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徐羨之
每年皇帝壽辰大辦完之后,很快就是月瑤生辰,因著辦宴費事,月瑤又是個好說話的,再加月瑤的生辰在端陽節那日,每每便與這端陽一起過了。
只是今年不同,今年月瑤及笄,況宮中兄弟姊妹們都在,不免又要聚在一起吃個飯,好歹也算是個及笄儀式,月瑤無甚所謂,她唯一的生辰愿望就是出宮去玩。
白日里月瑤煩悶,不依不饒地央著太子陪她出宮去轉轉,太子抵不過她糾纏,無奈的同意,只是叮囑她不可在街上亂跑,只可在車上瞧上一瞧,兩人乘了馬車出去,這馬車不是宮中的,但比上次沈懷慎那車豪華許多。
車外掛著珠簾、鈴鐺,動起來鈴鈴作響,鑲金嵌寶的窗牖四周圍著錦緞,上繪有花鳥做背景,車上十分寬敞,全鋪絲絨地毯,月瑤怕踏上去弄臟那毯子,侍女在旁跪下身來細細為她擦凈了鞋底。
車內坐上擺一小幾,上有香薰,茶具,車內淡淡的茶香和沉香味繚繞在一起。月瑤心中感嘆,到底是太子,這氣派——
四馬齊驅,馬蹄嘚嘚踏在老城青綠色石磚路上,車輪聲格拉格拉的響,聽的月瑤倍感舒暢,覺得自己像只馬上要被放歸自然的鳥兒,恨不能生出翅膀來飛走。
很快到了鬧市上,那鬧市中人多,沸沸揚揚。馬車突然停了,月瑤撩開窗簾去看,一攤子前圍聚著幾十人,擠得水泄不通,有那年幼的小兒就被大人托舉在肩上朝內探看,或有年輕后生神采奕奕的夸贊:“嚯——真是好身手。”
隨行的侍衛到車前趕人,那群百姓向后看了看這馬車,便轟然散開,馬車又得以行動起來,月瑤再一細看,原那攤子主人是個耍把式的,正頭上頂一竹竿,桿上還頂一搪瓷壇子,人走來走去那壇子卻一動不動,果真是好身手。
周圍的人看到車中竟是如此貌美女郎,都向月瑤看來,月瑤只顧看那把式看的眼中放光,還想再看,卻被太子將車簾放下,等到馬車駛過了這一段路,月瑤又偷偷掀起一小角向后看,那群人已經又聚成一團圍擋起來,再也看不著那耍把式的了。
月瑤偷瞄太子一眼,卻見他正拿著書本鉆研,月瑤吐了下舌頭,原來這就是立于鬧市之中讀書。
大膽了些將那簾子掀到半開,各色小販叫賣著糖糕,圓子,餛飩之類,月瑤又見那火紅的山楂包著糖衣,咽了咽口水,回頭看了太子一眼,太子隔簾跟侍從說了句什么,一會兒侍從就從車外遞了支糖葫蘆進來。
月瑤接過,心中歡喜,甜甜的道聲謝,太子寵溺的笑,看她舔化那糖衣,心上也化開。
剛咬了兩口的糖葫蘆突然被撞落在地,月瑤來不及驚訝,朝車外看去,只見一女子嬌嬌柔柔被一男子推倒在地,那男子臉色頗紅身姿不穩,顯然是喝醉了酒的。
那女子急忙站起來又去扶他,卻又被推了個踉蹌。
那男子口中怒罵:“少來管老子,滾回家去!
那女子十分貌美,此刻卻眼中帶淚,當著眾人又羞又急,伸手去拉男子:“兄長,嫂嫂要回娘家了,你趕緊隨我回家看看去吧!
這女子與男子居然是兄妹,這兄長對妹妹可與太子對月瑤比不得。
月瑤看不過去,想下車幫忙卻被太子按捺住了,太子皺了皺眉,仰了仰頭示意她看向左側,左側有一馬車停下,車上下來一人,挺秀高碩眉目如炬。
太子低吟:“怎會是他?”
“他是誰?”
“那人正是那大理寺卿,徐羨之。”
徐羨之緩緩向兄妹二人走去,那兩人中的兄長再不似剛才囂張,哆嗦著唇向徐羨之行禮,徐羨之并不看他,盯緊那女子溫聲問道:“趙小姐可傷著了?”
那趙小姐盈盈一拜,弱柳扶風,輕聲說了句不礙事。
徐羨之這才將目光轉向那趙郎,語氣與剛才截然不同,盡是冷漠疏離:“趙家郎君光天化日在天子腳下鬧事,來人,將他帶回去,給這趙郎醒醒酒!
趙郎驚慌失措,酒醒了大半,忙跪下求情,旁邊的趙小姐也被兄長拉著跪下,求徐羨之開恩。
月瑤不解問太子:“不過是讓他去醒醒酒,何至于如此驚慌?”
太子耐心向她解釋:“月瑤有所不知,這徐羨之為人狠毒,行事頗有手段,好多人進了這大理寺就不一定有命回去了。因此那趙家二人才如此驚懼。”
月瑤看那徐羨之長得溫文爾雅,真是想不到竟是如此行事之人。
不管那二人如何哀求,徐羨之仍是命人將那趙郎帶走了,趙小姐哭的梨花帶雨,不住哀求那徐羨之。
徐羨之似乎不為所動,湊近那趙小姐耳邊,不知說了些什么,便很快命人押著趙郎離去了,那趙小姐也失魂落魄的往家去,圍觀群眾沒了熱鬧可看,紛紛散去,趕集的趕集,賣貨的賣貨。
街道上又恢復如常,月瑤張了張嘴又合上,太子看出她的猶豫,開口解釋道:“那趙郎確實有失體統,又對自家妹妹如此粗暴,得一番教訓也是應該的,那徐羨之雖心狠,也未必就會對那趙郎做什么,而且——而且那徐羨之在朝內頗有勢力,受人敬仰,我——”
月瑤明白了,他是儲君,不愿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小吏失去一個得力助手,月瑤何曾不看那趙郎厭煩,只是可憐那趙小姐人比花嬌淚目連連罷了。何況太子說的有幾分道理,那徐羨之何苦跟一個小吏過不去,也許真是請他去醒醒酒也說不定。
經此一事,月瑤也沒太好心情接著逛了,隨便轉了轉就和太子回了宮內,想著晚上又要慶賀生辰反而憋悶。
只有月瑤知道,她的生辰不在這一日,她是盛夏生的。
——
晚宴上,月瑤沒想到瑜平也會來,看到他呆愣了一下,皇后笑著攜過她的手,撫她的手背,說是給月瑤一個驚喜,月瑤勉強的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沈懷慎卻是不在。
太子明顯不知這驚喜,神色不悅,皇后又推了瑜平與月瑤同坐,在場的還有一個人是月瑤沒想到的,那陸家小姐居然也來了。
明著是說來給她慶賀生辰,實際皇后存了什么心思大家都知道,是為太子與陸家小姐相看來了。
皇后為大家安排了座位,眾人圍著圓桌落座,月瑤左側是瑜平,右側是寧川。太子則與陸家小姐挨著。
席間大家飲酒慶賀,月瑤受了一輪輪的祝福,有點招架不住,瑜平倒是熱心為她擋酒。瑜平附在月瑤耳邊同她說等宴畢要送月瑤一件生辰禮。月瑤愉快地應下。
太子那邊那陸家小姐也表現得賢良淑德,皇后打趣試探,說笑他們二人有夫妻之相,陸小姐不羞怯,含著笑偷偷看了太子一眼才回皇后說娘娘說笑了。
月瑤腦子里轟然,想起那日沈懷慎跟她說他與陸家小姐多年情分,可眼下看著這陸家小姐確實中意太子,也不知是這陸小姐三心二意,想換太子這良木,還是沈懷慎從一開始就是在說謊。
若是沈懷慎說謊,那月瑤如論如何也想讓太子與陸家小姐能結親的,最近太子對她,心思越發不再藏匿。
她哪里不懂太子的情意呢,只是她有了瑜平,也實在是恨這深宮后院,她應當是自由的小鳥,飛往天空才對,若是選擇了太子,那她就永遠在被囚在這籠中了。
月瑤略一思索,心下有了計較,反正沈懷慎不在,到時候太子與陸小姐成了,只推說自己全然不知就行了。于是笑盈盈的問那陸家小姐:“陸小姐可有婚配了?”
王皇后正想提這一茬,沒想到月瑤先說了,覺著前幾日與月瑤談話總算是有了點效果,贊許的看了月瑤一眼。
“還未曾,婚姻大事全憑父母之命!蹦顷懠倚〗愫苁枪郧,說完又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只冷冷端起酒杯飲酒。
“我瞧著太子哥哥與陸家小姐很是要好,那日皇后娘娘還同我說,你們兩個從小相識,也算是青梅竹馬呢!
皇后趕忙接話:“可不是嘛,這懷玉也不小了,若是——”
“母后,兒臣既未能為往圣繼絕學,也還未為萬世開太平,實不敢肖想個人兒女情長。”太子這話回的決絕,皇后與陸家小姐都變了臉色。
陸家小姐面薄,登時放下了筷子,手足無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皇后微微慍怒,斥責道:“百姓都講究個成家立業,成家立業。你快到弱冠,還不成家,若是在民間,也是個不肖子孫!
母子二人撕破了臉,眾人都來相勸,女眷們紛紛為皇后寬心,男賓也拉著太子去往東宮,不再讓二人對著置氣。
這好好的生辰竟過成了這般。
皇后拉過旁邊的陸景音放了話:“我過幾日便求皇上為你二人賜婚,你莫理他,只當安心做好你的太子妃、我的兒媳便是了!
這話說出來就是有了定數了,月瑤怔了征寬慰自己,不論如何,且當成就了一段姻緣吧。
正想著,卻覺有人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回頭一看正是寧川,寧川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月瑤恍然大悟,這沈懷慎,自己不來,原是叫寧川來看著她完成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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