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綠葉微晃, 順著吹進來的風攜帶著草木的清香,還有和煦的溫度。
陽光斜射洞內,只有一點溫暖的光觸摸到了蜷在圈圈還酣睡著的小青蛇, 化作了溫柔的撫摸,落在了小蛇的頭上。
薛青醒來時,只覺渾身是脫力后的疲憊。
估計是丹藥效果過去的副作用,才讓薛青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像使用過度的酸和累。
不過妖力已經差不多恢復了。
小蛇腦袋轉了轉,發現眼前不是他昏迷時倒下去的地方, 而是一個山洞內。
這個洞穴應是被人仔細清理過了,看著還算潔凈整潔。
小蛇動了動,才發現自己底下還墊著東西。
是法海的袈裟。
平日里穿在身上珍重的袈裟此刻就這樣隨意放在山洞內的地上,任它惹上塵土, 墊在小蛇的身下。
因為小蛇身軀并不大, 蜷成一個圈的時候更顯嬌小,于是法海還將對于小蛇來說有些寬大的袈裟疊上幾折,讓其墊在小蛇的身下更厚更柔軟。
看到墊在身下的袈裟,薛青淺淺松了口氣。
這樣看來,法海應該沒有丟下他跑吧……?
不過, 法海去哪了呢?
洞穴內只有他一條蛇, 外面就是陌生的野外。
小蛇先往上伸了伸,舒展了一下身軀,順便也伸了個懶腰。
然而估計是因為昏迷了太久的緣故, 雖然神智已經清醒,肌肉還沒完全復蘇。
他這一伸,反而因為沒把握好力道, 直接滾了下去, 蛇腦袋砸在地上, 磕得薛青真的清醒過來了。
還好有墊著的袈裟,只是一下微不足道的鈍痛。
薛青干脆化作人形,一邊朝洞口走去,一邊伸著懶腰。
少年郎的身體像是抽了芽的柳條,冒著青翠欲滴的朝氣和蔥郁。
從洞外灑進的陽光致以他輕柔的擁抱,在光下他青色的衣袍就像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折射著隱隱的珠光似的亮。
黑暗被他拋在了身后。
他整個人就像在發光。
薛青走到洞口,伸出腦袋往周圍看了看。
四周只有蔥蘢的植被,一眼望不到盡頭。
不過還是沒有那個人影。
法海呢?
不會真的走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薛青原先的心情因為這個念頭的出現又往下沉了幾許。
他撥開山洞邊上掩著的草木往外又走了幾步。
這個山洞還算十分隱蔽,有灌木擋著,若不細看還發現不了。
薛青漫無目的地晃了一會,隱隱聽到有溪水聲,才發覺自己竟不知不覺的快走到一條溪流旁邊。
只是走到這,他還沒看到法海的身影。
薛青剛思考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走出來太遠了,正糾結著是否要往回走,就聽到身側有響動聲。
他似有所感,轉過了頭。
薛青望入了那一雙鳳眸。
與此一同顫動的是心臟的心跳。
那雙瞳孔是如此的幽深,像亙久不變的悠久星河漩渦,仿佛看久了不由自主的被吸進去一般。
好像無論何時,在望向法海的時候,他們總會不由自主地看向互相的眼睛。
四目相對。
法海懷中抱著些色澤好看形狀飽滿的果子。
原來他前面是去摘果子了。
原本應端坐于蓮座之上誦經的靈隱寺高僧,此刻竟在山野之中拔葉摘果。
有著暗紋朱華的袈裟也一并脫下,僧袍也為了行走方便被法海挽成了四不像的模樣。
像是高高在上的冰冷金漆佛像驟然鮮活起來,從天上一瞬落到了人間。
法海,本也就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也不知是日頭太曬還是其他原因,法海的面色有些蒼白,連唇也泛著病色的白。
難道法海的修為還沒恢復嗎?
嘴比腦子反應還快,薛青已經問出口了。
“身體還沒恢復好嗎?”
法海的目光就像溫柔的風落到了薛青身上。
“差不多了。”
法海回答。
但那面色騙不了人。
也不待法海繼續說,薛青徑直伸手抓住了法海的手,探入妖力探查。
薛青面色一凝,法海的內府居然還是空蕩著,他的修為完全沒有恢復。
“你的法力呢?”
薛青蹙著眉問,語氣中帶著自己都沒有發覺的著急。
法海沒有法力,此刻如同普通人一般。
難道法海的修為因此留下了不可逆轉的損傷?
“無事。”法海眉目淡漠,仿佛在談論的并不是自己的身體。
“再修養幾日變好了。”
見法海不愿多說,薛青只得松開手。
罷了。
倒是他再想些辦法就是。
不過他此刻倒不用擔心修為全無的法海會不會傷害他了。
向來之前在靈隱寺的那幾日,他也是失去了妖力,毫無修為。
如今兩人便像是置換了一般。
真是十分戲劇。
“回去吧。”
法海將懷中的果子遞給薛青,轉過身往回走。
接過果子,薛青跟上法海的步伐。
這些野果薛青都不認識,不過看起來品相確實不錯。
薛青拿起一個就放到嘴中。
是沁人的香甜。
甜的讓他忍不住瞇了眼。
薛青的眼珠在光下,不是如法海那般是如寒夜一般的漆黑,而是帶著點咖色,就像瑩潤好看的琥珀。
此刻那雙杏眼彎了彎,翹起的眼睫像盛上了帶著甜的愉悅。
然而跟著法海走了幾步,薛青察覺出不對勁來。
“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他怎么感覺之前不像是這條路。
法海沒有搭話,只沉默著往前走著。
薛青只好繼續跟著。
復行數十步,眼前豁然開朗。
是一汪流動的天然泉水。
形成了一潭自然清澈的潭水。
邊上布著石頭,恰到好處的將這潭水圍了起來。
若不是親眼所見,薛青估計會以為這潭水更像是人工鑿成,精致巧合的不像話。
潭邊還有一棵開著花的樹。
開的是合歡花,像是一團團紅粉的絨,低端是潔白的雪色,綴在樹上。
風吹花落。
平靜的潭像是一大塊玉石。
一切都像在夢境中。
薛青不禁脫口稱贊:“好美啊。”
他伸手接觸一朵柔軟的合歡花。
像一簇細密的絨毛,在他手中盛放。
想不到這塊地方,還藏有這般仙境。
法海是故意將他領到這處的嗎?
薛青回頭,但對上法海凝視過來的鳳眸,又不知自己該如何開口。
于是他又轉過眸,躲避法海的目光,看向潭邊的那棵合歡樹。
這棵合歡樹已在這生長了不知幾年。
樹干粗大,樹根虬結直至地下,而那樹冠竟蔥郁伸展幾乎要將整個水潭都籠罩在了樹蔭之下。
不過在初夏的陽光之下,反倒多了幾分陰涼,也讓這潭水也多了幾分幽冷。
薛青忍不住湊近了些,在岸邊伸出指尖,觸了觸平靜的潭面。
平靜的水面映出他的倒影,清晰的就像一面鏡子。
也不知是不是水至清而無魚的這個道理,潭水清澈,瞧著也不是很深,可以一眼窺見潭底。
但薛青看了許久也未發現其中有什么魚,他伸手撥了撥水。
日暉透過濃密的樹葉,被揉碎成碎金落到了潭水水面。
風一吹,一朵又一朵的合歡花也盛著風落到了薛青在潭水中的倒影上。
其中有一朵恰好落到了倒影中薛青腦袋的位置,乍一看就像給薛青戴上了一朵花。
以這朵花為圓心擴開一圈圈的波紋來,在碎了的倒影中。
薛青發現潭中倒影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在揉碎似的影子中,兩個倒影也碎在了一起,親密地融合在了一起。
薛青似有所覺,他偏頭看向身后。
而迎面而來的是驟然接近的手。
不知這是要做什么,薛青下意識的想要躲避。
但那只手只落到了他的發間。
指尖輕觸青絲,從中摘下一朵調皮的合歡花來。
原來是幫他把掉在頭上的花拿下來。
看著法海掌中攏著的合歡花,薛青松了口氣似的恍然大悟。
不過這合歡樹一吹都掉這么多花,不會掉禿了嗎?
薛青惱怒地瞅了一眼還在簌簌落著花的合歡樹,忍不住質疑。
然而合歡樹并不會回應他的問題。
只有身邊的和尚,安靜地佇立在他的身邊。
像是一座沉默不言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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