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風之十七夜(后)
從梨花苑出來后,許安最想知道的還是那支舞究竟是什么樣的一支舞。
風之十七夜為尺玉的成名之舞,可尺玉卻說愿世間無人能再看的懂這支舞,許安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佩服。
這就好比一位醫者靠治病開藥生存,卻說愿這世間能無人再找自己看病一樣讓人敬佩。
沒人能看得懂那支舞,尺玉還會是那個花魁嗎?答案是不會,可她就是這么說出來了,若是常人和醫者說起這句話許安自然會嗤之以鼻,認為那人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可尺玉說這話的時候流露的卻滿是真情,而且尺玉確實是不曾再舞過那支舞,這些都讓許安選擇了去相信她的那句話,所以才會敬佩。
許安回都后不再像在三河鎮時那般悠閑,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還沒去過將軍府,他還沒去過北宮,還沒回過永安居。去將軍府自然是為了問林平歸慶安17年的那件事,至于永安居他并不想回。
現在最先要做的事還是先回靈學院,長更與阿離二人還等著他去引見木蘭州,可許安卻覺著這些都可以先放一放,他還是回到了靈學院,卻只是站在那片湖邊,背靠一顆大樹,雙眼微瞇的看著天上并不如何刺眼的太陽。
湖邊的雪還未融化,冰也還未解凍,靠在湖邊有著絲絲的寒氣襲來,可許安并不理會這些,他在等人。
“誰找我?”張程走到湖邊喊到。
“我。”許安頭也不回的答到。
“你下次有事找我的話咱們可以去城內,去梨花苑更好,在這說完事兒我還是得回去上課。”張程有些抱怨的嘟囔著走到許安旁邊,然后拍了拍腳下的積雪后隨意坐下說到。
“這么看你不想在靈學院上課?不上了便是。”許安無語說到。
“那不成,我現在不敢回家,帶出來的錢又不多,我還想著學點東西,以后在這城里邊討個官事,到時有了官身我爹便不好再罵我。”張程答到。
“問你個事兒,梨花苑你熟不熟?”許安懶得理會他的那些事兒,直接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許安與張程的交情還算不錯,之前在城里邊為了一碗湯還動過手,最后的結果毫無疑問,在這座城里很難有人會讓許安吃虧。而后知道了許安的身份后張程可是不敢記仇,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這你可算是問對…咳咳…我乃靈學院學生,又豈能纏綿于那種風月之地?”張程聽到許安的問話先是猛的一拍大腿,直感嘆許安問事情很會找對人,可轉而一想到昨日的情形又怕許安是院長大人派來套自己話的,所以話鋒一轉后一本正經的接著說到。
“正經點,我有事要問你。”
張程一本正經的回答在許安看來反倒是變得不正經了起來,許安也懶得去打趣張程。
“你想問什么?”張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然后起身湊到許安身邊說到。
“梨花苑里有位花魁,叫尺玉。”
許安要問事情最好的對象也許是長更,長更的背后可是有個無孔不入的門派,可正是由于無孔不入,一些細節一點的事情很難全部囊括到位,所以問人還是要問專業的人,風月之地的事情在許安看來張程這種紈绔子弟便很是專業。
“就是這個?大家都知道。”張程疑惑問到。
“我想知道這位尺玉姑娘是如何當上梨花苑里的花魁的。”許安再問。
“慶安15年冬,尺玉姑娘初來北陽城,就著漫天風雪在梨花苑的門前舞了一支舞,便是因為這支舞,尺玉姑娘至今仍是地位穩固。”張程抬起右手放到胸前,挺起胸膛看著面前的那片湖很是自信的說到。
“你見過那支舞?”許安問到。
“小生不才,有幸見過。”張程低頭晃動著腦袋看著許安微笑說到,那模樣是要多嘚瑟有多嘚瑟,嘚瑟到許安都要忍不住把他給踹到湖里去。
“你遠在黎陽,尺玉在北陽城獻舞,你如何見過?”許安咽了口唾沫,強忍住把他踹下去的沖動問到。
“你忘了慶安15年北陽城發生了什么事了?”張程提醒許安問到。
“你就直接說。”許安不耐煩的說到。
“慶安15年,二王子許世安達到通靈初期,靈學院院長木蘭州外出尋求突破,這兩件事可是吸引了不少的人涌進這座城,大家來北陽城先是為了看看殿下的英姿,又是為了想看看木院長那次能不能入的了神游,毫無疑問,我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個,而那年冬天我恰好還留在北陽城。”
許安差點把這茬事給忘了,15歲突破通靈期,院長外出尋求突破神游,這兩種事情都是大事,自然會吸引到不少的人前來,而張程被稱為黎陽第一修煉天才,聽到這兩件事能夠來北陽城自然無人會感到意外。
“那支舞可有何不同?”許安點了點頭接著問到。
“那支舞確實不同于尋常舞蹈,我當時見著并未有何感觸,只是覺著那女子生的好看便多看了會兒,現在從家里偷跑出來經受過風餐露宿后才愈發明白大家為何會認同那支舞。”張程收起笑容,看著滿湖的冰雪略顯感嘆的說到。
“接著說。”
“這支舞名為風之十七夜,以風為舞,以天地為曲,以親身經歷為調,無人能為其伴奏,也無人能為其伴舞。這支舞只有她一人舞,也只能她一人舞。”
“這風之十七夜一名作何解釋?”
“一年四季,暑往秋來,這夜間的風不知有多少種形態變化,尋常女子若能舞的出兩三種便算得上是絕世無雙,而這位尺玉姑娘卻能準確的舞出十七種之多。”
“風無形,又無相,何來十七種形態之多?”許安不解問到。
“風本無形,所謂風的形相是由外物感觸感知得到。你可以理解為變化。”張程解釋說到。
許安點了點頭,這種事情并不難理解,靈力也本無形,可一些強者卻能通過自身的運用去感知甚至是賦予其形態,與張程的解釋也算是契合。許安慢慢伸出手心,感到這一刻的風有些冷,那這一刻風的形態變化便是冷。
“只是為何偏偏會是夜風?”許安又問。
“白天世人為諸多瑣事困擾,又如何細下心來去感知這些。待到夜深人靜之時,陣陣夜風襲來,一些居無庇所之人便能更清楚的感知到這些存在。風之十七夜為凄苦之舞,又為無奈之舞,是個人之苦,又是眾生之苦。”張程很有感觸的說到,看那模樣就差拿出手絹抹上一把鼻涕眼淚了。
許安忍不住的扭頭看了一眼張程,他有些懷疑自己身邊是不是換了一個人,這些話真的是張程這樣一個紈绔子弟能說得出來的話?
許安也不再去看張程,舔了舔嘴唇接著說到:“看來你在靈學院的進步很大,若是想家就回去吧。”
“不出來這一趟,我也無法理解透徹這支舞,回去我爹肯定要罵我,我暫時還是呆在靈學院吧。”張程苦笑說到。
張程雖然不思學業,但許安承認他的進步確實要很大,若是繼續呆在靈學院他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所以許安也并未再說些什么讓他回去的話。
“你接著說。”許安說到。
“尺玉姑娘的這支舞中包含風的輕、風的柔、風的美、風的驟、風的狂、風的韻、風的雅、風的律、風的驕、風的順、風的暖、風的寒、風的微、風的傲、風的渺、風的妙、以及風的磅礴不盡之勢,此十七種變化便為風之十七夜。”張程掰著手指細數說到。
“好一個風之十七夜。”許安看著湖面輕笑說到。
“這位花魁姑娘真的很了不起,對于這風世人感受到的多是凄涼,可她卻能觀其美,舞其妙,若能把她娶回家,這輩子算是值了!”張程右手背放到左手心里狠拍了一下說到。
許安無語,聽到最后一句話時許安才反應過來他果然還是他,無論再怎么進步紈绔的本質也還是改變不了,略顯感嘆的說到:“觀其美,舞其妙,說到最后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愿世間無人能再看懂風之十七夜,這句話果然很了不起。”
直到這一刻許安才真正明白尺玉那句話中的意義。張程之前不懂,許安相信若是有的選擇張程也不想去懂。
因為痛苦,方知眾生皆苦。
愿世間無人能再看懂風之十七夜,何其宏大了不起的愿望。
無論許安如何去想,最終想出來的結論都是一個了不起,這話如果是昌文君說出來許安可能會認為那是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而為世人所畫的一張大餅,可這話是尺玉說出來的,尺玉與國主比起來很渺小,可正是這份渺小才更顯偉大。
“愿世間無人能再看懂風之十七夜?若是有的選擇,我確實不想看懂這支舞,殿下的這句話很了不起。”張程先是一愣的重復了一遍,然后對著許安揖手行禮說到。
“你誤會了,這話不是我說的。”許安搖了搖頭說到,他承認自己不如尺玉,他確實沒有這么了不起的愿望,只是回想起自己的經歷他卻認為自己也許能看得懂那支舞。
“那說這話的人也是很了不起。”張程感嘆說到。
“確實是很了不起。”許安輕聲嘆了口氣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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