴聲。

        等她被救出火海轉(zhuǎn)醒,噩耗便如潮水一般涌來。她的母妃沒能逃出火海,還有進(jìn)京述職的外祖父沈演,被人半路截殺了,連在海州的沈家也遭了屠戮,人人保命潛逃。

        但是宮亂后,除了始作俑者皇長子顏適被擒囚于宗寺,千燈衛(wèi)的人只抓了半數(shù)不到,又沒一個被活著帶回來審問,都是當(dāng)場自盡。

        顏知希不明白,為什么偌大的朝廷,那些叛黨只盯著自己的母親和沈家,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是顏適對謀亂之事矢口否認(rèn),到最后在逼問下甚至瘋癲無狀,千燈衛(wèi)余部也再難尋到蹤跡。

        先帝駕崩后,顏適在宗寺里鬧得厲害,一度引得諫官上奏,請加派人手再查。可越是這樣,新帝越是不敢再追查當(dāng)年的事情。

        身為皇三子的顏逍,不可能讓皇長子翻身,即便真是冤枉的,那也要將錯就錯,將人困死在宗寺里。免得顏適得了機(jī)會,以長幼有序來動搖皇位。

        如此打壓爭權(quán)下,朝中只派了人不斷地搜捕千燈衛(wèi),再無什么證據(jù),當(dāng)年宮內(nèi)的一場大火,和沈家的劫難,也成了一樁懸案。

        今日沈府老管家送來這個鈴鐺,顏知希心中已經(jīng)有了數(shù),定然又是千燈衛(wèi)。如此禍在社稷又及血親的深仇,令她一時氣血不暢,眼前繚亂。

        南照已經(jīng)不再盯著銅鈴看了,面色眼神都沉靜著,只是指尖還緊緊地扣著盒子的邊緣,看著并不全然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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