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帳篷蛇災
“猛虎食心。”陸秦扯下孟昭昭的手,“自重。”
“你半夜闖入我的帳篷,還說我不夠自重?”孟昭昭反問道,“我若是喊人,你覺得皇上會怎么說?”
陸秦沒說話。
孟昭昭捂嘴低聲笑道:“放心,我會說實我愛上了陸大人,我不夠自重,引得陸大人都快把持不住自己了。”
“這話像是個大家閨秀說的嗎?”陸秦厲聲反問,他好像因為剛才孟昭昭輕佻的話而十分生氣。
孟昭昭倏然收斂住笑容,她抬頭看著陸秦,眉眼逐漸彌漫著一絲凄涼。
她定定的看著他。
看到他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過了很久。
“你說的對。”
她用有些沙啞的嗓音喟嘆道:“陸大人,我沒有家了,沒有在乎我活成什么樣子。”
陸秦突然于心不忍。
孟昭昭嘴角緊抿,眼眶紅了起來,她揉了揉眼睛,側過頭去。
“對不起。”
“你不必道歉,你說的是事實。”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右手撐在桌子上托著腮幫子,語氣恢復談事的模樣,問:“你來找我什么事?”
陸秦站在她面前,原本帳篷里就沒有點燈,如此只能看見他緊繃的一個輪廓。
他眼眸中凝著沉默的晚風,嗓音冷淡:“我在看著你,暗處都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你。”
“哦,那他們豈不是知道我和你有關系了。”孟昭昭沒有笑,但聲音打趣道。
陸秦沒有搭理她這句話,上前一步,突然雙手承載她椅子把手上,把她禁錮在這狹小的紅木椅子里,像是個囚籠般讓她動彈不得。
他壓迫性的氣息籠罩在她身上,瞬間將孟昭昭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她突然覺得這樣審訊的目光有些可怕。
她吞咽了口涎水,不自覺地往后縮動身體,沒有了剛才的自在。人只有在自己主動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在。
“你、你離我遠點……”孟昭昭不安的想要蜷縮在一起。
陸秦覺得是自己的氣勢壓倒了孟瀾。他審訊犯人的時候經常會這樣盯著他們,那些犯人不用多說話,就被嚇得屁滾尿流。
他冷冽的盯著孟昭昭的臉龐,孟昭昭眼睛無處躲藏,就算側頭也可以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
“你……你不要靠我這么近!有話說話!”她急了,右腿蹬起踹向陸秦。
“別動。”陸秦不疼不癢,他有一百種方法卸下孟昭昭那條不聽話的腿,但他本能的出手抓住她的腳踝阻止她鬧出更大的動靜。
然而剛一握上那纖細的腳踝,肌膚相接,他瞬間抽出手沒有再碰。
黑暗中,他的耳廓登時發紅,克制氣血上涌的沖動。
孟昭昭也瞬見乖巧了,她蜷縮在椅子上撅嘴問道:“說吧,不必用那些審訊犯人的法子,你都沒告訴我你要利用我什么,所以我也不想對你多說什么。誠以待人,相信陸大人也明白這個道理。”
陸秦說:“我會給你誠意,但你要活到那個時候。如果你把心思動在馬的身上,我勸你大可不必。”他來這里就是為了提醒滿心都是復仇的孟昭昭不要輕舉妄動。
七月圍獵變數太多,皇帝也從未放心過她,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放心,我就安安心心騎馬。”她平靜的說道,“我不會做出什么,畢竟還有你這個郎中令大人盯著,怎么能打您的臉呢。”
“那你要騎馬。”陸秦不解。
“我喜歡。”孟昭昭用指尖點了點陸秦的胸膛,“你離遠點罷,離我太近了我臉都要燒紅了。”
陸秦咳嗽兩聲,撤開手臂,沒有人看清他因為孟昭昭的觸碰心臟緊縮,額頭爆出青筋,似乎在一瞬間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穩穩地站在原地,沉得攝人,疏離的感覺讓人感覺難以親近。
孟昭昭沒有關心他為什么突然不說話了,她跳下椅子走了兩步,轉身說道:“不過我確實需要些東西,一炷香的時間,我要它出現在我的帳篷內。”
“好。”
陸秦的離開如同他的到來,半點聲音都沒有。
孟昭昭換了件鵝黃色的睡裙,坐在床上,點燃了一盞光線微弱的蠟燭,等著好事上鉤。
夜已經很深了,亥時三刻,楊錚剛剛批完奏章。他不是一個貪圖享樂的皇帝,相反他心機很重,時常連陸秦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她讓寧貴妃守在主帳,自己則決定出去走走,下令身后侍衛不許出聲。
他讓寧貴妃侍寢,就是為了讓人放松警惕,以為他批完走賬便去睡覺了,未曾想到還有巡查。
黑夜下,帳篷內十分安靜,輪崗的禁軍有條不紊交錯而行。他走到孟昭昭的帳篷面前突然停下腳步,她的帳篷內發出微弱的聲音,燭光閃閃,如果不是光線從沒有遮好的簾子里透進來,他根本不會發現孟昭昭還沒有睡著。
她在做什么?
為明天的報復行動做準備?
他倒要看看今天孟昭昭毛遂自薦里究竟有什么名堂!
突然。
“皇上小心!”眼疾手快的侍衛突然站在楊錚面前,一劍戳在了地上,血腥味撲鼻而來,只見一條女人手臂粗的黑色被砍成兩半,尾巴還在抽搐翻滾。
“哪里來的蛇?”楊錚震怒,雖然這野外出現黑蛇不是罕見的事情,但怎么是從這里鉆出來的?
侍衛一掀開簾子,楊錚正好看見盈盈燈光中,孟昭昭臉色蒼白,舉著蠟燭驅趕爬到她身旁的黑色。
她眼睛通紅,床鋪之下聚集了六七條徐徐蠕動的蛇。她似乎已經被嚇到精神渙散,手腳不停在哆嗦,一個不穩,蠟燭跌在地毯上,火勢瞬間熊熊燃燒。
她崩潰的戰栗著,像是受驚的兔子,嗓子里無法發出半點聲音。她在床上縮成一個球,拼命的往角落鉆去。
孟昭昭看起來真的害怕極了,就連頭發絲都在發抖,淚水如決堤般從眼眶涌出。這一幕正好被楊錚看見。
他不怕蛇,他也不怕火。
侍衛利落的把劍斬斷扭曲的黑蛇,楊凱邁過尸體,一腳將燃燒的火毯踢到角落,怒聲呵斥:“你們怎么當得差!”
孟昭昭受到了驚嚇,都沒有行禮,呆呆地看著楊凱站在自己面前,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楊凱像抓一只小雞般把她拽出來,扛在懷里,走出了帳篷。他可以感受到孟昭昭的從肩膀到腳趾一直顫抖,通體冰涼,發絲凌亂。
孟昭昭的眼淚一滴滴落在楊凱的肩膀上,她哭的鼻頭都紅了,睫毛上盡是淚珠。
楊凱把她抱入主帳,寧貴妃迎上來,趕忙又拿了一套衣服:“這是怎么了,哭的梨花帶雨的。”
孟昭昭咬著嘴唇說:“有……有蛇……”
眼淚肆無忌憚的滑落,她極力忍住不哭,壓抑著啜泣的聲音。宮人端來了安神的湯藥,給孟昭昭重新安置的帳篷。
“怎么不呼救?”楊凱問,“你的隨身宮女呢?”
“不怪她,是我讓她去休息的……原本我睡著了,突然覺得身上涼呼呼的,發現是一條蛇。我屋子里有好多蛇,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太瘆人了……”她局促不安地拽著衣衫。
孟昭昭被嚇成這個樣子不像是裝的。
楊凱沒有發火,下面的人已經出去令罰了。楊錚并沒有讓孟昭昭過夜的打算,孟昭昭離開前跪在地上恭敬地道謝:“臣妾謝過陛下。”
“回去吧。”楊凱擺擺手,他看見孟昭昭的那雙眼睛閃了閃,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還要說什么?”
是要拽著他的衣服讓他去查究竟是誰把蛇放進來的,還是要哭訴自己有多么的可憐?楊錚不喜歡自怨自艾唯唯諾諾的樣子,他想到這里心中有些不耐,但看著孟昭昭哭得通紅的眼睛,又不忍心讓她不要再說那些模棱兩可的廢話。
孟昭昭看著他的眼睛,突然咧開嘴嚼笑起來:“臣妾覺得,陛下是臣妾的英雄,救了臣妾兩條命。”她的眼睛好似會說話般,含著笑意。孟昭昭福了福身子,緩緩退下。
是英雄。
楊錚滿腦子都是孟昭昭剛才說過的話。
寧貴妃知道楊錚心里在想什么,低聲問道:“臣妾可以把妹妹請回來。”
“不用了。”楊錚心不在焉的說。他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嚴格的人,不會再一個女人身上傾注太多的情感和心血,除了白語蓉。
夜晚的插曲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貴嬪都不知道發生了有蛇鉆入孟昭昭帳篷的事情。
次日清晨,眾人已經穿戴好裝備。貴嬪謊稱生病便留在帳篷中,寧貴妃在觀禮臺靜坐,不參與任何的圍獵活動。孟昭昭換了一身艷紅色的胡服騎妝,柔順的長發豎起,整個人竟然有英姿颯爽女將軍的模樣。
那匹白馬被宮人牽來,并行的還有去年上貢的汗血寶馬,金色發粉的毛發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這馬就比孟昭昭還要高。
這是皇帝的座御用坐騎。
楊錚拍了拍馬脖子,關注著孟昭昭羨慕又欣喜的目光:“想試試?”
“臣妾不敢。”
“這有什么不敢的!往日都說朕的馬好,所以射獵成績喜人。今日朕就要堵住那些人的嘴,任騎什么馬,朕都能博得第一。”他揚起下巴驕傲的看著白馬,“換馬吧,你來試試這汗血寶馬,蓉兒不會害怕吧。”
“不怕。”
不怕是假的。
如果她昨天對汗血寶馬做了什么,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他在試探她。
就像是在用生肉引誘一只餓了很久的狗。
幸好她沒有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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