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襲擊
二人在小廝的引路下進了院子,院子里的一應樹木都還枯著,不過卻比外邊溫暖許多,不覺著冬日嚴寒難挨。
“哥?”顏知希欣喜地跨進了殿門,即刻往木屏風后打量,即使沒看到人也先喊了一聲。
臨窗的案邊坐了一月白錦衣的男子,聞聲放了手里的書抬起頭。他眉目清朗、面龐溫和,難掩氣質中的貴氣。
這便是顏知希一母同胞的哥哥,皇二子睿王,顏巡。
顏知希繞過屏風見了人,即刻笑得燦爛,也顧不得脫下斗篷,便快步撲到了案邊:“哥哥可還好?”
看人氣色好了很多,她眼里滿是欣喜的光,畢竟這是世上最后與她有血緣的親人了。
“多大了,還這么毛躁。”雖然這么說著,顏巡卻眼含笑意,并無責備,熟稔替這個妹妹理了堆在一起的斗篷。
殿里溫暖如春,顏知希隨手把斗篷搭在一旁,索性就坐在了案邊:“聽韓文玉說你身體好了不少,想必能祛病根了。”
顏巡即使一直溫和地收斂著笑意,也能看出來是開心見著妹妹的,他輕點了頭:“嗯,近些時日是好很多了。”
“那就好!”顏知希又將人看過,發覺除了說話有時氣虛,旁的確實都好了。
她忽的又想起來什么,往門外搬東西的小廝看了看,道:“今日帶了很多東西來,有一些封存的鮮果,還有貢茶燕窩,還有一方寶硯”
顏巡終于無奈地笑出了聲:“我這里又不是吃不上,你怎么像是要把家搬來了。”
“我這不是怕小侄子吃不上。”顏知希一笑,不再念叨那些東西,自顧自地拎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水,飲了一口后四下打量:“誒?鈞兒呢?”
顏巡未及弱冠時,娶了吏部尚書孫正之女孫懷姿,二人孕育了一聰慧可愛的小兒子,名喚顏鈞,今年已經七歲。
“在書房讀書。”顏巡答著:“吃完朝飯就去了,你嫂嫂陪著呢。”
這孩子果真是把夫婦二人的長處都承來了,顏巡自小好學、穎悟絕倫,孫懷姿又知書達理、溫婉可人,這倆人撫育出來的孩子,定然是不會差的。
提起這一家三口,顏知希復又想到自己身上的婚事,憂愁道:“前幾日恒國公又去見太皇太后了。”
能讓恒國公如此掛心的,眼下也就是賜婚那一樁事情,朝中人盡皆知。顏巡心如明鏡,直接問道:“那你意下如何?”
“我不嫁。”顏知希回答得干脆,帶了些抱怨道:“謝秉從就是只老狐貍,我可斗不過他。”
聽到將恒國公比喻成狐貍,顏巡不由得輕笑一聲:“何以見得?”
說起這個,顏知希就有滿肚子話,她向前傾了身子把自己撐在案上,開始認真地分析:“他大兒子掌著重兵,不愿娶了公主后被削兵權,便提前婚配,拿個文職的二兒子不情愿地頂著,打得一手好算盤。”
恒國公長子謝青湛是武將,在杭州掌著兵,以現在皇帝猜疑的性子,斷然容不得他又娶公主又拿兵權。謝秉從看重兵權,也定然是料到了這一點,才出此下策。
看著自家妹妹一臉仇怨的樣子,顏巡覺著實在是有趣,復又捉弄問道:“那你怎知謝小公子不情不愿。”
問題正戳了顏知希心里的痛處,她即刻道:“謝青泓若是愿意這賜婚,何必自他大哥成親后一年半載地不在金陵,躲瘟神似的。”
這個回答惹得顏巡放聲一笑,欣慰又滿意:“你這不是看得透透的,怎么還說恒國公是狐貍?”
顏知希欲反駁卻啞口無言,只得垂下目光去,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手里的茶杯,道:“反正我與太皇太后說了,不想嫁。”
“就像方才那么說的?”顏巡知道她心里煩悶,特意想逗逗。
“自然不是。”顏知希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哄她老人家開心唄。”
顏巡又給她的杯子里添了些水,安慰道:“放心,車到山前必有路。”
現在也只能這么想了,顏知希點了點頭,只是有辦法拖一時,卻沒辦法拖一世啊。
正這時,顏鈞從門外而來,明明應當是又跑又跳的年紀,他卻格外穩重地快步走著,眼睛透亮有神。
“見過姑母。”他行至近前施了一禮,還有些肉的臉蛋上揚起童真的笑意。
顏知希一把將他摟至近前,親昵地看了看身量,道:“鈞兒可是又長高了。”
姑侄兩個人正說著,孫懷姿緩步跟了進來,她面容姣好看著可親,一笑起來眉眼更是溫柔,只道:“一聽說公主來了,他便坐不住了。”
“嫂嫂。”顏知希笑著問候了聲,復又捏了捏懷里侄子的臉蛋兒。
顏巡伸出手拉著孫懷姿坐下,夫妻二人互相甜蜜地看了眼,便看著許久不見得姑侄又膩在一起。
小侄子靠在懷里講著方才看了什么書,聲音還有些稚嫩。顏巡與孫懷姿便貼坐在一起,緩緩地煮著茶。
顏知希一時竟有些恍惚,她放下在外邊的一切防備,就這樣在親人的歡笑里,也隨著一起笑。
試問自己內心,或許想要的不過是這些,可偏偏身處皇室,又是最難得到的。
屋內充盈著笑聲,在殿門口守著的南照,能將方才的對話與這會兒的笑聲聽個隱約,他神色中染上些黯然,明明從未獲得過,卻像是即將要失去什么的失落。
不過一瞬間,卻又微不可查地添了些笑意,似乎也覺著現在的童音笑聲格外悅耳。
長豫公主或許可以避開賜婚,或許將來有機會擇一個如意的駙馬,也像這笑得無憂無慮
待日頭剛剛偏西,顏知希便打算啟程回去了,看過一家人都安生,尤其是兄長的身體日漸好轉,她也便沒什么好掛心的了。
馬車不疾不徐地駛進城內,喧鬧聲又掩蓋了車邊嗒噠的馬蹄聲,不過她知道,那人一定還跟著。
街上的人群熙攘,叫賣聲由遠及近三三兩兩地傳來,路過賣風車的和賣糖葫蘆的周圍,最能聽見孩子稚嫩的聲音。
顏知希合了眼睛,任這些聲音灌進耳朵,在她的眼前勾勒出一片鬧市的盛景。
突然,一聲馬嘶傳來,車廂箱劇烈搖擺著,不知是什么砸到了側窗上,巨大的震動聲伴隨著叫喊聲,一片混亂。
顏知希猛地撐住身形,不知外邊發生了什么,卻也不信有人敢在金陵鬧市公然搶奪。她鎮靜地將馬車簾掀開個縫隙,側目看去。
數名著裝統一的壯漢手持兩尺長的木棍,只往南照身上揮去,驚得那匹馬險些不受控制。
事發突然,南照卻絲毫不見驚慌。他側身避過迎面而來的木棍,反手扯住一頭,借力翻下馬來,隨即屈膝一抵,那結實的木棍應聲斷成了兩節。
得了自如活動,他撤步間以手中斷木抵住來人咽喉,鋒利的木茬上即刻沾了血跡。將掌化拳帶風而去,一拳只將要撲上來的壯漢震得慘叫。
六七個打手自不同方向揮來木棍,可南照卻像是把神思分在了各個方向,每次格擋有條不紊,還能見縫插針的回擊,甚至能提前一步預判。
他并未有過大的動作,目光也沉靜冰冷,一招一式都在方寸間。招式干凈利落極為迅速,若是眼神慢些的人,怕是跟不上他的身形。
相比于那些壯漢一身蠻力的暴躁兇狠,他一動一止都似乎藏著看不透的力道,隨著勻稱的身段格外好看。
顏知希便這么看著,忽然明白了為何斗武的擂臺下總是有那么多人,精彩之處還有連天的叫好聲。若是遇到這么一個招式漂亮的,看人打架也是個享受。
無論是掌是拳都落在敵人的喉間或左胸口,倒地的人擰著移位似的五臟六腑難以起身。似乎是不想再這樣無謂地糾纏下去,南照終于展開身形一腳將身邊的人踹了丈遠。
只一剎那,眼中的冰冷似乎與手中的斷木同時化作利刃,移形換步間,直刺面前的最后一名敵人。
“住手。”馬車內傳來不疾不徐的一聲,南照即刻在要刺到那人頸部時,指尖一挑將斷木換了個方向,以平整的一端將人戳得慘叫。
顏知希將簾子完全挑開,看到車前的路上,已經掙扎滾動著數人,個個都疼得臉色發白,不能起身。
金陵城里敢這樣動手的,無論是何緣由,都不是等閑之家,她悠然地睨了還吃痛扭動的人,問道:“你們是誰家的?”
聽得這聲音,一傷輕的人錯愕看來,隨后如五雷轟頂般掙扎爬起來:“公公主。”
“既認識本宮,還不答話?”竟然還是朝中親近的府門,顏知希聲音冷了幾分。
那些人已經陸續爬起來跪著,人人都左右使眼色,可半晌也沒有沒有言語的。
看著一個個都不開口,顏知希就要放下簾子,輕聲道:“綁了送去宮里,等他們主子去領人吧。”
這招果然奏效,話音剛落地,跪著的人中終于傳來了聲響,嗓音頗有底氣:“我等是越國公府的。”
竟然是越國公府的,顏知希這才好好地把那些人打量了,發覺果然都是些狂傲的,她順勢問道:“半路攔本宮,意欲為何?”
為首的一人雖然可見有些不安,但并不懼怕,朗聲道:“之前與那侍衛有些私怨,沒想到是公主的人,還請公主恕罪。”
果然是盛權之家,沖撞了公主既不請罪,也不見什么懼色,還能頗有倚仗地說一句“恕罪”。
聽著這事兒還是因為之前的原由,南照一時消了眼神中的銳利,將眸子垂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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