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她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大亮,明亮的陽光晃過女孩白皙的臉龐。她的睫毛不自覺地抖動了一下。整個房間空無一人,只有滿屋的火光。
“嘶”女孩輕呼出聲,好疼,真的好疼。
她緩緩睜開眼,是死了嗎?
她轉過頭,父親的血跡已干。她已經沒有力氣流一滴淚了,生下來沒有母親,父親如今也沒有了。死了也好,一家人可以團聚了。
她又緩緩閉上眼睛,忽然晃過父親交代的話:“他不會殺你,活下去。”
活下去!
她猛地睜開眼,身體的痛感愈發明顯,她還沒死。她不能死,父親要她活下去。
夏桑緩緩挪動著自己的身子,學著以前的醫女為傷者包扎的樣子,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子,笨拙地穿過自己的肩膀,疼的額頭微微沁出了汗。她咬著自己的下唇,眼眶里的淚水忍不住打轉。
她緩緩站起身,火勢越來越旺。拖著父親的身體,使盡渾身的力氣,父親卻未動分毫。她咬住牙,又使了勁,血從傷口流了出來,然而依然無果。
腳下踩著崩落的簇簇火苗,身后是緊追不放的火舌,夏桑只覺得口唇焦渴,濃煙撲面,嗆得她眼淚直流,喘息艱難,猶如置身于無邊的恐怖地獄,心生絕望。
一次次的嘗試,傷口一次次的崩裂,碎屑和殘片橫飛,猶如利箭一般四射而出。一塊木板從上方落下來,直直砸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拖著父親的手也被打掉了。
夏桑艱難的站起身,看著來勢洶洶的火苗,又低頭看著父親。想起那句活下去,急的跳腳卻又無可奈何,邊哭邊跑了出去:“父親啊,女兒不孝,不能帶你出去了!”
夏桑跑出房間的剎那,屋子瞬間傾塌,她的眼淚,連同父親的殘軀,都被埋在了這座廢墟之下。
外面尸橫遍地,她眼神空洞地望著這座城,滿目荒涼,昨天還打趣她的將士們,現在像他父親那樣,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公子,徐相的人已經離開了,咱們什么時候出發。”
沈立新站在城樓上,陳督軍的這一戰雖勝,卻也是險勝。兩千人只剩了幾百人殘喘著,死的死,殘的殘,那個臨走前啜泣的士兵,倒在了一片血泊里,那么不起眼,了無生氣。
糧草已盡,傷病太多,此地不能久留。必須快速趕到新城為他們醫治。
雪花開始飄落,一場雪后,所有的不堪都會被掩埋,又是一片純白世界。沈立新最后看了一眼這座城:“上馬,回城!”
馬車緩緩駛出濟州城,到了濟州城門的時候,馬車驟然停下。
“怎么了?”
“公子,前面躺了個孩子。”
沈立新默不作聲,馬車繼續向前。
沈立新仿佛想起了什么,淡淡開口:“停車。”
在門都詫異的目光里,他走出馬車,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女孩身上已經破爛不堪,血跡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頭,然后一頭倒在了雪地里。
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他瞳孔放大,抬眼看了身后除了馬車的車痕,竟還有人爬過的痕跡,她就這樣,帶著將死之身,爬出來了?
“死了多好,親人已去,何必茍延殘喘。”
這句話說給她聽,又好像說給自己聽。可偏偏她也像他一樣,一樣的年紀,一樣的不想死。
他脫下自己的披風,在將士驚訝的眼光里,把她抱起來,走進了馬車。
門都忍不住出聲:“公子?”
沒有聽到馬車里人的回復,門都閉了嘴,開始前行。
榻上的小女孩面色慘白,胸口肩上全是血跡,柔軟的發絲飄落在臉頰。
“去叫老李。”
李伯提著藥箱匆匆趕來,進馬車之前抖了抖身上的風雪。看見榻上的小女孩,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又恢復平常,他抬起手探了一下孩子的脈搏。
“她怎么樣。”
“遍體鱗傷,尤其是胸口的劍傷,傷口太深,雖然簡單包扎,但是失血過多。”他怔了片刻,看了一眼公子微微皺起的眉頭:“幸好劍傷離心口只差一厘,不然當場斃命了。”
車外門都嘟囔:公子的劍法何時這么差了,一劍封百喉的劍法,怎的連個小姑娘都殺不了。
“如此幼女,除了劍傷,身上還有火燒的痕跡,堅持至此,實在不易。”老李嘆了口氣:“只是年紀尚輕,能不能挨過此劫,要看她的命數了。”
李伯取出藥箱,拿出幾瓶傷藥:“行軍在外不比在北陽,傷藥只有這些,最好還是要抓緊回到北陽才是。”
李伯走后,沈立新拿起藥瓶,掀起團子的衣服,白皙的肩膀坦露在空氣中,胸口前的劍傷猙獰的展現在眼前。他低下頭,輕輕地把藥粉倒在傷口上,給肩上的燙傷涂上藥膏,又一點點給她包扎好。
團子的衣服破爛不堪,衣不蔽體。沈令新嫌棄地看了一眼,拿出自己的外袍扔在了她的身上,全然沒有剛剛的溫柔。
敵軍后人,如今卻被自己救了下來,真是笑話。
北陽宮廷之內,已經天翻地覆。
“什么!火攻?”皇帝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軍報。
皇上撫了撫額,沈家老二如今真是讓他刮目相看。
“徐相,你怎么看?”
徐相沉眸;“如此狠決,雖是贏了,但終究有違您以仁治國。”
皇上看著他的眼光多了幾分探索的意味,半晌開口:“這一仗贏得不易,想來衛國鎮國將軍夏平已死,想來我大梁,再無人敢進犯了。”
一路快馬加鞭,車行從簡,榻上躺著還在昏迷的團子,沈立新只得坐在旁邊,若無其事地翻著幾本兵書。已經三天了,她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他頓了頓,伸出手探到她的額頭,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竟然這么燙?
“門都,先到新城。”
新城風雪漫天,比邊關濟州也好不了多少。一路人眾多,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去把醫館的大夫都叫過來,先給傷員看病。”
沈立新抱著團子匆忙去了房間,門外窸窣作響,沈立新搖了搖頭,在黑影破門而入的時候,把門向里反鎖。
“唔”門外傳來了一聲悶哼。沈立新走上前,打開門,居高臨下看著倒在地上的人。
來人一身白衣,黑色碎發被風吹亂,卻添了幾分不羈。菱角分明的輪廓,深邃絕美的眼。明明是個男子,卻是粉紅的薄唇,膚如凝脂,生的比女子還要妖艷幾分。
“我正在紅樓溫玉軟香,你一個信號叫我過來。”地上的少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沈二,你就是這么待客的嗎?”
“她要死了。”沈令新不跟他貧嘴,指了指床上的小團子。
白衣少年馬上正色,上前為她把脈,片刻,緩緩開口:“你再晚來一天,她直接就去投胎了。”
“現在怎么樣,有救嗎?”
白衣少年挑眉:“喲,這是緊張了,怎么?難道這個孩子是你的孩子?”
沈立新看著他的表情仿佛看著一個無藥可救的傻子。
“不是孩子,那就是你看上她了?”
“你救不救。”
“真是無趣。”白衣少年拿出一瓶藥:“救是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這是誰,讓你竟然把我找來。之前逢年過節,你都不來見我一面。”
沈立新一把從他手里掠過藥瓶,捏住團子的臉塞進了她嘴里:“她是衛平的女兒。”
“什么!”白衣男子看著他理所當然的表情,瞪大雙眼:“你瘋了”
“我有我的安排。”沒等他說完,沈立新瞥了一眼已經石化的白衣男子:“你怎么還不走。”
“喂好歹我是客人,起碼給我一杯茶吧,而且我們兩年未見”
還沒等他說完,一聲驚呼,已經被扔出去了。
“真是卸磨殺驢!”
屋里一下子安靜下來,沈立新看了一眼床上的團子,走出去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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