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后，喬安和白九棠同時從電梯里出來，看到角落里坐著哭成淚人的宋嬋和一臉冷靜凝重的蕭墨寒，什么都沒說，徑直推開手術(shù)室的門，搶救傷患。

        頭被砸了一個坑，傷口表面已經(jīng)做了基本處理，但CT顯示內(nèi)部有積血，得做開顱手術(shù)。

        劉敏秀年紀(jì)大，身體又虛，過程當(dāng)中會不會有什么其他意外狀況，猶未可知，喬安和白九棠提起十二分精神，做了兩次深呼吸才操起手術(shù)刀。

        室內(nèi)一切緊張又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室外，宋嬋死死盯著手術(shù)室，眼淚都快流干。

        蕭墨寒抱著她，感受她的恐懼和害怕，感受她單薄瘦弱仿佛風(fēng)一吹就倒卻還要勉強(qiáng)振作的身軀，心疼不已。他驀然想起，小青走的那一段時間，她也這樣。

        想著想著，心里也不由擔(dān)心起來。

        小青死的時候，尚還有個劉敏秀做她的精神支柱，讓她得以茍延殘喘。若劉敏秀也去了，她豈不是沒了最后存活的動力？

        宋嬋本就對“生”這件事，興趣不大，上次還咬舌自盡來著。要劉敏秀真有三長兩短，她更生無可戀了！

        思及至此，蕭墨寒不禁把懷里的人摟得更緊了，好似要把她滲到骨頭里去，這樣她生她死，他就能二十四小時，全盤操控了。

        “啪。”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shù)燈終于熄滅。白九棠和喬安兩人相繼從里面而出。宋嬋癱坐在椅子里，連上前詢問的勇氣都沒有。她向來樂觀，可最近倒霉的事太多了，她再也樂觀不起來，所以一遇到事總會先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倒是蕭墨寒抱著她，對著走近的白喬二人問道：“如何？”

        “手術(shù)很成功，放心吧。”

        宋嬋聽到這幾個字，懸著的心終于落下，像按了暫停鍵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這次哭，是欣慰，是慶幸。

        “媽！”劉敏秀被推了出來。宋嬋掙脫蕭墨寒的懷抱，撲過去。

        頭上包了一塊好大的紗布，額角和耳朵四周還有未擦靜的血漬，脖子上也有。一名護(hù)士提著一個袋子上前。喬安解釋，“送來的時候，衣服上全是血，你看看要不要拿回去洗，還是直接扔了？”

        “拿回去洗吧！”

        母親節(jié)儉，扔了會怪她的。

        宋嬋接過袋子，隨同護(hù)士一起推著劉敏秀回病房。

        “我也過去看看，辛苦了。”蕭墨寒拍了拍白九棠的肩膀，快步跟上。白九棠摘了口罩，從助理那邊接過遞來的手機(jī)，不出他所料，上頭又是一連串未讀的語音信息，以及兩個未接的語音電話。

        他走到角落，接上面的號碼回?fù)芰诉^去。

        蘇陌白那邊現(xiàn)在不知什么情況，劉敏秀出事，得告訴他，請假陪去兩臺山的計(jì)劃可能要延后了。

        電話響了三聲才接起。

        蘇陌白聽了后，沉默了下，沒多講什么，只告訴他，一切等他回來再說，便掛掉了。他聲音壓得很低，語速又很急，看樣子，那邊也在忙，關(guān)且在關(guān)鍵期。

        的確，催眠大師正在給顧清漪進(jìn)行催眠。

        來群山醫(yī)院之前，蘇陌白是做了心理準(zhǔn)備的，但沒想到，顧清漪的狀態(tài)比院長說得還要嚴(yán)重。非但不但男性不能靠近，今天就連女的也被拒之門外。

        更別說正常溝通了。

        日常照顧她的女護(hù)工隔著門說了好久的好話，才哄她開了門。但無論怎樣勸，就是不放蘇陌白和催眠師進(jìn)去。無奈下，他只得和催眠大師在外面等。

        等顧清漪稍微平復(fù)些，再想辦法。

        但沒料到，顧清漪有很強(qiáng)的防備心理，她從窗戶一角偷看蘇陌白和催眠大師沒走，還看到院長手里拿著一根繩子。那繩子是以備不時之需的，并不是有意要捆她。

        但這狠狠地刺激到了顧清漪，那段惶惶不能終日的記憶像一頭猛獸沖進(jìn)她腦海，咬掉她的手和腳，讓她害怕得全身顫抖。她抱著頭，大喊大叫，任護(hù)工怎樣安撫，她依然我行我素。

        鬧了快一個小時，沒辦法，院長只能命人給她打鎮(zhèn)靜劑。其實(shí)這玩意兒打多了不好，會有依賴性。但蘇陌白也顧不了這么多了，大雪紛飛的，今天要是不把該套的消息從她嘴里套出來，照這種天氣下去，等群山醫(yī)院這邊封山，再來就難了。

        此時，催眠師已將顧清漪進(jìn)入到深度睡眠當(dāng)中，他道：“蘇律師，有什么問題，盡快問吧！”

        蘇陌白拉了把椅子在顧清漪旁邊坐下。他看著顧清漪這白得像抹了墻灰似的臉，被黑眼圈包圍的眼睛，還有剛才被她撕扯而亂糟糟的頭發(fā)，如同電影里演的僵尸一樣，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心里一陣酸楚。

        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她是咎由自取，可一開始，她也是被人當(dāng)成棋子才有的這悲慘的結(jié)局。張玉蘭要不是貪圖富貴，她又何至于……

        說到底她可恨，可也有無辜之處。

        清了清嗓子，蘇陌白從包里拿出錄音筆，開口：“清漪，我是蘇陌白，還記得我嗎？”

        顧清漪閉著眼睛：“記得。”

        “記得你姐姐顧清漣嗎？”

        “記得。”

        “那宋嬋跟蕭墨寒呢？”

        顧清漪平整的眉毛忽然擰起，露出糾結(jié)痛苦的表情：“記得。”

        “那能不能跟我談?wù)勀憬憬闶莻�什么樣的人，還有五年前，宋嬋跟你哥顧廷風(fēng)私奔那晚的事？”

        顧清漪一臉痛恨：“我姐姐她是個賤人，她表里不一。在外面對我好，其實(shí)在家里沒人的時候，都不怎么理我的。我去她房間，她也不許。不高興的時候，她還會對我發(fā)脾氣。發(fā)完脾氣還警告我，不許我說出去。她喜歡墨寒哥哥，我也喜歡。但她不喜歡我喜歡，她說她的東西，我不能惦記，惦記了就讓爸爸把我們母女趕出去。”

        原來是這樣。

        原來顧清漣真有兩幅面孔，而這些，身為發(fā)小的他們竟渾然不知。

        蘇陌白震驚得不行，良久才平復(fù)了下心緒，問道：“那五年前，宋嬋跟你哥顧廷風(fēng)私奔的事，聽說宋嬋逃跑時，剎車被動了手腳，你知道是誰動的么？”

        “不知道……”

        “不知道？”蘇陌白蹙緊了眉，宋嬋明明告訴他，顧清漪知道啊！

        正疑惑時，顧清漪又開口了：“……那晚的雨太大了，我也沒看清，但她確實(shí)很像顧清漣。顧清漣那晚也說了，今晚會有一場大戲要登場，她說今晚過后，墨寒哥哥就是她的了，宋嬋沒資格跟她爭。她還說，跟她搶男人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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