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瑤之后就帶著謝垣頡在院子里四處逛逛，走著走著就到了自己院兒里，謝垣頡突然發問：“你還記得昨晚的煙火嗎？”

        “自然不敢忘。”明瑤微笑著回應，昨日的煙火，特意趕回家看的，就憑著大師一句話，她就真待到了半夜。

        可惜來的那個人和她心中所想這人不同，謝垣頡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和自己聊著天還能出神，除了自己父母外，明瑤是第一個。

        檀兒先回院子里準備茶水去了，謝垣頡頓住了腳步，看著明瑤的背影。

        突然又在背后叫她一聲：“明瑤。”

        聲音有些大，明瑤被嚇得愣住，腳下本就是半邊踩在樓梯上，被這么一下就摔進了草叢里。

        幸得這樓梯沒扶手，不然她就摔進石子堆，該毀容了。

        明瑤毀容，確實是對謝垣頡這種顏控的一大懲罰。

        她哎呦叫了一聲，謝垣頡笑的可開心了，快步走到明瑤面前，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對方的窘迫樣子，草坪是修理過的，可是好巧不巧明瑤摔得是帶有樹枝的花叢。

        謝垣頡意識到了明瑤的不對勁，拉住她的手讓其勾住自己的脖子，一手扶在肩上一手托起了腿。

        “你指路，回院兒里。”謝垣頡將人在手里掂了掂，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調侃她一句：“你對比起昨日倒是重了不少。”

        明瑤聽著這話不爽，昨日雖然喝了許多陳世游的酒，可也不至于重了多少吧，還有謝垣頡憑什么說自己重了？

        “你怎的知我就重了？你這還是第一次抱我，不過是今日首飾和衣裙的原因，少污蔑我。”明瑤氣不過掐了下謝垣頡的肩膀，衣服以及他肩上確實沒什么肉，導致掐不起來。

        謝垣頡瞟了一眼她這個小動作，繼續往前走，“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第二次抱你？”

        就這么一句話把明瑤懟的啞口無言，雖然昨日見了面，那倒也不至于直接抱，明瑤不太能夠思考謝垣頡的話。

        “就昨日你看見我之后，你還在叫我沈行舟，然后你就摔了，和今天的姿勢都一模一樣。”

        都是手先撐地再臉下去，手像是探了個路。

        明瑤仿佛自己沒聽見后面那句，沈行舟這三個字她很久沒叫過了，但也不至于這么心心念念吧。

        明瑤徹底閉嘴了，不知道是謝垣頡力氣真的不行還是她真的重了，不過剛到石凳那邊。

        謝垣頡就累的不行了，把她放到了吊床上，檀兒已經恭候多時了。

        檀兒不慌不忙的讓人去拿藥箱，一只手捏著明瑤的下巴，仔細的檢查著這張臉有沒有什么破損，所幸只是額角有些擦傷，檀兒也不顧謝垣頡是不是還在場，全然不想理他。

        直到被擋住了去路，她冷著臉眼神都不想多給：“麻煩您讓一讓，擋著我的路了。”

        雖然檀兒話不多，可是語氣里滿是怨念，明瑤知道她是為了自己，正準備緩解尷尬裝作用手摸摸額頭時，想起來了腦袋上還有傷，手就這么僵持著。

        她看見了衣袖上的一坨泥巴，牢牢的粘在上面，明瑤嘆了口氣，滿是無奈：“檀兒，不可這樣說話。”

        檀兒脾氣就這樣，明瑤自己慣出來的，讓她平日里懟個嬤嬤、小丫鬟，或者是自己看不慣姜晴母女倆時當嘴替。

        但是面對的人不同，檀兒為自己擔心，太怕自己額頭上留疤，一女子無論是哪里有留疤，不論是因為什么都會被夫家嫌棄，檀兒現在只知道明瑤有婚約，不知道婚約中另一個人是謝垣頡，所以才如此擔心。

        “小姐，您和這位走在一起才摔的，我怎么可能不生氣。”檀兒氣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明瑤沖著謝垣頡苦笑笑。

        “檀兒，有些無理取鬧了。”

        明瑤看著謝垣頡就這樣站著，把身邊的另一個石凳上的藥箱拿到了桌子上。

        “你們倆先坐，”檀兒搶先坐在了明瑤拿起藥箱的那個凳子，“如果不是他，我就真的要摔到石子上面破相了。”

        明瑤表面上嘻嘻哈哈的沒什么事，是因為她內心太能藏的住事兒。

        檀兒特別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謝垣頡，對于自己剛才沒了解情況就那種態度她還是很后悔，最后牙縫里擠出了一聲：“對不起。”然后她就倉皇逃竄了，跑走的背影惹笑了謝垣頡和明瑤。

        明瑤一手撐著下巴，就這樣緊盯著謝垣頡，從嘴唇到彎彎的眉毛，甚至于身上瘦的沒二兩肉。

        她嘆了口氣，悄咪咪地問道：“你父皇和母后…是不是虐待你啊？”

        這話把謝垣頡問的一愣一愣的，若不是自己知道平時父皇母后對自己啥樣，他也要跟著跑偏了。

        雖然謝垣頡要比明瑤大一些，但是他那時候小，男孩子發育沒有女孩子快，加上本來就瘦，一度明瑤把他當成弟弟，總想著養的肥肥胖胖的。

        后來回了明昭，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總會忘記一些事情，恰好謝垣頡就是被明瑤忘掉的那部分，再到姜晴生下了明珂零有了弟弟，她就沒想起過謝垣頡；明崇剛將帝王的打算告訴自己時，她害怕、震驚甚至想要逃避。

        現在得知聯姻對象是謝垣頡，似乎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差。

        但看著謝垣頡這么弱小的身體，明瑤情不自禁的伸手想捏一捏，謝垣頡打掉了挺伸上前的手。

        “干嘛”

        明瑤尷尬的收回手，“沒什么，只是覺得你太瘦了，等會兒嘗嘗我們家廚子的手藝。”

        倆人許久未見，但不像其他人有很多的話要說，兩人之間的氣氛已經開始微妙，明瑤剛才就已經在沒話找話了，可惜謝垣頡并不想說這個話茬。

        明瑤突然回想起來摔倒前謝垣頡的最后一句話，“你說我昨天晚上也摔了姿勢還一模一樣”

        “是啊，你不會不記得了吧”謝垣頡多少有些鄙夷的語氣在，這么年輕一人怎么就健忘呢？

        她陷入了思考，打斷明瑤思考的只有突然沖出來抱著她的明滟，這時謝垣頡笑的更開心了，“姑姑，這是多久沒見了，這么著急”

        確實很久沒見過了，倆人上次見面還是在出征前，算起來半年多了。

        明滟坐在了檀兒剛才的位置，“早晨剛起床榕姨就跑來通風報信，說你出事兒了，我飯都沒來得及吃就過來了。”

        榕姨

        明瑤想起來早晨確實沒見到柳黎身邊有榕姨，原來是通風報信去了，早上即使不能翻身，明滟一句話也可在明遷面前保下她，她倒是沒想到還有姑姑這個王牌。

        “我能有什么事兒啊，不過就是因為某個人被冤枉了而已。”明瑤最后幾個字語氣挺重，還是沖著謝垣頡說的。

        明滟自然看的出來，她也認識他，畢竟不止見過一次，“冤枉？哪個人干的，我把他拉來讓你教訓一頓。”

        謝垣頡似乎明白了明瑤說誰，明滟不明白啊。

        他也怕明瑤說出自己后，別人攔不攔他不清楚，明滟是肯定會教訓自己的，謝垣頡懇求的眼神流露出來，不過明瑤并沒有要說出自己的意思。

        明瑤喝了口茶，在自家姑姑的詢問下，慢慢說出口：“我父親，你哥哥。”

        說完她十分明顯的想要收回自己剛才的問題，“哈…哈…既然你沒事，那就算了。”

        與此同時的沈衍正在和姬秋清聊天，這已經是她第二次來找沈衍了，姬秋清調查過沈衍，不過并沒什么不對；退而求其次去讓人去查了他身邊的人。

        從自己姑姑到寂晚再到祁楓，不過這三人并沒什么奇怪的，只不過祁楓延伸就到了明瑤。

        沈衍和明瑤的故事引起她的好奇心。

        雖然她只是想要一個后位來鞏固自己公主的地位，近年來自己父親沒有再生子之意，可惜他太過愛自己妹妹的兒子紀語衡和紀陸桑，姬秋清終究是個外人。

        但是有了明昭的后位，父親多少會顧及著自己的面子。

        森國原嫡親三公主寂翩和明昭皇帝聯姻，現在森國未來女君和明昭未來帝王，怎么說都是一件美事。

        “沈衍有本公主陪著，心里還想著其他人，讓本公主覺得你不是很想合作啊。”沈衍要篡權就需要軍隊，姬秋清有軍隊這讓她可以穩坐后位。

        唯一可惜的就是沈衍不愛自己。

        沈衍原先并不知道姬秋清會來，昨晚離開荊家是因為炎陽和他說寂翩來了，現在寂翩就待在他沒住過的那片院兒里。

        自他出生以來，寂翩沒回過森國，明昭國宴時森國會派使臣，有時是森國二公主和駙馬來看看。

        源國只有君主來過。

        沈衍并不看她，一個勁的盯著寂翩的方向，“公主現在反悔也來得及。”

        姬秋清正要攀上沈衍的手停了下來，他嘴唇微啟就像是要說些什么，可惜還沒來得及開口，這間院里來了個人。

        女人走路端端正正的，還有寂晚跟在身后，姬秋清看著沈衍。

        他也不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啊。

        特別是還讓寂晚跟在身后，姬秋清當初見到寂晚的第一眼，就覺得她長相不是明昭的類型。

        明昭女主大多溫婉，除開明瑤，即使性格有些潑辣，容貌也是柔情的。

        明瑤天生那雙眼睛漂亮的不行，蒙上眼睛和明昭女子無異，可多就多在這么一雙眼。

        姬秋清一直覺得別人不比自己貌美，直到看見寂晚和明瑤，她和明瑤是三大國都稱之為禍國殃民的角色，可偏偏寂晚不知道怎的，美貌可與兩人比擬，可惜年紀稍輕了些。

        走向兩人的這位美人，容貌也不似明昭，更像是森國，姬秋清突然反應過來，不過她不太敢確認。

        雖說皇后住在自己兒子家沒什么，可是她來時沒聽說啊，聽說了就不會大清早在這兒，至少等寂翩走了之后再來。

        沈衍伏下了身子，“母后。”

        有人在的時候，兩人之間的距離總是被拉的很遠。

        姬秋清也連忙行禮，她不會明昭禮儀，三次來這兒也只見了沈衍和祁楓，未曾行過禮，自然不懂。

        “皇后娘娘。”

        森國行跪拜禮，不論是誰，對待長輩都得行。

        寂翩記憶被拉回幼時，她不愿行禮被罰跪在殿外，那次父親是真的很生氣，一年一次的祭祀被自己的行禮弄得一團糟，如若不是姐姐與哥哥，她怕是就死在那兒了。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她心中所想，這也只能證明姬秋清是森國人。

        寂翩走的近些了，淡淡一句：“起來吧。”

        寂晚本想上前扶她，寂翩往旁邊一伸手，攔了下來，“不知這位姑娘姓甚名誰，又為何出現在這舟王府？行舟你可是虧待了人家，否則人家怎的找到府里來了？”

        她拿姬秋清打著趣，身后的寂晚還被擋著，“姑姑，我是姬秋清，森國公主。”

        原本森國公主這個名頭屬于寂翩和寂然，現在也算是改頭換面了，“公主啊，你何時來的？”

        沈衍不插嘴，不知道說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插嘴，更不想插嘴，女人之間她還是少摻和，省的自己又被拖下水，幸好現在兩人之間氣氛還好。

        “回姑姑，早晨剛來的，您那時還未醒，就沒敢打擾您。”姬秋清恭恭敬敬的，看起來沈衍很聽寂翩的話，她得打好關系，這算是十幾年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

        她往上踏了一步，兩人間明顯的差距出來了，小雞和老鷹。

        寂翩朝里面走，坐在了主位，“阿晚讓人帶著公主下去，歇息一下。”

        “姑姑，秋清不累，許久未見…”她笑著也要往前，不過寂翩的眼神似乎很不歡迎她。

        寂晚已經走到了她身邊，“公主走吧。”

        姬秋清不甘心，可惜又拗不過還是離開了。院子里的人已經被清空了，寂翩不說話，沈衍站在她眼前一直低著頭，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即將要被責罰的孩子。

        太陽日漸升起，原本昏暗的屋內有了絲絲光亮，“站著做什么，坐下吧，你何時這么收斂了？”

        后面跟隨著一聲冷笑，沈衍也知道寂翩在嘲諷自己。

        知道姬秋清身份那一刻，寂翩就明白了沈衍的想法，“說說吧。”

        她現在問不過是想確認內心的想法，然后再嘲諷沈衍一頓，“就是您想的那樣。”

        沈衍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如直接交代了清楚，“她要什么？”寂翩打了個哈切，這時候寂晚也回來了，她也不避諱，讓寂晚過來給自己捏捏肩。

        此時沈衍只是站在了椅子面前，還是不敢坐下，直到看到寂翩的臉色越來越不好，才趕忙坐下了。

        “后位。”

        寂翩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重復了一次剛才的問題，不過語氣更尖銳了：“她要什么？”

        “未來明昭皇后的位置。”沈衍說完反倒是輕松了不少，寂翩只是“哦哦”了兩聲，沒做出其他任何回應。

        聯姻是好事，可是姬秋清聯姻動機不純，娶一個對自己沒有感情的人做皇后是件好事，可要是這皇后野心太大就是壞事了。

        姬秋清典型的把野心寫在了臉上，想借著沈衍將整個森國控制在自己的手心。

        可惜姬秋清的擔心有些多余，森國君主不生子不是因為不能生子，只是單純的懷念原皇后，兩人在寂翩還未出嫁就已經在一起并且有了第一個孩子。

        孩子夭折，原皇后郁郁而終，姬秋清是那個幸運者，森國君主心里也肯定膈應。

        不過那次和寂翩通信就已經想清楚了，既然養大了姬秋清，又沒有其他孩子，那姬秋清就是女君。

        寂翩想著想著還有些餓了，寂晚就去安排了，這次沈衍提出了問題，“母親，到底何時可以動手？”

        昨晚上炎陽通知他以后，便快速的趕回了家，但是寂翩睡下了，就沒問成。

        “不是說過，帝王將死之日，你很急？”

        急也說不一定，謝垣頡如今帶著無數珍寶，大搖大擺的進入了丞相府。

        聯姻的日子不會太久了，他怕，怕明瑤真的嫁與他人，怕明瑤對自己死心，怕明瑤要保全這段聯姻也不肯為自己放棄。

        “不急，您怎么有空跑我這兒來住了？”正好寂晚回來了，她旁觀會更有益，寂晚很聰明，聰明到和沈衍斗智斗勇還可以贏一兩次。

        說到這個就來氣，寂翩嘴里的零嘴都還沒嚼完就忍不住吐槽了，“藥效起了作用，他現在神志不清，只是沒對外說，怕亂了軍民的心。”

        吞咽下最后一口，剩下的一半還沒往嘴里塞就又要說。

        “那狗皇帝不知道昨天晚上發什么瘋，把我宮里的妹妹們全部都趕了出來，讓我們回自家住去，靜嬪和笛貴人在公主府，我就自己來你這兒了。”

        說掉最后一句，她又開始吃，雖然看起來像是抱怨，寂翩臉上卻是開心的喜色。

        “待會兒思溫要來你這兒，而且是找我解決那幾個妃嬪。”

        就真的一小會兒時間，沈思溫來了，馬車停在門口，門外的轎夫不斷的喊著：“七公主求見皇后娘娘。”

        重復了六七遍之后，寂翩讓她進來了。

        上半身水色的外衣，下半身深沉的青黑色，明昭今年的夏天格外的涼，涼到需要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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