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不但把宋嬋接來帝湖山莊，還允許劉敏秀一并在這兒住下。看來申叔跟她說得不錯，蕭墨寒對宋嬋的感情已經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蕭母有多恨劉敏秀，他不是不知，卻罔顧母親的意愿，將父親的舊相好接近家中，吃喝同住，贍養盡孝，他把蕭母放哪里？

        他對宋嬋如此掏心挖肺，又把她放哪里？

        顧清漣剛滅下去的火，騰地又燒起來。拳頭不自禁地收緊，她慢慢抬步，朝劉敏秀走去。

        顧申說劉敏秀是個神經病，雖然最近穩定下來，卻失了憶，記不得很多人，也記不得很多事。若她對付不了宋嬋，可以從劉敏秀下手。

        為了復仇，顧申把打聽來的消息，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宋嬋以及她身邊的現狀，事無巨細，毫無保留通通告訴了顧清漣，目的就是讓她打個有準備的仗。

        顧清漣走過去，聽到腳步聲劉敏秀緩緩扭頭：“請問小姐您找哪位�。俊�

        她果然不認得自己了。

        顧清漣一邊觀察對方的神色，一邊拭探地開口：“劉姨，你不記得我了？”

        “你叫我劉姨，你認識我？”

        “對啊，我跟小嬋妹妹是好朋友，以前在同一所學校上學�！�

        劉敏秀：“你是小嬋的朋友啊，所以你是來找小嬋的嗎？小嬋剛剛回來，她在屋里，我幫你去叫她！”

        “不用了，我們剛剛見過面的。我就是四處轉轉，然后看到阿姨，就過來打聲招呼。”為了方便溝通，顧清漣蹲下身，盡量對她視線對接，“劉姨對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嗎？”

        “對不起，我生過一場大病，得了失憶癥，現在只記得小嬋，別的都不記得了。”劉敏秀很抱歉。

        顧清漣故作同情和惋惜：“那小青也不記得了嗎？還有蕭祖鴻先生？”

        “小青是誰啊，蕭祖鴻又是誰？”

        這兩個名字像兩根弦，在劉敏秀的心尖上彈了兩下。直覺，直覺告訴她，這兩個人對她很正重要。

        “小青是您的養女，后來出意外，死了。蕭祖鴻先生是您的初戀，因為一些誤會，你們沒能在一起。”顧清漣有貧血癥，蹲久了頭會暈，她伸出手，搭在劉敏秀的膝蓋上，穩了下身子，這個動作卻劉敏秀來說很親最，覺得眼前這姑娘不但長得好看，還挺平易近人。

        當即就對她產生了好感，所以對她的話也就多了幾分信任：“小青是我的養女，她死了？怎么死的？還有蕭祖鴻，他……”

        顧清漣怕驚憂到宋嬋，不便多說，裝著為難地樣子道：“阿姨還是不要問了，您既然記不起來，那想必是小嬋覺得這樣做是為您好，您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吧，就當今天沒見過我！”

        說罷就要走。劉敏秀一把拉住她衣角：“小姐，我請你告訴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明明是一些呼之欲出的東西，卻總是千呼萬喚始不出，這種滋味，真的很難受。劉敏秀最近總會夢到相同的一些情景，相同的一些熟悉的面孔，雖然一直看不清他們的五官，但她心里有數，若他們對她不重要，自己又怎會頻繁地想起呢？

        問過宋嬋，宋嬋總是跟她打太極。問過方嬸，方嬸一無所知。好不容易來個知情的了，還不帶躲她瞞她的，劉敏秀激動得差點要給顧清漣跪下來。

        她再三請求，顧清漣似拗不過，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阿姨，上面有我的電話號碼，您若是真的想知道，我們就偷偷的見面，我偷偷地講給您聽，否則，小嬋要知道，會怪我的！”

        劉敏秀抓住名片，如獲至寶：“好好，我保證不跟小嬋說�！�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星期天，您可以照上面的號碼給我發信息。”

        因為到周一，她就得上班去，人多眼雜，不方便碰面。再說，報復這種事，自然是越快才越解氣。能眼么前做的，為什么要等？

        顧清漣達到目的，匆匆與劉敏秀告辭。

        閣樓的宋嬋被爐子熏得昏昏入睡，她又做了那個夢，夢到孩子死了，血淋淋從她肚子剖出來，再放回去，這回她看清了那個執刀的人，是顧清漣！

        第二次做這個夢的時候，是在車禍流產那天，那血腥的場面跟放電影一樣，在她夢中循環。她當時就覺得奇怪，為什么那個人的面目始終看不清。

        現在明白了，顧清漣本就是帶著面具生活的，看不清她的真面目也無可厚非。

        但為什么這個夢又讓她看清了呢？

        宋嬋驚出一身冷汗，她睜眼，望著黑蒙蒙的天花板，心里頓時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好像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將發生一樣。

        顧清漣上洗手間的間隙，主宅的客廳里，蕭墨寒叉起一塊蘋果又放了回去，他盯著對面翹著二郎腿，神情悠哉悠哉的蘇陌白，問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讓顧清漣來蕭氏上班，怎么想的？

        “你想知道？”

        “廢話！”

        蘇陌白：“暫時還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對宋嬋好點兒，免得到時候追悔莫及！”

        蕭墨寒最討厭別人講話賣官子了，剮了眼蘇陌白，把視線投向白九棠。白九棠是他好友里面性子最穩最靠譜的一個，可這次，白九棠決定跟蘇陌白站同一陣線：“墨寒，聽陌白的，對宋嬋好點兒，你不是喜歡她么，喜歡她就對她好點兒！”

        “……”

        蕭墨寒黑了臉，看看他又看看蘇陌白，實在不知他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不過他大概能從這句話里分析點什么出來，畢竟他剛剛兇過宋嬋，他們覺得他偏心了罷！

        想想宋嬋吃火鍋時，那從頭到尾的一臉冷清，蕭墨寒心里又開始犯堵了。

        顧清漣進屋前，拍掉身上沾到的雪，還有腳上的泥，一幅剛剛從洗手間出來的樣子：“不好意思，好久沒吃火鍋了，有點不適應�！�

        言下之意，她拉肚子了，蹲廁所的時間長了點兒。

        蘇白并不在意，蕭墨寒讓廚房的方嬸給她倒了杯溫開水。顧清漣接過喝了兩口，便要告辭。蕭墨寒也不留，她在這兒，氣氛怪怪的，宋嬋不歡迎，蘇陌白和白九棠熱情也不高漲。

        “何叔，送一送顧小姐。”蕭墨寒扭頭喊門外邊的何司機。蘇白二人這時也站起來道，“那我們也走了吧，天快黑了，路上全是積雪，不好開，還是趁早走�！�

        “好。”

        三個人先后離開，蕭墨寒站在前門的臺階上一直目送他們出山莊才返回屋里去。

        上了車后，蘇陌白就迫不及待地問白九棠：“怎么樣，有什么發現嗎？”

        “你是律師，你先說說你的看法，我估計我看到的，不及你一半。”

        “操，你還是醫生呢，不比我更縝密心細！”蘇陌白覺著這安全帶有點兒緊，拉了兩下。沒拉動，手臂又不太敢用力，白九棠見狀，騰出一只手，一邊看前面的路，一邊分心思幫他扯帶，還一邊道，“清漣的表情，確實有裝的成份！”

        今天的“冷落”，其實是他們兩個故意為之，就想看看顧清漣骨子里和呈現在表面上的東西是否一致。果然，在他們二人瘋狂投喂宋嬋的時候，發現好幾次顧清漣臉崩的表情，但她很就掩飾過去。

        可哪怕只是一瞬間，多年打造出來的溫婉大方形象也在今天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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