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和小狗對視一眼，臉上都帶著一絲嚴(yán)肅。

兩人出門。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倚在門邊。

沒有出聲，倒像是睡著了一般。

清明和小狗路過老者，清明腳步突然一頓。

“老拐，照顧好她。”

清明目光透過門庭，看向了一個睡在木板床上的小女孩。

女孩穿著臟兮兮的單衣，看上去最多七八歲，睡得不太安穩(wěn)的樣子，輕輕蹙著眉。

老拐直了直身子，輕咳兩聲。

“小崽子，還是顧好你自己吧，這第一趟活兒折了，這小丫頭，也難留下。”

清明沒再說什么，只是眼神堅定了些許。

兩人走出陋巷，前往城中的303號公交線路。

兩人來到公交站牌，此時正是黃昏，放學(xué)的學(xué)生，熙熙攘攘擠作一團。

這幫學(xué)生大約和清明小狗兩人，差不多的年級。

穿著明艷的校服，抱怨著今天的作業(yè)又多了什么。

臉上，是一臉的天真和無畏。

清明靠在站牌上，身上穿著一身舊運動衣，和幾個學(xué)生站在一起，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此時的豐城，正處在新舊社會的交替時間，龍蛇混雜，代表著新世紀(jì)的公交車，剛剛通行，一些舊社會遺留的老舊建筑都在拆除。

有錢人的腰上，都別著bb機，這可是值錢東西。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清明的眼中多了些黯然，一樣的十三歲，卻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小狗。”清明低聲開口。

一旁的小狗顯得有些緊張：“咋啦？”

清明有些黯然：“過了今天，我們就回不了頭了。”

小狗神色一驚：“你怎么了？你不會是慫了吧？”

清明搖了搖頭：“不是，就是，有點憋悶。”

小狗也是嘆了口氣：“清明，你還記得小順子嗎？”

清明點了點頭，小順子，他們又怎么會忘呢？比他們大三歲的小順子。

三年前，成人禮上，直接跑了。

三個小時，他甚至連豐城都沒跑出去，就被抓回來了。

被打斷了腿，丟到天橋乞討，老拐子帶著他們這一批孩子看了一次。

后來，就沒人還存著想跑的念頭了。

小狗低聲道：“所以，我們沒有退路了。”

清明點了點頭，他何嘗不想上學(xué)，讀書，穿的光鮮亮麗。

可是，有些人，光是想活著，就已經(jīng)很難了。

想要全須全尾的活著，當(dāng)賊，已是他最好的一條出路了。

一股難聞的氣味刺激著清明的神經(jīng)。

他們簇?fù)碓谝蝗簩W(xué)生中間，上了車。

他們踩過點，每天這個時候，303路公交車，是人最多的時候。

人們肩膀挨著肩膀，腳尖對著腳尖，汗臭味，狐臭味，叫罵聲，整個公交車上，無時無刻不是嘈雜的。

也許，只要清明和小狗這樣的人，才會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

兩人對視一眼，小狗像一只游魚，從人縫中穿梭著。

清明也是神色一凜，左手一翻，一把被涂黑的刀片，已經(jīng)被他夾在指尖。

他的眼中已經(jīng)有了目標(biāo)。

他被人流擠壓著前進(jìn)。

慢慢靠近一個夾著皮包的男人。

腰上別著bb機，而清明的目標(biāo)，則是他褲子口袋的鼓鼓囊囊。

清明看似被人流擠壓的東倒西歪，卻是慢慢的靠近著男人。

公交車慢慢到站，一個剎車，車上的人，隨著慣性搖擺，靠著彼此間的擠壓，倒是沒有跌倒。

刀片劃過。

清明一個轉(zhuǎn)身，右手穩(wěn)穩(wěn)接住皮包。

車門打開。

清明順著人流下車，小狗和他對視一眼，兩人默契的選擇了兩個方向。

這個場景，他們已經(jīng)演練了無數(shù)次。

為了避免車上有便衣雷子，他們選擇用這種方式脫身。

公交車晃晃悠悠的啟動。

不過一兩分鐘，一個男人的叫罵聲響起。

聽清了他叫罵的內(nèi)容，看著他的手指，穿過褲子口袋伸出。

眾人沒有心思同情他，都是開始翻找著自己的財物。

不一會兒，一個女人的尖叫響起。

其他人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氣。

男人和女人，不斷地叫嚷著，司機無奈把車停下。

眾人一陣叫嚷，有讓司機開門的，有讓自己開車的。司機卻像是習(xí)慣了一般，靠著駕駛座，點燃了一支香煙。

不一會兒，警察到了，和司機無奈的對視一眼。

開始調(diào)查，車上的眾人，彼此防備著，看向別人的眼光，充滿了審視。

這時候，誰在他們眼中，都像是小偷。

而真正的賊，此時已經(jīng)聚在了一起。

清明瘦小的身影在老城區(qū)錯綜復(fù)雜的窄巷中穿梭著。

不是回頭看看身后。

還好，一切順利。

對面的小狗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鉆入了一所破屋。

年久失修的破屋，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住了。

小狗拋了拋手上的錢包，粉嫩的女士錢包。

清明笑笑，揮了揮手上的皮夾。

小狗湊過來，看了看清明手上的錢包，羨慕的說道：“還是你的羊肥些。”

清明撇了撇嘴：“有什么用？第一趟活兒的收獲，都要交上去的。”

小狗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娘的，這車上雖然好得手，但是大多都是學(xué)生啊！可惜。”

清明則是給了他胸口一拳：“想啥呢你？忘了規(guī)矩了？”

二狗搖了搖頭。

清明笑笑，二狗的話，不是因為學(xué)生沒什么油水抱怨。

相反，現(xiàn)在的學(xué)生，有時候，不光肥的流油，而且，都沒有什么防人之心，最好得手。

之所以不能對學(xué)生出手，這是規(guī)矩，但凡有組織的小偷，都要守的規(guī)矩。

這規(guī)矩就是三不偷。

所謂三不偷，照著老拐子的話講，就是。

一不偷，不偷老人。

有些老人，思想老舊，總覺得，錢在身上放著，總比在銀行放著安全。

這種老人雖然身上的錢多，但是，偷得，其實是人家的養(yǎng)老錢。

沒了錢養(yǎng)老，在這個社會，活不長久，偷老人就等于殺人。

這二不偷，就是不偷女人。

這里的女人，不是一般女人，而是醫(yī)院里，抱著小孩的女人。

這種女人你一偷，很可能就偷了人家的救命錢，一個想不開，可能死的是一家子。

三不偷，就是不偷學(xu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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