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伸手，今天的手上，卻是多了兩個核桃。

掌心中核桃發出擱楞擱楞的響聲。

尊者淺笑：“只有那個女孩跟餐館接觸？一張車票？新城？有點意思！”

老三皺了皺眉：“您的意思是，他要跑？”

尊者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就算他們把紅寶石送給巡管局，也只能保得自己一時的周全�！�

“先前給我們下了那么大一個絆子，事情平息了，我們也不會放過他。”

“不管他們用什么方式，把紅寶石送到巡管局手上，巡管局會不調查？”

“他只讓那女孩出面，就算出了事，自己也是摘得干凈�！�

“他以自己盯梢為理由，支走初六，很可能還想順勢支走我們的眼睛�！�

“提前準備好了車票，想離開南部？倒也合理！”

老三怒道：“這小子，這么能算計？”

尊者擺擺手：“他不算計，我倒是覺得意外了，目前看來，他只是想走，先盯著吧。”

“去新城的車票，沒多少人買，多買兩張，準備上吧�！�

老三陰狠的笑笑：“明白了，這小子自以為聰明，我們就讓新城，變成他的墳墓！”

尊者沒說什么，只是微微嘆息。

“可惜，他要是不跑，我還真想見見這個小家伙呢�！�

老三猶豫一下：“那個初六呢？”

尊者笑笑：“她啊，發現清明走了之后，多半會發瘋吧，到時候幫幫她，別讓她被巡管局抓到了破綻，巡管局的搜捕放松之后，隨便料理了就是�！�

老三點頭。

夜沉如水，今天的小旅館，格外的安靜，沒有了異樣的喘息。

連初六的翻身聲，清明都聽得格外清晰。

“睡不著？”

初六在黑暗中笑笑：“有一點�！�

“你說，我們能成功嗎？”

清明死死的盯著天花板：“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初六呢喃：“我就是覺得，這段時間的經歷，像是一場夢一樣�！�

清明嘆了口氣：“如果不被選中，也許，你現在是享譽盜門的戲潛了呢？”

初六暢快的吐出一口濁氣：“但是我喜歡現在的生活�！�

清明皺眉：“喜歡？這樣朝不保夕的生活？”

初六偏過頭，看了看黑暗中清明模糊的輪廓。

“是啊，我喜歡這種自由的感覺，哪怕朝不保夕�！�

清明笑笑：“其實，我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從沒向往過自由。”

初六皺眉。

清明笑道：“不信？”

初六搖了搖頭：“我信，只是，再想你是怎么變成現在這樣的�！�

清明眼眶有些溫熱：“因為一個人，他叫小狗，是我兄弟。”

“死了？”

“死了�！�

“難怪�！�

初六說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怎么死的？”

“真想知道？”

“嗯，睡不著。”

“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故事，大概要從兩年前的豐城講起。

今年的清明，十三歲，也是他進入賊窩的，第八個年頭。

五歲的清明被老拐子或是撿回來，又或是拐回來，賣回來的時候，正是清明節，他的名字，正是由此而來。

五歲之前的記憶，少年已經模糊的很。

十三歲的少年，身高，要比同齡的孩子矮上半頭，面色，也是充斥著，營養不良的肌黃之色。

少年的一雙手，卻分外修長，只是手上的燙傷，經年累月，漸漸形成了一層厚繭。

清明的面前，是滾燙的油鍋，油鍋中，放著一枚一元硬幣。

少年深吸一口氣，抬手，食指中指探入油鍋，夾起硬幣。

手上的油點隨著少年的動作甩出，硬幣落入少年掌心。

這時，一個比清明還要矮上半頭的少年探過了腦袋。

“清明，別練了，今天就要出活兒了，可別傷了手�！�

清明扭頭看看，這少年，正是他最好的朋友，小狗。

八年前，小狗和清明，被帶到這里的時間，前后不過隔了兩天，他的名字，則是因為撿他的那一天，老拐養的一條小狗死了。

一來二去，兩人也算是抱團取暖，混得熟了。

誰能想到，八年過去，同一批孩子，只有他們兩人，還留在這里。

當然，剩下的十幾個孩子，不是離開了，而是，被打斷了手腳，賣給了城南的獨眼兒王，他是豐城乞丐的頭頭。

用老拐子的話講，賊，也不是那么好當的。

需要悟性。

反是有天分的賊，大抵，可以分為三種類型。

后知后覺，先知先覺，不知不覺。

后者后覺者，悟性一般，和他說多少，都沒用，但是，只要多練，總還是有開竅的機會。

這先知先覺，就是，雖然沒當過賊，但是，其中的門道，不用上手，看兩遍，或是聽幾遍，也算是有了上手的能力，這就算是天賦極好。

小狗，大抵就在此列。

清明則是第三種類型。

老拐子負責調教這一批孩子，用他的話說，不知不覺者，就是天生的賊，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可是，就是能做到。

這種，就是值得培養了。

連后知后覺者都算不上的，那就是沒天分了，這伙賊，是不會養著無用之人的。

今天，是他和小狗出活兒的日子。

也是，他們倆的“成人禮。”

當賊，可沒有那么簡單，除了需要訓練，這第一次出活兒，考的，就是膽！

這第一次要是折了，他們被打死，也不會有人去管。

要是成人禮成了，才算是成了賊，拜了山頭，也算是有了組織。

沒錯，就是組織。

小偷也是有組織有紀律的，小偷有本地頭領，也叫瓢把子。

小偷地的盤意識事特別強的，偷哪的就是偷哪的，偷東西不能越界，大家互不侵犯。

外來的小偷必須先拜本地的瓢把子，按規矩行事。如若不然，不用雷子（指巡管局，黑話。）來抓，小偷自己就會清理門戶。

他們這種，養在外頭的，除了教他們本事的老拐子，還沒見過別人。

這樣，也就免的折了之后，供出老窩的隱患。

“兩個崽子，到時辰了。”

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響起，一把木拐從外面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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