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七月圍獵
孟家的人都已經伏法,但宮中的人仍然對于孟昭昭的身份諱莫如深。但是如今,沒有人再敢瞧不起芙蓉苑,她一躍成為整個后宮最炙手可熱的人。
芙蓉苑重新移栽了即將開放的芙蓉花,一片片姹紫嫣紅。
孟昭昭賜號“蓉美人”,旁人都以為是襯著芙蓉苑,所以才起這個名字,但她自己知道在宮宴上的那一跪,直接跪倒了楊錚的心坎里。
前世子妃名叫白語蓉,與狗皇帝楊錚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如果楊錚登上皇帝,她必然是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皇后,這也是為什么登基至今,仍然后位空懸地原因。
君位之爭中,白語蓉為了護住當時的三皇子楊錚,被太子的人重傷,最后不治身亡。從此,這三個字成為了楊錚的禁忌,再也無人敢提。
白語蓉深入簡出,與京中貴女交往不深,家世也并不顯赫,惟獨兩人幼時情分頗深。所以妃嬪們對于那個已經去世的世子妃并不了解,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因宮中也無人敢觸這個眉頭。
但孟昭昭知道,她知道關于白語蓉很多的事情,因為前世楊錚有一次午夜夢回的時候,來芙蓉苑坐坐,將她當成白語蓉,說很多親昵的話。
白語蓉就是孟昭昭的翻身的決勝點。
上天給了她這衣服相似的面孔,于是為了迷惑楊錚。她現在不滿足于一杯毒酒解決了楊錚的性命,她要一點點折磨他,架空他,攪亂這看似平靜的后宮,讓如今的天下與皇帝背道而馳,讓他回首的時候才會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么大的錯誤!
孟昭昭捧著新賞賜的綾羅綢緞吩咐杏兒:“把這些大紅大紫的都退回去,換一些顏色清冷的淡色來。”
她會是那個最敬業的替身。
后宮的目光緊緊盯著這處偏遠的院落,她們以為恃寵而驕的事情并沒有上演,孟昭昭每日依舊是安安靜靜,恭敬有禮的。
孟昭昭閑暇的時候繡花,再讓人送出宮去換些錢。偶爾會拿出從陸秦那里搶來的玉佩,描摹玉佩上的圖案。這玉佩雕刻得十分精細,白玉底料沁著一絲翡翠般的綠色。上面刻得也并非是常見的花鳥魚蟲蝙蝠元寶,而是一輪滿月。滿月下是撐著水的花瓶,瓶中蕩漾著波紋和月亮的影子,很奇怪。
日子悠然而過,不爭不鬧。
七月圍獵。
楊錚從后宮點了三個人陪同——貴嬪、寧貴妃、以及孟昭昭。
圍獵在一百里外的皇家獵場,枝葉繁茂,兩面環山,是避暑勝地。
楊錚是一個雷利風行的人,頗為殘忍,平生最愛獵殺野獸,滿手血腥能讓他感到彌足的快感。同行的還有文武大臣,以及護衛安全的郎中令陸秦和一眾禁軍。因楊錚殺兄弒父上位,所以刺殺他的人絡繹不絕,但都被陸秦一一化解。
到達獵場已經是晚上,燃起了篝火晚會。
孟昭昭一路上記清了地形,知曉了寢殿和馬舍的位置,心中暗暗想如果不能殺死楊錚,讓他手上十天半個月也是不錯的。
文臣武將在列,甚至還有貴嬪的父親太仆寺卿張葛負責一切車馬后勤。
楊錚品著葡萄美酒看向孟昭昭,他大手一攬,將孟昭昭禁錮在自己懷里。她抬眸看著楊錚那雙犀利的雙眼,輕佻的笑起來,伸出小指,夾著酒樽將男人掌中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她舔舔嘴角問:“明天皇上能否帶我也去?”
“貴嬪和寧貴妃都不會騎馬,你會?”楊錚挑著她的下巴。
“會。”孟昭昭笑了笑,“但我想得更是和您在一起,只要和您在一起,我就不會心慌。”
楊錚知道孟昭昭會騎馬,她的父親曾經是衛尉寺卿。家中武將出身,哪有女兒不會騎馬的。
不過,他更想知道孟昭昭心里在想什么。
讓她跟著不會將自己置于危險之地,反而可以監視她的所作所為。
皇帝眼眸閃過一絲晦澀的陰暗。
“允了哈哈哈!”楊錚爽快的笑道,“前日不是進宮了一匹小馰,就賞賜給蓉美人吧。”那是一匹通體白色的馬匹,皮毛細膩如白玉,與孟昭昭十分相配。
孟昭昭抿著嘴笑:“那可說好了,皇上不許反悔。”
她根本沒有離開楊錚的懷抱,反而舒適的躺在那里。
陸秦站在陰暗的角落,如果不是他見過孟昭昭的另一面,很有可能會被她含情脈脈的模樣哄騙。
他身后的侍衛見此畫面,眼眸中透露著不屑的目光,孟昭昭本應自裁謝罪,卻還沉浸在恩寵中,縱使孟家有罪伏誅,但她也沒有臉面到九泉之下面對列祖列宗。
孟昭昭此時的模樣,讓他們想起了妲己,狐媚多情。她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承寵,一顰一笑都讓人挪不開目光。
但是,躺在楊錚懷里的殊榮,不是誰都能擁有的!
此時,寧貴妃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她安靜的品嘗薏仁雞湯菜缽,置身事外。皇帝寵幸誰,喜歡誰都與她沒有關系。她坐在皇帝身邊,像是一尊冰雕,巍然不動。
然而,貴嬪已經恨得牙癢癢!她的父親立了大功,而皇帝又讓她來陪侍圍獵,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怎么讓孟昭昭那一個賤人搶了風頭!
她那個模樣和勾欄院的妓子有什么區別?不知檢點,一副媚態,偏偏皇上還十分喜歡。
孟昭昭靠在楊錚懷里,目光意味不明的看向貴嬪,眼眸中得意的樣子氣得貴嬪差點打翻了酒杯。
她就是在炫耀她得了恩寵,炫耀皇上眼中只有她!
貴嬪簡直氣得胃中焦灼,她不由得握緊手指,胸口脹痛,氣血翻滾。
她穩住呼吸,向皇上敬了杯酒:“皇上,別只顧著蓉妹妹,臣妾也想著伺候皇上呢。”
貴嬪生得矜貴又好看,一雙嫵媚上挑的眼眸攝人心魄。她微涼的手勾著皇帝的酒杯,紅潤的嘴唇還落著一滴酒。
楊錚大喜,摟著貴嬪繼續看歌舞表演,順便招呼著一旁的陸秦:“來來來,陸大人別站著了,好像朕虧待了你,這種小事無須親歷親為,你就是太較真!”他知道陸秦在一遍遍檢查警戒安全,這是他的職責所在,但再如何他也是正三品官員,無需像個侍衛一樣站在風里雨里。
陸秦躬身道謝,這才入座。
若是其他人,早就將自己安排在皇上身邊以博得眼緣。但陸秦好像對于官場之事并不精通,他站在皇帝背后,為那龍椅遮風擋雨。在外人眼中,他剛正不阿,油鹽不進,冷言冷語,像是風雨中的松柏,挺立如常。
看似謙卑,實則手握重兵,掌管皇城安危,與皇上身邊大大小小的事物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他就是皇上的劍。
孟昭昭終于從楊錚的懷里離開,她曖昧的看了眼陸秦,旁人只是以為她喝多了。
文臣武將左擁右抱著舞女,火焰燃燒沖天,像是飛舞的紅色絲綢。這場盛會并沒有持續太久,明日的打獵才是真正的重頭戲,人群在戌時便草草散去。楊錚回主帳中批閱奏折,晚上找了寧貴妃陪同侍寢。
月明星稀,烏鴉落在枝頭,這里比芙蓉苑還要安靜,帳篷融入黑夜,與黑暗成為一體。
杏兒在伺候完孟昭昭便離去,她這位主子似乎有嚴重的潔癖,不允許在睡覺的時候周圍有任何人,否則就是連續夢魘。她沒有去找貴嬪,想著如果新主子不錯自己也能順風順水,但同時也在糾結新主子會不會被人拉下馬去,畢竟恩寵是世界上最虛無縹緲的機會。
一直等待杏兒來的貴嬪焦急的在帳中踱步,最后忿恨的打碎了茶盞:“她是不是忘了誰才是她的主子,休要用蓉美人那里離不開人這種幌子來框我。”
“娘娘,您是如何想的?”貴嬪的大丫鬟低聲問。
貴嬪眼睛轉了轉,燃燒的燭火照著她那張因為嫉妒而扭曲的面龐。不是孟昭昭想要騎馬嗎?她就讓她永遠都不能騎馬!
貴嬪心下一狠,遞給大丫鬟幾根草藥,又囑咐了幾句。
這能讓馬虛弱無力的草藥是她特意準備的,為的就是眼下的這種情況,現在不除掉孟昭昭,以后她真翻身了就要騎到自己頭上,那些欺辱她的事情自己可沒少干,總會吃不了兜著走。
馬到了不熟悉的環境受驚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女子力氣不大,控制不住馬,屆時孟昭昭重傷,也不會有人真的去查。
她打點了馬司,而統領馬司的太仆寺是他們家的勢力。所以,明日她只要稱病躲得遠遠的就行,洗清嫌疑,等到回宮之時,就已經沒有孟昭昭這個人了。
貴嬪的算盤打得完美。
她吩咐下去,交給自己的最信任的婢女去辦。
黑暗中,各懷鬼胎。
孟昭昭驅走了杏兒,獨自一人坐在帳內。她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來,沒了耐心她掀開簾子正要走出去,突然黑暗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影子,倏然把她推了進來。
她聞到男人身上的檀香味便知道是陸秦來了。
兩人距離太近,孟昭昭拉扯著他的衣襟,差點把他靛青色的袍子扯開。
“又要拽?”陸秦鉗制住她的手,低聲在她耳邊詢問,“上次是玉佩,這次是什么,每次都要從我身上拿些東西走?”
孟昭昭沒有反抗,黑暗中看不見她通紅的耳垂。
她笑意淺淺的嬌嗔道:“陸大人有什么好東西想給本宮呢,然而我呢只想要陸大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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