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坦誠相見
如孟昭昭所料,只有下得誘餌足夠多自然會有人上鉤。
她正斟酒的時候,突然身后迸發出一聲尖叫,轉而兩頭餓得瘦骨嶙峋,但兇橫得不要命的三只老虎鉆出來,沖著人群橫沖直撞,早已經在暗處的禁軍蓄勢待發。
五名刺客不知從何出奔襲而來,直沖楊錚。
楊錚早有準備,抽出一把長劍。
陸秦身形如電,神擋殺神,沒人是他的對手。
禁軍接到命令,全部要抓活的,只要抓住升官發財獎賞。刺客不要命,他們也不要命。但死士畢竟是孤勇一腔熱血之人,不管是否血流如注,都向楊錚刺去!
陸秦和楊錚被死士分開,纏斗不休。
眼前死士近在眼前,孟昭昭一咬牙,機會來了,對不住了各位壯士!
日后的仇我替你們一起報!
她閉著眼睛狠心沖楊錚撲去,高喊道:“皇上小心!”
孟昭昭半個身子抱住楊錚,后被硬生生被劍劃破,鮮血淋漓。她悶哼一聲,跌在楊錚懷里說:“皇上、皇上快走……快走啊!”
當那劍要刺穿孟昭昭脊背的時候,陸秦一個飛挑,橫向一劈,死士的胳膊直接落地。楊錚長劍揮動,將死士的另一只胳膊也齊刷刷砍下,好好的人霎時間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人棍”。
一炷香的時間,死士和老虎都被控制住。
孟昭昭臉色慘白的坐在椅子上,鮮血已經將脊背全部染紅。混亂中,此時她無法撤退,只能等待太醫將她扶回去。
她不知道這劍砍下來是那樣的痛徹心扉,她的手指緊緊抓著椅背,因為頭疼而頭暈腦脹。
孟昭昭此刻不是裝的,她汗流浹背,汗水從脖頸滴落到后背的傷口,沙沙得疼。她咬牙隱忍著痛苦的呻吟,看向被陸秦抓住的死士。
其中一人怒罵:“你奪權上位,陷害兄長,天理不容,就算今日失敗!日后總有人替我們報仇!有人替太子報仇雪恨!”
那人怒吼的聲音回蕩在夜空之下,楊錚悠然的吃著手中的西瓜讓他繼續。他罵了一陣后,目光又轉向了一旁的孟昭昭,憤然說道:“孟家為護太子而死!只留你一人茍且偷生,還奉承討好殺父仇人!孟家上上下下在天之靈是永遠不會原諒你的!你是孟家的叛徒,你是我大周朝的叛徒!”
孟昭昭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他說得對,自己就是在茍且偷生。
“若不是你護著那狗皇帝,他今日早已命喪黃泉!”死士啐一口鮮血怒斥道:“滿門忠烈,怎么就出了你這個叛徒!”
孟昭昭被他說的有些恍惚,悲傷席卷而來,紅色的血絲在她的瞳孔蔓延。
他說的對啊。
她腦中空白一片,胸口刺痛發,不知道何處而來的腥氣從口中吐出。
孟昭昭兩眼抹黑,從椅子跌落下去。
匆匆趕到的太醫和宮女急忙把人抬走,寧貴妃跟著去了孟昭昭的帳篷,留下皇上和一眾關于繼續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叛徒。
寧貴妃的眼眸沒有流露出驚魂未定的茫然和恐懼,她草草掃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凄涼。
帳篷內。
孟昭昭的傷口不算太深,她算準了力道,總不能真的讓自己“救駕有功”然后死在了楊錚的懷里,那才是自己到了九泉之下真正的百口莫辯。太醫檢查了一邊傷口又留下些藥,囑咐杏兒。
一盆盆血水從孟昭昭的敞篷里端出來,潑向了荒蕪的地面。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還是年少的時候,阿姐帶著她去放風箏。她做了一只粉紅色的蝴蝶,卻怎么也拉不起來。幼弟在背后咿咿呀呀的笑著自己姐姐,父母也捧腹大笑她滑稽的模樣。
然而夢一轉眼,又變成了腥風血雨,時任衛尉寺卿的父親身披鎧甲,讓母親帶著他們躲在府內,后來,孟昭昭才知道,那是楊錚逼宮的第一天,也是噩夢開始的第一天。
她半睡半醒,幸好沒有發燒,也沒有說什么囈語。她背上纏滿了紗布,披了一件薄薄的單衣,帳篷內放了四盆冰塊,帳篷內的溫度比外面低了五六度,讓夏日沒有那么煩熱。
楊錚在審訊完后親自來看孟昭昭,但她人還是暈著,所以吩咐了兩句:“蓉兒是為了救朕才受傷的,你們要好生看養。”
孟昭昭如果當時醒著,可以從楊錚那雙無情的眸中看見半分情誼。她故意擋劍還有一個理由——白語蓉三次因為楊錚受傷,其中一次是太子察覺他的疑心進行行刺,可惜行刺失敗,要不然也沒有后面的這些雨雪風霜。
夜深人靜,月光下的獵場如同被敷上了一層霜雪。審訊中的哀嚎和慘叫聲陣陣傳來,擾亂了沉積的夜色。
孟昭昭悠悠的轉醒,她原本就對環境敏感,沒有側頭就知道這帷幔垂簾外站著一個人。
她緩緩開口問道:“來了多久了?”
“不久。”陸秦回答。
“自己坐吧,我服侍不了你,就不起來了。”孟昭昭的聲音像是剛剛哭過,沙啞而低沉。
陸秦沒有動,一字一頓問道:“為何擋劍?”
“我不擋,他們就成功了嗎?你和楊錚設了局,請君入甕。難不成你希望我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戳到他胸口里去?那你再讓我練幾年罷,我還需要他對我另眼相看,和你一樣,我們都需要皇帝的信任。”她聲音很小,像是在抱怨,也像是在向那些死士解釋。
陸秦的輪廓似乎比黑夜還黑。
他放下手中的劍,將一個盒子放在桌子上:“明早換這個藥,太醫院不常處理刀傷,他們什么都不懂。”他手指點了點黑木盒,見孟昭昭沒動又補充道,“我不會害你的。”
“我知道。”孟昭昭說,她脊背動了動,牽著肌肉一陣疼痛,倒吸一口涼氣,“多謝陸大人關心了。”
“那我走了。”陸秦像是個沒有情感的人,況且知道孟昭昭為了傷口的恢復現在衣不蔽體,不太好讓他一個外人站在這里。
孟昭昭看清楚了他的心思,緩慢的從床上爬起來,沉靜的隔著紗織帷幔模糊的看著陸秦。她用被子遮擋著上半身,料想這黑暗中陸秦也看不清楚,索性她也放松起來。這輩子糟的罪不算少,她的心腸早已經變成了銅墻鐵壁,那些小女兒的扭捏羞澀早已經不知道為何物了。
陸秦突然扭過頭,衣服布料摩擦發出聲響。
“怎么?”孟昭昭好奇的看著他,卻看不清什么。
“沒什么。”陸秦聲音低沉,似乎在隱瞞忍耐。
她不知道陸秦視力極佳,也能視物,在看清孟昭昭坐起來用蠶絲被裹住自己的時候,他心臟從胸口呼之欲出,如同少年郎才會有的悸動。
他暗罵自己。
周圍的空氣變得迷離,如果不是知道孟昭昭是無心之舉,他會以為她在戲弄他。
陸秦喉嚨干涸,眉間收殮。
可是當他越在意此刻的氛圍,越覺得有些失控,他清晰的聽見孟昭昭的喘息聲,那呼出的氣讓周圍的空氣變得躁動不安。
陸秦眸色漸深,嘴角下壓。
孟昭昭一手捂著被子,另一手從帷幔內深出來,她像是要糖的小朋友說:“我幫了你的忙,我會繼續幫你的忙,你說過會給我禮物和誠意。”
“你如何幫我了?”陸秦眉頭舒展,哼笑一聲。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眉目竟然有些柔和,像是寵溺幼妹的兄長。
孟昭昭恍惚了一下,定了定神,輕輕反駁:“你想除掉太仆寺卿張葛,我幫你了,我會幫你幫到底,張葛會從這高臺跌落下去的,而貴嬪也會鎖在冷宮中無人噓寒問暖。今日,我幫你在皇上的心中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它會生根發芽,等到下次長成蒼天大樹。”
貴嬪私信差遣宮女給馬下藥本就是一件嚴重的事情,今日能下藥,明日可下毒,楊錚今天沒有追查無非就是賣個面子。同樣,貴嬪在這太仆寺和內侍監有人,否則不可能昨日晚上將蛇放入孟昭昭的帳篷。
只不過這蛇是孟昭昭讓陸秦放的。她知道昨夜楊錚對自己有懷疑態度,但這一系列事情下來,即使貴嬪沒有招,那也是板上釘釘了。楊錚雖然沒有做出懲罰,但已經不再信任貴嬪和張葛,而他們只需要再推波助瀾。
“我從未這樣說。”陸秦矢口否認,并沒有被人戳破了心事的窘迫感,但孟昭昭聽出來這個男人在笑。
兩人四目相對。
“那要我接著說嗎?你不會不知道貴嬪的蓮兒給白馬下藥了,卻還縱容皇上騎馬,就是為了東窗事發,而皇上聰明反被聰明誤,兩匹馬都有問題,無論是哪個都躲不過去。”
“然后,你再用我把貴嬪推到前臺去,同今日的刺殺案一起,偏偏兩個案子發生在一個時間。”
“就算無證據,就算那些死士是太子黨羽,但皇上疑心重,其中有的沒的,千絲萬縷的聯系由他自己想去。”
就算沒有聯系,楊錚日思夜想也能像個所以然來,所以孟昭昭并不擔心。
陸秦暗自笑道:“你很聰明,逃不過你的眼睛,但侍衛昨日確實沒看到蓮兒進入馬舍。”
他話里沒承認,但是語氣承認了。
孟昭昭也盈盈弱弱的笑出聲,問道:“這么說,你的侍衛也知道你夜夜到我的帳篷里來。”她突然向前探著身子,撩看帷幔,側靠在床榻之上,露出雪白的肩膀。
美人發絲松散的梳著,眼中波光流轉,媚態橫生,明艷得不可方物。
陸秦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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