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周五晚,蔣寅鳶收到岑硯發來的約飯信息,瞥了眼餐廳定位,他一個電話就回過去了。
“你成心的么?約個飯跑仆射山那邊,開車過去就得倆小時……”
岑硯心不在焉地聽他抱怨完,“那邊新開了家餐廳,說是一個奢牌集團的跨界嘗試,你就說你去不去吧,我開車。”
“你可真是小瞧了我,我什么……”
他話音未落,電話那頭混進一道有點遠的女聲,“這些夠不夠吃啊……”
蔣寅鳶迅速翻出岑硯發的消息,原話是“你明天休息?跟我們一起吃個飯?”,用的是“我們”,蔣寅鳶拍了一把腦瓜子,當即回船轉舵,再出口的話就變成了“我什么借口說不去?!”
“那成,明天十點左右去接你……”說完就掛了。
蔣寅鳶看看手機,拈腔拿調地學了一遍“這些夠不夠吃啊……”,嘴里直拔酸。
岑硯進到廚房一瞅料理臺上滿滿的水果跟零食,愕然又無奈,“明兒就咱仨,這些你要都帶著?”
許恩深茫然,“你朋友不帶家屬么?”
“他愛人去英國讀書了。”
“這樣……”
眼見許恩深轉身便心無旁騖地收拾起食物,絲毫沒有往下問的意思,岑硯想想蔣寅鳶的感情現狀,覺得還是有必要事先囑咐幾句,他扳著許恩深的肩膀把她轉過來,補充道,“大蔣是我回國后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很靠譜,可以說是我認識的所有人里成家立業的典范。不過近些年,他跟他愛人的感情出了點狀況,基本算是異地分居了,所以明天……”
許恩深心領神會,“懂,我少說話。”
岑硯拍拍她的后腦勺,笑言,“那倒不至于,我想說的是我們明天少秀恩愛刺激他。”
本以為許恩深會嗔怪他幾句,卻沒想到她突然默了默,擦擦手環住他的腰,“岑老師,搞學術你是專業的,你有沒有研究過戀愛心理,是真的所有感情都逃不過幾年之癢么?”
“怎么突然這么感性?”
“你朋友的經歷,讓我想到了我那些離婚的同學,其中好多都還是青梅竹馬,但都沒逃掉感情歸于冷淡走向終結的宿命,有些過分的,出軌被發現的借口就一句‘沒有新鮮感了’。岑老師,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你,來之不易才會誠惶誠恐,也會患得患失,我對維系好這段感情不太有自信,但我也不想跟他們一樣。”
岑硯啞然失笑,“戀人之間對彼此感情的信心,很大一部分是基于對方的支撐,你沒有安全感,說明我做得還有欠缺。
你的問題我試著解答一下,你應該學過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純□□關系滿足的僅僅是最基礎的生理需求,跟動物□□沒有本質區別,現實生活中還有很多分開以后能繼續發生關系卻做不到復合的案例。新鮮感不是悖論,但這不能作為出軌的借口,習慣并沉溺于追求低級生理刺激的種群才會這樣。
土地不能經年累月只種一種作物,否則會變得貧瘠,這就需要輪種,感情也是同樣的道理,需要雙方不斷磨合溝通,在充分了解彼此的身心狀態和需求的基礎之上,更新自己,才能為固定關系注入新鮮血液。”
當然了,安全感、尊重這些上層需求在得到滿足后,也會向下反哺、最基礎的生理需求,提升其滿意度。”
許恩深中肯點評,“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不愧是當老師的。”
岑硯很有自知,“不過是紙上談兵,是不是真理需要我們在日后的反復實踐中不斷對其進行檢驗。”
這話聽著,怎么哪里不太對勁,許恩深瞇起眼看他。
岑硯誠摯地迎向她的目光,雙臂又擁緊一些,“你聽懂了?”
……她不是很想懂。
第二天,照約定的時間,蔣寅鳶出小區就瞧見岑硯的車在路邊打著雙閃。
他很自覺地拉開后排車門,萬萬沒想到,后排有人,大眼小眼對個正著,彼此都被嚇了一跳。
岑硯嘆氣,“前面。”顯然是對著蔣寅鳶說的,指指許恩深,“內什么,正好認識一下,我女朋友,許恩深。”
聽到名字蔣寅鳶怔了下,抬眼,岑硯的聲音忽遠忽近。
“他就是蔣寅鳶……”
“是你?!”岑硯的介紹似是觸動了某個記憶開關,讓蔣寅鳶和許恩深不約而同地認出了對方。
岑硯莫名其妙,“認識?”
蔣寅鳶看看許恩深,后者沖他乖巧一笑,這似曾相識的笑讓他又怔了下,無緣無故張嘴問了句,“真是你學生?”
岑硯,“怎么?”
蔣寅鳶關上后排車門,干抹了把臉快速罵了句娘,將滿腹的疑惑、不解等心思迅速壓制下去,面上復歸平靜地坐進副駕駛位,邊系安全帶邊道,“那還真是巧,就你去年內什么買醉那回,前腳我剛給你安頓住下,后腳她就在客房暈倒了,你倆那會兒是事先合計好了來搓磨我是么?”礙著現任的面,總不能明說那是在他跟前任分手的前夜,拆臺不說更怕種下芥蒂。
“暈倒?”正要發動車子的岑硯神色一肅,從后視鏡里看向許恩深,“怎么會暈倒?什么原因引起的?去醫院檢查沒有?!”
一迭聲詢問連蔣寅鳶都聽不下去了,“你這馬后炮般的關懷怎么透著股事后不負責的味道呢?哦,敢情你到現在才知道吶?!”
片刻前被岑硯的質詢追得手足無措的許恩深聞言“哧”地一聲笑出來,“蔣總你說對了,那會兒我們真不認識。”
“不認識?!你不他學生么?”蔣寅鳶驚了,扭過身子干瞪了一眼許恩深。
“是,岑老師去年大部分時間在國外,我也是這學期才‘正式’見到他本尊。”許恩深說到“正式”二字時,透過后視鏡朝岑硯意味深長地笑了下。
在身份這個問題上,岑硯注定是理虧三分的,被釜底抽薪的他無可奈何地回瞪了她一眼,“回去再說暈倒的事兒。”
“說什么啊!不就是空腹游泳導致的嘛!”
她一提游泳,蔣寅鳶忍不住又從后視鏡里端詳了她一番,腦子里靈光一閃,“你在諾頓游泳的時候是不是總穿黑色的長袖水母衣?”
“噯?你怎么知道?”
還用說么,當然是看到了。
蔣寅鳶瞥著岑硯,“好么,敢情你在我那兒統共就喝兩回,就能回回都趕上她在咱們頭上游泳,說第一回你們還不認識我勉強信了,咱們就說這月真不是你尾隨人家來的么?!”
月初那回……那不是顧元亨他們三人來這兒看她的那次么?許恩深炯炯有神的求證目光當即射向后視鏡。
岑硯直接無視,如果他沒記錯,不是蔣寅鳶先約的他么?懶得再跟倆人糾纏下去,一腳油門下去,給毫無防備的蔣寅鳶和許恩深雙雙甩到門邊。
岑硯定的餐廳在仆射山麓,只能靠一條石階路步行上去。
山路兩旁古樹參差,蓊蓊郁郁,溪水淙淙而下,于山腳處匯聚成潭,潭邊一棵山桃,萬朵吐蕊待放。
上行百余米,隱約可見茂林掩映下的飛檐。
岑硯看看許恩深,“喜歡這里么?”
想著昨晚他囑咐自己的話,許恩深也不好多言語,便只淺淺地點了下頭。
岑硯指著石徑道,“順著這條路一直到山頂,有座周公祠,而建在半山處的宅子應是守護宗祠的族人住處,這些古建歷經風雨戰亂留存至今,亟待修繕維護。”
蔣寅鳶不解,“怎么就跟奢侈品集團搭上線了?”
“我也是去年偶然過來一趟才發現這小樓開始修葺了,就找人打聽了下,說這是奢侈品arnault集團啟動的一個歐亞大陸藝術永恒商業項目,歐洲那邊側重于扶持手工藝工坊,中國市場則選擇了古建保護煥新。”
當蔣寅鳶聽到“古建”二字從他嘴里說出來的時候,特意停下來看了他一眼,腦海中他在一個尋常的春日午后輕描淡寫地說出要子承母業的場景,恍如昨日又似經年。在蔣寅鳶的信念里,岑硯的志向既不中二,也不狂妄,他高一暑假時描的西山大覺寺手稿任誰看過都會相信,那鮮衣怒馬少年時的瑰意琦行青云志在岑硯身上絕對會照進現實。
然而現實卻讓人始料未及,岑硯轉去學了醫。蔣寅鳶瞧得出,當年那一腔未能實現的熱忱,如今已成執念。
岑硯眺望著那一角飛檐,“古建保護的社會教育道阻且長,也的確需要資金來進行,但文保的申請立項有多難可能外人都不理解。你若有空可以去看,先農壇大殿外立柱上掛的銘牌上,展示出來的贊助品牌方竟然是外企,明明是我們自己的文化,到頭來卻是外人在‘幫忙’保護。”
“資本進入不見得是壞事,這個或許我比你更有發言權,”蔣寅鳶拍拍他的肩,“歐洲很多奢牌都有贊助古跡修繕的先例,比如tod’s就贊助過羅馬競技場的修繕,隨后也帶動了一大波奢牌加入修繕項目,畢竟這是一項可以讓品牌與國家歷史文化綁定在一起的事業,其公關價值無法估量。arnault不過是第一個在中國吃螃蟹的,但oldmoney的影響力、推廣力和帶動力都不容小覷,至少,對古跡保護的社會宣貫它可以往前推一大把。別人家不說,如果有好項目,諾頓肯定會考慮,你總不能因為諾頓是外企就跟錢過不去吧,讓我們的民族企業靜下心來做做品牌項目,同樣也需要一個教育過程。”
說話的功夫,那磚木結構的二層硬山頂重樓便近在眼前,上下兩層樓均保留了原有的房間結構,一層三開間,二層大通間,匾額上書簡簡單單“浮白裁綠”四個字,出于盡可能減少油煙對古建磚木影響的考慮,修繕方竟在主體建筑后方另砌了一座石房子,二者靠一條玻璃連廊連接,外部可見傳菜生穿行其中。
三人坐下沒多久,許恩深就接了個電話,起身出去了。
她一走,蔣寅鳶立馬垮起一張臉問他,“你跟我說實話,你跟錢嘉人分手的真正原因真不是你移情別戀么?”
岑硯乜著他,“我去年錯過了她的拜師宴,所以一直不知道她是我學生,頭兩次見面她都險些給我送局子里去,我心態得是多扭曲才會放棄正常女朋友變心到她身上?”
蔣寅鳶險些噴水,“為什么啊?!”
“一點誤會。”岑硯耳朵尖紅了紅,不愿多說他半夜“走錯了床”才是癥結所在。
倆人頗有默契的一點是,好友不愿多說的從不刨根問底,靜默片刻,突然忿忿,“甭說那些沒用的!當時還道貌岸然地嘲諷我,到頭來還不是你把小美人魚撈走了!”蔣寅鳶就意難平,理直氣壯地問,“幾壘了?”
岑硯面上不自覺地柔和下來,“剛親過。”
蔣寅鳶簡直不知道他那一臉滿足的桃花笑,是該嘲諷他還是可憐他,“你是不是真不行?!”
見庭外的許恩深轉身似要進來,岑硯笑了下,“徐徐圖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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