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云鼎山莊也沒多遠(yuǎn)了，聞竹喧決定下車體驗一次趕鴨子。

        一群奶乎乎的鴨子嘎嘎叫著，隨著周巖手里的長竹竿左揮右舞，整個隊伍的行進(jìn)方向有跡可循。

        “這都是你養(yǎng)的鴨子嗎？”

        “我媽，暑假期間我?guī)退�溜！”周巖把養(yǎng)鴨子的工作說出了養(yǎng)寵物的自豪感。

        得知他的目的地是山莊后面的人工湖池塘，聞竹喧納悶，工作人員允許嗎？

        周巖為她解疑答惑：“鴨子是江望哥讓養(yǎng)的，池塘也是江望哥給挖的。他已經(jīng)交代過了，每天傍晚我或我媽都可以去。”

        江望？雖然高中畢業(yè)后發(fā)現(xiàn)他家其實很有錢，但云鼎山莊畢竟是戈家地盤。他竟然有這么大權(quán)力，能給別人在這里挖個池塘放鴨子？

        落后的聞竹喧小跑幾步，貌似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和江望是什么關(guān)系啊？”

        周巖站住，和她針尖對麥芒地互相打量：“姐姐，我還沒問你和江望哥是什么關(guān)系呢？今天不叫我小朋友了？我的名字也是他告訴你的吧。”

        聞竹喧：“……”

        原來初識那天，他那種態(tài)度是因為生氣被叫小朋友！現(xiàn)在的孩子都這么有個性嗎？

        “我和他是同學(xué)，我叫聞竹喧。所以，可以告訴我你們的關(guān)系了嗎？”

        周巖思忖片刻，大大方方地說：“我是江望哥資助的學(xué)生，之一。”

        江望竟然是個……慈善家？除了資助上學(xué)，還授人以漁，連家庭生計問題都幫忙解決？

        變成機(jī)械循環(huán)的腳步，直到云鼎酒店大堂才頓住。

        角落一面紅玫瑰花墻分外扎眼，中間有黃玫瑰拼出的大寫粗體“生日快樂”，大手筆的程度，簡直比粉絲應(yīng)援還夸張。

        若有所失的情緒占據(jù)上風(fēng)，聞竹喧連暈香的毛病都忘了發(fā)作。

        果然，戈頌爾是要給他慶祝生日的！雖然不確定以江望低調(diào)的個性，會不會喜歡，但別人用了心的，他一定會感動。

        一門之隔的大堂內(nèi)，經(jīng)理直到確認(rèn)聞竹喧離開，才指揮人員迅速撤掉了昨晚某個土豪過生日的花墻——上級命令多留一天，自有其用意。

        電話里的蔡清影異常興奮，說段霄拐彎抹角探口風(fēng)被她識破，看樣子江望去聚會的希望是泡湯了。她洋洋得意，起碼不會輸了！

        只可惜她沒有料到，得意的時效只有24小時。

        隔天晚上九點，工業(yè)園的拍攝剛收工，聞竹喧就接到了蔡清影的場外求助電話，聲音帶著明顯的醉意：“竹子，你快來救我，嗚嗚嗚……我輸了！”

        “江望去了嗎？”

        “段霄和我打賭說……說多年沒見，你現(xiàn)在肯定沒……沒江望好看。我上去就給了他一個嘴巴子！”蔡清影舌頭都捋不直了，“但他有證據(jù)，江望真的好帥，嗚嗚……可我沒你照片啊！你快……快來救我！”

        怎么還賭不夠了？看來是時候把打賭納入法律了。

        微信上發(fā)來一張江望的單人照——正是聞竹喧裁的那張。返回聊天列表界面，他連微信頭像都換成了這張照片。

        老同學(xué)聚會，連女生都喝成這樣了，其他三個男的，不知道還有沒有意識了，聞竹喧覺得有必要過去看看。

        在手機(jī)軟件上叫車時，黎子明過來說要跟客戶吃飯，請她一起。

        一聽她說要趕去同學(xué)聚會，黎子明似是想到了什么，臉部線條頓時繃緊，片刻才點了頭。

        匆匆趕至火鍋店門口，聞竹喧剛舉起手機(jī)，一道修長的影子從身后覆來。投影兩相交織，在夏夜的余熱中黏黏膩膩。

        偏頭一瞟，她惶然轉(zhuǎn)身：“江望？你……也來了？”心中暗嘆糟糕，早知道就不來了。

        反觀夜色下的江望，神情憊倦，身上的白襯衫皺皺巴巴。什么活動把人搞得這么累？

        他單手插兜，揉了揉眉心，帶笑的眸光轉(zhuǎn)瞬清冽似蜜：“聽說壓在你我身上的賭注越來越大，我是來制止違法犯罪的。”然后視線一垂，“冷嗎？”

        意識到他說的是自己的露腰裝，穿衣自由的年代，聞竹喧在夜色下忽然不好意思起來。

        熙熙攘攘的人聲朝這邊涌來，是蔡清影、段霄、盛懷山、尚景，相互攙扶著走了出來。至此，山竹群六人聚齊。

        “江望！”

        “竹……竹子！”

        蔡清影跌跌撞撞沖過來摟住她，回身指著段霄說：“你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誰好看？”

        聞竹喧既嫌棄又好笑，一把捂住她的嘴，然后才挨個掃過去。

        白駒過隙，大家臉上褪去了稚氣，不過輪廓都沒怎么變，一下子喚起了舊時回憶。

        “好久不見！”她問候道。

        “竹子！真是不敢認(rèn)了，嬰兒肥一消失，感覺完全變了個人。你戴墨鏡走在街上，一定很多人找你簽名吧？都快比過我的女神譚悠悠了，你如果出道了，我肯定就粉你不粉她了。”

        最咋呼的這個是段霄，五官周正，身材清瘦。騷氣花襯衫配潔白西褲，不愧是跟蔡清影一樣的時尚弄潮兒。

        不過，人不可貌相。看似花里胡哨、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他，其實是一名擒拿搏斗、槍/械拆裝樣樣精通的人民警察。

        上學(xué)時一看就是好學(xué)生的盛懷山，如今戴著金絲邊眼鏡，大老板氣派十足，這家火鍋連鎖店就是他開的。

        他凝視聞竹喧許久才開口：“竹子，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見她點了點頭，又轉(zhuǎn)向江望打招呼，“江望，還好你今天來了，生日快樂！總算沒有白吃段霄給你買的蛋糕！”

        標(biāo)準(zhǔn)程序員穿搭的尚景，支棱著板寸憨笑道：“生日快樂！不過蛋糕都被我們吃了。你們怎么拖到現(xiàn)在才來？我知道了，是故意懲罰蔡清影和段霄拿你們打賭吧？”

        看樣子三位男士都只是微醺狀態(tài)，只有蔡清影這個一杯倒，把自己喝成了東倒西歪的大傻子。

        聞竹喧和江望對視一眼，解釋道：“我是來接蔡蔡的，今天有拍攝任務(wù)，時間錯不開。”

        誰知江望跟著說：“臨時有工作，不好意思。”

        聞竹喧：？？？怎么還撒謊？約會就約會，干嘛拿工作當(dāng)借口！

        好哥們段霄日常操心，走過去追問。可緊隨他而來的，還有張牙舞爪、爭先恐后往鼻孔里鉆的古龍水分子。

        聞竹喧被沖得倒退一步，惹得肩上醉鬼“啊呀”一聲，差點摔倒。眼看段霄猶如嗅覺炸彈一般靠近，聞竹喧簡直要棄蔡而逃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江望兩根手指一夾，扯著段霄衣角，十分嫌棄地往相反方向拋去。

        “哪兒來的劣質(zhì)脂粉味？以后見我們這些同學(xué)禁止噴香！”

        段霄莫名其妙，低頭湊近領(lǐng)子嗅了嗅：“跟以前一樣啊！我也就不上班的時候噴一點，你怎么還挑毛揀刺的？壽星了不起啊！”

        還想繼續(xù)回嘴的段霄，被走過來的尚景打斷。

        只見他臉帶感激與羞澀，搓著手說：“江望，我女朋友專利的事，謝謝你了！若不是那份文件，還有你幫忙搜的證據(jù)和介紹的關(guān)系，她的專利就保不住了，之前的努力也都白費(fèi)了！”

        江望一抬手，表示不用再說：“湊巧而已，我還沒謝謝她幫忙校對數(shù)據(jù)！”

        “不敢想象如果專利泡湯了，她那較真的個性，會不會受得了……”

        尚景還沒說完，一輛銀色轎跑就拉風(fēng)地停在了路邊。車窗搖下，是戈頌爾！

        顯然錯過了什么大事的聞竹喧，不愿再錯過接下來可能更大的事。

        “江望，你手機(jī)不要了？還讓我拐回來給你送。”戈頌爾探頭嗔怪，揮揮手機(jī)向其他人打招呼，“你們好呀！段霄是不是又瘦了？”

        吃不胖的身板最不愛聽這話！

        段霄跟著江望走過去，拍著平癟的肚子說笑：“戈小姐你可別嚇我了，已經(jīng)很努力在吃了！要不傳授傳授你寶藏身材的經(jīng)驗唄！”

        “你身邊不就有一個現(xiàn)成的嘛！我們家望望標(biāo)準(zhǔn)模版！”她笑著把手機(jī)拍到江望手里，“竹子在呢！怎么也不跟我打招呼？”

        當(dāng)戈頌爾讓聯(lián)系江望選相框時，聞竹喧就確定，她已經(jīng)知曉二人的同學(xué)關(guān)系了。只是，此刻聽段霄鸚鵡成精般“旺旺旺旺”的打趣，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在盛懷山的搭手下，聞竹喧馱著暈乎乎的蔡清影，走到了車前。不知為什么，她就是想拆穿江望說忙工作的謊言。

        “戈小姐，這么晚了，你一個人回家嗎？”

        見對方挑眉，她再次拋出鉤子：“我們這邊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要不讓江望送你回去吧？”

        戈頌爾沒想到今天還能見面，不然也不必強(qiáng)留花墻，多此一舉了。因為她的出現(xiàn)，就是殺傷力最強(qiáng)的武器。

        她輕哼一聲拒絕：“好不容易大老遠(yuǎn)給他送過來，還要送哪兒去？聽說你們要給江望過生日？真不好意思，今天是我耽誤你們聚會了。”

        露餡兒了吧，就知道是去過二人世界了！聞竹喧嘴角揚(yáng)著得逞的笑，心底卻并未覺得有多痛快！

        戈頌爾見好就收，離開前，指了指江望的襯衫領(lǐng)子：“臟了！”

        那是一小片紅色印跡，有點像……唇印？

        江望扯著衣領(lǐng)瞅了瞅，眼中的習(xí)以為常和滿不在乎，讓目睹之人如鯁在喉。

        是段霄走過去想替他擦，卻詫異道：“哪里蹭的血？”檢查了一下脖子，“沒傷口啊！我還以為是你前幾天跳湖，救流浪狗受傷了呢！”

        血嗎？聞竹喧僵住，對自己愚蠢的所思即所見行為默默懺悔。跳湖又是什么？

        段霄面對疑問的目光，司空見慣地慫了下肩膀：“帥小伙跳湖勇救流浪狗，刷視頻偶然刷到的。”

        接著他又抹了下鬢角，沾沾自喜道：“不用崇拜我消息之靈通。我跟望望雖不是開襠褲交情，但也是過命的兄弟，他的事，我自然上心。”

        “少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這印子只是下午不小心蹭上的。”

        江望嫌棄地與段霄拉開距離，三言兩語企圖結(jié)束這個話題。沒想到，卻被換了個方向刨根：“下午有手術(shù)？還是又去哪里救助了？”

        尚景敏銳地捕捉到重點，宛如初識般打量著江望，繼續(xù)問底：“手術(shù)？你是醫(yī)生嗎？可你最后不是上了農(nóng)大嗎？段霄賣關(guān)子到現(xiàn)在，非要等見到你才說你是做什么的。”

        “我……”

        段霄再次搶過接力棒：“怎么這話聽著這么別扭？我們江望可是實打?qū)嵉膶W(xué)霸，雖然歷經(jīng)三次高三、兩次高考，但他仍是我們中間最年輕的！除了竹子。”

        江望捏了捏發(fā)燙的耳垂，對快嘴鸚鵡表示無奈。三次高三、兩次高考的經(jīng)歷，聽起來實在不像夸人。

        他歪著頭，一手插兜，一手食指和中指輕撓太陽穴：“其實，我是一名動物醫(yī)生，就是俗稱的獸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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