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略賣人
沈成被趕了出來,回不去家,又沒事可做,只得帶著兩個小子出去玩玩。
平水村不遠處,有一條名叫耒水的河,趕集時,河岸很多商販會湊在一起成個小型草市,沈成琢磨著路途不遠,索性帶著兩個小輩出來采采風。
此時正逢木香開花的季節(jié),木香纏著喬木,散發(fā)著幽幽的香味,一路走來香風載道。
沈崧和阿父在后頭慢慢走,沈樅則蹦蹦跳跳的踩著地上的木香花,像一只沒捆繩的哈士奇,弓著背就要竄出去。
看著沈樅又一次差點撞到行人,沈成無語,“沈樅,走這么快做什么,你小子趕投胎嗎?”
沈崧也被撞了,直覺得腦闊疼,他想,下次一定要牽狗繩。
沈樅不知道他哥在想什么,但聽了沈成的話,還是乖乖放慢速度,好好走路。
幾十步的距離一會就走完了,熙熙攘攘的草市近在眼前。
“平常草市也沒見這么熱鬧啊。”一個大爺走進草市,搖著蒲扇道。
“今不是端陽節(jié)嗎,這耒水的龍舟可是重頭戲,大伙趕著看龍舟呢。”旁邊的的小販笑呵呵地招呼著大爺,就這么聊起來了。
沈樅聽了一耳朵,遂即表示:來都來了,怎么能不去看看。
正巧,沈崧也是這么想的。
于是兄弟兩一拍即合,高高興興的去看龍舟去了,沈成沒法子,只得跟著一道去。
站在河岸,可以看到龍舟平直的排在水上,舟中的鼓手掄起槌木,已是準備開始了。
因著這樣的場面年年都有,岸邊的酒肆索性坐莊開了個賭局,叫人們押自己看好的隊伍。
大家每年都熱情上頭,中了就歡呼雀躍,不中就來年再戰(zhàn)。
人群中傳來喝彩聲,許是誰壓的隊伍領先了。
沈崧眼巴巴的看著,這種東西他前世也沒玩過,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沈成好歹是他爹,看沈崧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嘖嘖嘖,行啊沈崧,毛都沒長齊就想著賭。”
沈崧抬頭和沈成大眼瞪小眼。
無語,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也想得很!
沈成一臉淡定的收回視線,帶著沈崧走進酒肆,讓沈崧押注。
沈崧認真分析了一波,押了最和眼緣的一隊。
剛下完注,沈崧就看見邊上的老叔看傻子似的眼神。
沈崧眨眨眼,好像,押錯了?
沈成可憐他,可不是嘛。
沈崧押的那隊確實相當冷,就幾個人下了注。
沈成父子倆打聽一下才知道,今年有很多常勝的隊伍入賽,大伙都不大看好這個籍籍無名的一隊。
沈崧煩,怎么隨便押個都能押中勝率最低的?
沈成先前還笑話他,但現(xiàn)在看到自家兒子這么煩惱,當阿父的心里又有點不忍。
剛想去安慰沈崧,就突然聽到前面的人群爆發(fā)一陣噓聲。
“氣煞老夫,這么冷也能爆。”
“連著兩年了啊,我又沒中……”
“你他娘的笸籮貨,老子的錢啊!”
熙熙攘攘的聲音很雜,沈崧仔細聽了一下,然后非常驚喜地發(fā)現(xiàn),他押中了!
“阿父,我押中了!”沈崧插著腰,一邊數(shù)賺回來的錢,一邊笑容滿面,那叫一個眉飛色舞。
沈成面無表情,打擾了,這小子不配得到他的安慰。
沈崧是真的很高興,前世他抽到最大的獎也就才一塊吸水抹布。
他就奇了怪了,我明明就純純亞洲人,怎么黑的跟非洲人似的?
沈崧現(xiàn)在才知道原因,原來他白在這里啊!
沈崧很高興,高興了就要找沈樅分享他的喜悅,環(huán)顧四周,沒看到人。
沈樅呢?
沈崧有點慌,“阿父,樅哥兒呢?”
沈成皺眉環(huán)視一周,還真沒看到沈樅,心下也有點慌,只得帶著沈崧趕緊去之前路過的地方找。
沈成手心汗?jié)瘢南耄汕f別是遇著略賣人了。1
……
沈樅這邊,他已非常自覺的擠到河堤上,給別人喝彩喝的滿臉通紅。
但這小子他誰都不押,只要哪個隊伍領先,他就喝彩,周圍的氣氛被他炒的直上頭。
“這小娃娃沒個長輩看著,長的也白凈,估摸著有不少同行瞧上他。”
草市的一個角落里,老王正和兄弟們討論著沈樅。
老王是個略賣人,小時候出門玩和大人走丟后,就被一個老頭子拐到這里。
但他長得有點損,沒有市場,老頭就只好自己養(yǎng)著,正好當個兒子。
可能是言傳身教,總之老王長大后,他也帶著這幫兄弟們一起去當略賣人。
因著端陽節(jié)草市每年都很熱鬧,老王這伙人就在心里琢磨著大賺一筆。
這不,機會來了。
“老王,咱這個月可還沒個著落呢,要是拐了這小子,再加上角落里那個,就不用擔心啦。”
“而且這娃還沒個長輩,好拐。誒——贏了,數(shù)錢。”
一伙人一邊打牌,一邊興致勃勃的討論著,蠢蠢欲動的想拐了沈樅賣錢。
老王看了一眼角落里那小崽子,嘴里塞了塊爛布,還沒醒。
不知怎的,今天他眼皮子一跳一跳,總感覺有啥不好的事發(fā)生。
老王思來想去,還是挑了幾個兄弟守在這處,自己再帶些人出去。
沈樅自然不知道有人打他的主意,等到劃龍舟結束,還有點意猶未盡。
正想找人叭叭幾句,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那么大一個哥哥和伯父呢?
沈樅臉上興奮帶來的紅暈漸漸消失,他心下有億點點慌,但腦袋還算靈光,知道這個時候就更不能亂走,只得強裝鎮(zhèn)定地在這干等著。
與沈樅只隔了幾個人的沈成父子還在找他,人群太密集,一時半會實在找不著。
找了這么久,沈崧心里也有點難熬。
沈樅究竟哪去了?是不是碰著略賣人了?還是被人群沖到其他地方了?
一個個問題在腦子里打轉,他只覺得頭疼心焦,連額頭都急出一層薄薄的汗。
這時,沈崧前邊一個大爺無意中側了側身,露出站在河堤上的沈樅。
沈崧皺著眉仔細尋找,眼角的余光看見前邊大爺動了動,露出一個空缺來,他便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那處,終于看到走散的沈樅。
這提起的心才剛放下些,沈崧就看見幾個干干瘦瘦的男人悄悄湊到沈樅身邊。
領頭的那個,手上還拎著塊不干不凈的抹布,也不知道放了什么東西。
沈崧與沈成耳語幾句,決定自己一個人過去。
沈成自是不準的,但沈崧說了句什么,沈成思考起來,沈崧趁他不注意,甩開他的手走了。
人潮洶涌中,沈崧很快便沒了影。
沈崧走了幾步,似是嫌慢了些,索性小跑起來。
此時老王正站沈樅在后邊,用抹布蒙住沈樅的口鼻,沈樅來不及掙扎,便軟軟的癱在他身上。
突然,他聽到一個小孩的喊聲,:“柱子叔,你怎么在這兒,柱老爹不大好了,正找你買藥呢。”
小孩是跑過來的,手還輕輕顫著,許是發(fā)現(xiàn)自己嗓子有點啞,便略略咳了幾聲。
伙計們很警惕,趕緊推了老王一把,讓他把暈了的沈樅擋住。
老王轉頭看他,頓時眼前一亮,這小子,是個好物件啊,要是能賣出去,想必能賺不少錢。
可能是認錯人了吧,老王想,但這么好的貨物自己送上門,不要就太不好意思了。
“你柱子叔正打算去呢,這藥材比較少,得找相熟的伙計買,”老王笑著回答他,一邊指了指后面這幫人。
沈崧冷笑,但面上還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奇的瞄了眼他懷里的沈樅。
老王看出他的好奇,內心哂笑,假意憐惜道:“這小娃娃突然暈倒了,我就想著把他送里正那去,然后再去買藥。”2
“你現(xiàn)在一個人,叔怕你遇著略賣人,你就跟叔一塊走吧。”
沈崧忍了又忍,只得點點頭,跟著他們一起走。
天色略有些暗淡,老王帶著沈崧,抓緊時間往老巢趕。
一路上,老王抓著沈崧在后面套了不少話,沈崧為了拖延時間,也任由他套。
老王越是套話就越是滿意,讀過書,長得好,肚兒有墨水,這么好的貨物自己上門,錯過了趕哪找去?
因著老王和沈崧在后頭講話,這趟路走的是磨磨蹭蹭,但也逐漸遠離人群,越走越偏。
沈崧看著逐漸幽暗的街道,心頭越發(fā)著急,身上的冷汗一層層的出,心說,阿父,你可千萬別掉鏈子啊。
看自己離老巢越來越近,老王索性不再掩飾,眼里閃著興奮的微光,伸出手,眼看著就要抓過沈崧的胳膊。
這時候,他們一行人正巧路過一條小巷,巷子里陡然伸出一雙手,一把握住老王那雙不安分的雞爪。
老王一驚,剩余一只手下意識回擋,沈樅被他松開,直從他懷里掉下去。
沈崧趕緊接住弟弟,帶著他靠在墻邊。
那手的主人看老王松了沈樅,索性不再糾纏,憑著一腔蠻力把他撞到墻上,握住他的兩只手用力往后折。
沒待他發(fā)出慘叫,另一只手就死死地捂住老王的嘴,讓他發(fā)不出聲音。
沈崧安置好弟弟,這才看清來人是誰。
只見他側了側身,露出的半張臉正是鄉(xiāng)役錢叔。
看到沈崧沒事,他略略松了口氣,遂即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沈崧也略微放下心,他是真怕先入虎穴,再進狼窩。
就算如此,沈崧還是不敢完全放松。
為什么錢叔會在這?還在這么巧的時候出現(xiàn)?
這離平水村也有不少距離吧。
不過一瞬間,沈崧腦海中已閃過無數(shù)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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