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國子監(jiān)
謝婉不會騎馬，薛玟只好牽著馬和她一起走，路上見到可一個急匆匆的書童模樣的小孩，薛玟叫住了他。
“謹言？”
那書童果然頓住了腳，向他行禮：“薛大人。”
薛玟說，急匆匆的去哪里？
書童躑躅言語，說他家公子讓他去買吃的。
薛玟自然不信，等到了學(xué)府，才知道，是謹言家的公子，在學(xué)府聚眾賭錢，錢輸光了，叫書童回去拿，只是沒想到謹言在市集碰上了本來今日休沐的薛玟。
眾人將賭桌擺在學(xué)堂后面，聽見了點風吹草動，便立馬將色子銀票往桌子下收。
薛玟不是今天的講師，學(xué)堂的人便放松了，是鐵了心的要在這里犯一犯戒。
謝婉倒是第一次碰著這種事，他看向薛玟，薛玟似乎并不生氣。
他將他們桌子下壓著的銀票拿出來，賭具也一下子就找了出來，面上雖然沒什么表情，但是謝婉看著他和剛剛在皇城根下和沐的人完全是兩個樣。
他站到講臺上去，居高臨下看著下面一堆混混般的青年，大多和謝婉一個年紀，裝作想了想，說：“堂內(nèi)今日聚眾賭博的人，全部逐出去，從此在學(xué)府內(nèi)除名，不得再入！”
幾個膽子小點的，哆嗦著求情，說再也不敢了。
膽大的則是互相指責著說，誰誰帶的頭，憑什么都要受罰。
而那個謹言家的公子，只坐在位子上不動，看著局面混亂，站了起來：“薛老師。”
薛玟看著他，沒有應(yīng)。
“薛大人，我有話說。”他改了口。
“講。”
“此事由我而起，是我主使他們在學(xué)府賭錢的。所以就讓我一個人承擔責罰吧。”他雖說是在請罪，可樣子輕慢，絲毫沒有認錯的意思。
“你是楊詰之子，楊朝俞？”薛玟知道他是誰，又故意問他一道。
提到了父親，楊朝俞這才收斂了一點，挑起眉毛，微微抬頭：“正是。”
薛玟知道楊朝俞想的什么，他從臺上的名單里，找到楊朝俞的名字，將他名字劃掉后，正色說道：“既然你主動承認自己主使，一人做一人擔，那么就除楊朝俞一人的名就行了，其余人將今日的功課做十遍交給今日值日的老師。”
楊朝俞沒想到他薛玟真敢這么做，說除名就除名。當即反應(yīng)過來：“你知道我父親是誰，為何還敢這么做？”
謝婉覺得這人是有些狂妄在身上的，這是要用楊詰鎮(zhèn)撫司之位來壓薛玟。
不等薛玟回話，謝婉就沒忍住對著楊朝俞說：“畢竟是在學(xué)府里，我們只用知道薛玟是誰就行了，對吧？”
“你又是誰？學(xué)府怎么來了女人？”楊朝俞絲毫不客氣。
“我是……”謝婉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么名號，都御史大人的妹妹？還是國子監(jiān)祭酒的未婚妻？
薛玟見她失語，連忙出聲：“楊朝俞不得無禮，在學(xué)府就要有學(xué)府的規(guī)矩，女子自然可以進學(xué)府，而你在學(xué)府，自然要歸我管束，我自然能除你出去！”說著他不似往常溫和謙遜，甚至聲音都大了幾分。
他說的是道理，楊朝俞也能聽進去，他自知做錯了事，回去必定受罰，此時也不敢仗著父親的官位狐假虎威，將凳子一踢，不情愿的向薛玟行禮，自己就帶著書童走了。
一場鬧劇，謝婉看得出楊朝俞是有擔當?shù)男宰樱部闯鏊砸暽醺撸讨赣H官位的做派，她偷瞄著，相信薛玟也看的出。
學(xué)府回歸了本該有的安靜，讀書聲又響起來，薛玟知道楊朝俞的缺點，也看中他不可多得的優(yōu)點，最開始沒有商量的說將一眾學(xué)生全部逐出去，不過是薛玟給楊朝俞的一個考驗罷了。
“你看楊家的那孩子怎么樣？”在學(xué)府的后院，薛玟忽的問謝婉。
“喔，挺有擔當?shù)模褪瞧獠盍它c，對人太不禮貌了。”謝婉想了想，一五一十的說自己的看法。
聽著她說的話，薛玟覺得她說的十分懇切，楊朝俞覺得女子在學(xué)府是不正常的，這是對女子的不尊重，他在堂上肆意的沖著薛玟和謝婉吼，的確沒有禮貌。
看著他不吭聲，謝婉問他：“我說的對嗎。”
“對，是這樣的。”薛玟背著手。
“楊詰大人的小兒子，那就是朝齡的弟弟了，她弟弟可真是個小混蛋啊！”謝婉思索著評論，楊朝俞看著也就十四五歲，派頭倒是不小，也不知在家中，誰教成這樣的。
聽謝婉的說法，薛玟忍俊不禁，心里想著謝婉是個實在的姑娘，說起話來也實在。
“他會給你惹麻煩嗎？”謝婉想到他走時那個威風的樣子，問他。
“不會，楊大人不是能縱容兒子胡來的人，說不定回去還得挨一頓。”薛玟似乎想到了什么，說完就有些沉默。
謝婉看他似乎是由楊朝俞和楊詰聯(lián)想到了自己和薛湛，有些沮喪，想了想對他說：“楊大人即使疼愛兒子也會責罰他的，父子之間相處的關(guān)系都不大一樣的，像你和薛大人，他……”
謝婉不知道該怎么說了，看薛玟面上表情不大好有連忙收住，問他：“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薛玟并不是因為薛湛傷神，而是他發(fā)現(xiàn)謝婉怕他傷心，在猜他的心思，每當薛玟有些沉默，或是不愿意說話時，謝婉就會來觀察他的表情，來寬慰他。
其實薛玟對薛湛沒什么好傷心的，他五歲就已經(jīng)失去那個曾經(jīng)叫父親的人了，他不是說對薛湛有多少恨意，薛玟覺得自己內(nèi)心是平穩(wěn)的，薛湛早就掀不起他內(nèi)心的洪浪了。
反倒是謝婉，她很聰明，在宮中的沐房見她時，他就知道的，而她是十多年來，第一個肯主動寬慰自己的女子，即便是薛玟的母親也不曾這樣。
所以薛玟在她面前露出并沒有的悲傷，這一舉動就像是夜里毛蛾轉(zhuǎn)著圈向火里撲一樣。
薛玟搖搖頭，“今日實在是鬧劇一場，讓你看笑話了。”
謝婉擺擺手：“沒有沒有，我很佩服你啊，你好厲害，輕而易舉的就找出了聚眾賭博之首，把學(xué)生們管的服服帖帖。”
“這群學(xué)生要成才，只怕還要好好磨一磨。”薛玟看著坐在堂內(nèi)讀書的那些孩子，心中有了其他的想法。
宣朝的統(tǒng)治已經(jīng)有了百年之久，一些世家大族的勢力根深蒂固，族中的弟子們也都在富裕寬泛的環(huán)境被養(yǎng)的放肆而不像話，像謝盧克謝衍這樣的人才是不可多得的，薛玟知道其中深淺，覺得皇帝想要從國子監(jiān)入手培養(yǎng)人才，成效不大。
再者江湖勢力四起，各門各派相互聯(lián)結(jié)，積少成多日漸成為朝廷大患危及朝政，前朝曾設(shè)立鎮(zhèn)司使?jié)u漸也成了擺設(shè)。
薛玟話不多，送謝婉回家時，謝婉是一直喋喋不休的，圍著薛玟轉(zhuǎn)，薛玟也十分耐心，她問一句他答一句。
送她到門口，謝家的下人認出來他，還叫了薛玟一聲薛大人，旁邊的年紀大點的，說該叫姑爺了，謝婉低著頭偷笑，臉紅紅的說，薛玟別理她們。
薛玟倒是沒想到，謝家的人似乎都是這般性情，率性灑脫，心里沒什么腌臜的東西，薛玟被他們邀請著，在客室坐了一會，和謝婉說了些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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