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就這么從喉嚨里喊出來了。

        把每個人都驚得精神一震。但誰也沒心情去歡喜。越打越向岸邊靠近。蕭、蘇、白三人聽到這邊的動靜，眼神都不用交接，直接齊齊轉(zhuǎn)身，伸手朝崖邊撲去。

        所有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間。

        霍胤禮扣住顧清漣的肩膀，一頭栽下懸崖。而顧清漣的手死抓著宋嬋的胳膊絲毫不松。宋嬋的另一手叫蕭墨寒拽住的。

        一個拖一個，往崖下掉。

        眼看蕭墨寒的半個身子也懸了下去，蘇陌白和白九棠從后面及時抓住了他的腿。三人因為底下的墜力，往前愣是被拖了足足半米才停下。

        石子和灰塵從宋嬋眼前滑落，弄得她睜不開眼。

        “老顧，幫忙！”蘇陌白胸口的傷裂了，疼得他半邊身子使不上力。眼看蕭墨寒被崖下三人，拽得又往前移了半寸，連忙向身后的顧廷風(fēng)求援。

        “我正幫著呢！”顧廷風(fēng)自然不會光看著不動。只是他離得遠(yuǎn)一些，縱身拼盡全力一躍，還是落在了后面，與宋嬋的手，差了半臂的距離。

        他立馬轉(zhuǎn)而去拉蘇陌白，但蘇陌白疼到麻木，沒感覺到顧廷風(fēng)抱著他腿的。

        和黎英攜手，再加上另外一個同事，三人合力一點(diǎn)點(diǎn)地把蕭墨寒往上拽。

        “你們是故意的。”顧清漣仰頭，視線越過宋嬋，望著上面蕭墨寒因用力血管暴漲凸出而漲紅的臉，后知后覺，無比吃驚又寒心。

        蕭墨寒目不斜視，盯著宋嬋那半邊拉挎下的身子，眉心皺得死死的。她那么瘦弱，卻還承受兩個人的重量，怕是再拖一會兒，人就得被撕成兩半。

        最糟糕的是，她還在不停地吐血，胸前的白色禮服已經(jīng)紅了一大片。

        底下的霍胤禮也看到了。四下尋著可以落腳的地方。終于發(fā)現(xiàn)頭頂不遠(yuǎn)處有一根從崖壁橫長出來的小樹，他一把拽上去，將全身的重量盡量過度到那小樹上面，減輕宋嬋的墜力感。

        見宋嬋神情稍緩和了，蕭墨寒才答話：“如果不這樣做，怎么趁你不備。”

        他和蘇、白二人打駕是臨時起意，沒有提前商量。其目的是擾亂顧清漣的視聽，慢慢靠近，奪下宋嬋。他沒有預(yù)告，也沒有給蘇白二人任何暗示，但他相信蘇白二人一定能明白他的用意。

        果不其然，三人一交手，對方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

        看似被他打得無力招架，步步后退，其實就是在想辦法給他開路，一點(diǎn)點(diǎn)地向顧清漣那邊靠近。所以當(dāng)霍胤禮那一撲的時候，三人的下意識反應(yīng)和動作才會那么一致。

        這就是默契！

        “你們真的，很過分。到這時候，還聯(lián)手騙我！”顧清漣這時候不知道是該繼續(xù)憤怒地恨著他們，還是苦笑自己的癡傻。

        不管她現(xiàn)在變得如何，又不管她曾經(jīng)是否心里陰暗過，對他們幾個，她總是真心相交的。卻在每個關(guān)鍵時刻，他們竟是這樣對待自己。

        “清漣，抓著繩子，爬上來！”

        上面?zhèn)鱽眍櫷�風(fēng)的聲音。

        話音還沒落下，一根兩指粗的繩子從頂上拋了下來！

        原來是黎英怕宋嬋身子堅持不住，從車上找來一捆安全繩。想讓最底下的霍胤禮和顧清漣先爬上來。

        霍胤禮手剛碰到繩子，突然上方傳來“砰”地一聲槍響。

        抬頭一看，只見蕭墨寒的左肩頭，出現(xiàn)一個黑色的血窟窿。鮮血四濺，噴了宋嬋一臉，有兩滴還濺到他的鼻染上。

        而顧清漣舉著手里的槍，發(fā)現(xiàn)低低的冷笑。

        “墨寒！”

        “老蕭！”

        蘇陌白二人聽到槍聲，嚇了一跳。他們沒看到子弓彈出膛的方向，但槍響的時候，蕭墨寒的身體震了一下，他們是明顯有感覺的。

        顧廷風(fēng)面色大變，他不敢松開蘇陌白，只能隔空大喊：“清漣，不要！”

        “放手吧！”宋嬋瞪大了眼睛，眸底浮起一點(diǎn)點(diǎn)細(xì)碎的晶瑩。蕭墨寒搖頭，“不放！”

        她死，他決不獨(dú)活。

        所以要么拉她上來，要么兩個人一起掉下去！

        黎英立即拔出腰上的槍，對著顧清漣的腦袋，喝道：“顧清漣，把槍往下！”

        顧清漣跟沒聽到似的，笑意森然地望著蕭墨寒，什么都沒說，扳機(jī)輕輕一扣，又是一槍。

        “砰。砰。”

        子弓射出去的一瞬，另一顆子弓彈迎面飛來。

        它們擦身而過。蕭墨寒悶哼一聲，胸口又多了個洞。而顧清漣的手腕，直接被打窗。

        她痛呼一聲，身子往后一震，手中的槍差點(diǎn)出去。

        黎英本是對著她腦門心的，最終還是偏了一寸。只要顧清漣不構(gòu)成威脅，打哪兒一樣，并非一定要在這里取了她的命！

        “清漣！”聽到顧清漣的慘叫，顧廷風(fēng)急得大叫，“黎隊長，求你，求你不要再開槍了！清漣，你趕緊給我上來，跟黎隊長認(rèn)錯，跟他回去，聽到?jīng)]有！”

        他叫得撕心裂肺，脖子上的青筋幾乎要爆裂！

        但顧清漣此刻已心如死灰，她左右都不會有好下場的，所以她要讓這里的人都去死。死一個算一個，給她填命！無視于黎英，她吃力地舉起手中的槍，顫顫巍巍地指著蕭墨寒。

        “蕭墨寒，我要下黃泉，你陪我吧。你欠我那么多，陪我一趟不冤枉。”

        “不要，顧清漣不要！”宋嬋拼命的搖頭，一會兒祈求顧清漣中止這瘋狂的舉動，雙眼恐懼地看著她抬起來的槍口。一會兒抬頭勸蕭墨寒，“蕭墨寒，你放手，快放手。”

        “不放。”蕭墨寒自始至終就這兩個字。

        他定定地看著宋嬋，雙目充血，卻堅定不移。

        霍胤禮被那頂小樹擋住了視線，他看不到蕭墨寒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但挨了兩顆子弓彈，必定是好不到哪里去的。縱使如此，他也沒有想過要放棄妹妹，心里頭很是欣慰！

        宋嬋眼里噙滿淚水，盯了眼他胸口不停滲出來的血，又看看他左肩順著胳膊流到手腕瘋狂蠕動的血跡，她死潭一般的心臟，這一刻忽然重新有了跳動。

        所有積累在胸口的怨和恨，似乎都煙消云散了。

        喉嚨哽咽著道：“我不恨你了，也不怪你了。兩槍換兩條人命，從此，我們之間的賬，兩清！”

        “不，沒有清。我還欠你很多東西。欠你一個盛大的婚禮，欠你一個全球旅行，欠你一個幸福的未來。我要慢慢還……你給我時間，我都會還你的。”蕭墨寒手已經(jīng)疼到?jīng)]知覺了，但仍死死得抓著宋嬋。

        可是血順著手腕流進(jìn)掌心的時候，他分明感覺到宋嬋的手從他的掌心一點(diǎn)點(diǎn)地滑出去。

        他很害怕，咬緊牙關(guān)道，“你抓緊我，別松開，我拉你上來……”

        蕭墨寒試著雙臂收力，可是一動，宋嬋的手往下滑得更厲害。血流得太多了，造成了一定潤滑的作用，導(dǎo)致他抓得越緊，宋嬋的手就越往下掉。

        蕭墨寒干脆再往前爬寸許，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抓她的袖子。崖邊的石頭咯到他的傷口，疼得他呼吸顫了好幾顫，自然這血就流得更厲害了，跟泉眼里的噴泉一樣，汩汩往外冒。宋嬋不忍，哭著道：“放手吧，求你了，這樣下去，你會死的！我是胃癌晚期，本身也沒幾天活頭了，你何必陪著我這個將死之人……”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我會給你請最好的醫(yī)生。”蕭墨寒打斷她，胳膊伸長，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下夠。宋嬋看著他身下迅速被血染紅的崖石，眸中一定，在心里迅束下了個決定。被他拽在掌心的手指慢慢曲起，然后彈開，想以此盡掙脫他的捆綁。察覺到她意圖的蕭墨寒第一次嘗到驚恐的味道，他大喊，“宋嬋，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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