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肆顯然不打算接受陳興的幫助，陳興尷尬的撓了撓頭，轉移了話題。

“那個，元子鏡他一動不動，能讓我看看嗎？”陳興問道。

“不可以。”賈肆拒絕的很干脆，“元子鏡現在在想事情，你別打擾他。”

“我哪里會打擾他。”陳興笑道，“我們是老相識了，讓我看看嘛。”

說著，陳興笑著向前走去，可趴在賈肆肩頭的許蘭卻發出了示威的尖叫。

陳興停下了腳步，皺起了眉頭：“賈肆，你這個朋友，似乎不太歡迎我？”

“而且，她好像也是個執念？”

就連封長遠都聽懂了陳興話里的威脅。但他不明白，為什么陳興會有那么大的敵意。

賈肆看著陳興，卻突然側過頭，似乎在聽誰說話。封長遠這才想起，陳興說賈肆身邊還有一個人，只是看不到。

這時賈肆已經聽完了那個人的話，對著陳興說道：“是這樣的，你別誤會，不是她不歡迎你，其實，我們都不歡迎你。”

“好。”陳興點頭，“那我待一會就走。”

陳興說完這話，轉頭看向封長遠，不知為何，封長遠突然一陣惡寒。

他不知道陳興一直都在，就像寄生在自己的身體里。

難道他出去以后，還是附身在自己的身上嗎？

封長遠沒有意識到，自從他來到鏡之城，先前心里陳興偉岸的形象已經慢慢淡去。

事情似乎朝著奇怪的方向進行。

離開的許蘭從天上下來，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他們走了。”許蘭說道。

等到許蘭回到賈肆身邊，賈肆才開口道：“你可以走了，陳興。”

“好。”陳興聳了聳肩，“那你就待在這里吧，反正這里不會有什么危險。”

陳興轉過面對著封長遠，擺出要走的樣子。

“慢。”此時另一道聲音響起。

封長遠清楚的看到，陳興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元子鏡，你終于開口了。”陳興說著，將身體重新轉了回去，臉上掛著微笑。

賈肆面容僵硬，身后傳來腳步聲，一步一頓。

“賈肆，我的朋友來了，怎么不告訴我？”元子鏡開口，聲音生澀得像是幾年不曾說話。

“你……醒了？”賈肆轉頭，身后的元子鏡臉色青白，毫無血色。

“不對。”賈肆很快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繼而問道，“你……活了？”

“元子鏡，我來找你是有正事的？”陳興向元子鏡走來，許蘭卻依舊發出威脅的尖叫。

“別過來。”賈肆冷聲說道。

“好好好。”陳興聳了聳肩，退后半步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在防備什么，但你不愿意我靠近，元子鏡會自己靠近我，不是嗎，鏡子？”

元子鏡愣了一下，說道：“是的。”

他邊答應著邊朝陳興走去，卻被賈肆拉住了手。

賈肆臉色陰沉，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是誰？”

“是誰？”元子鏡頭也不回說道，“我是元子鏡，創造先知。”

“你要是走了，我……怎么辦？”賈肆恨恨的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有什么奇怪關系。

“你……和我有什么關系？”元子鏡淡淡說道，“我是先知，你是執念。”

賈肆愣了一下，眼角卻閃出淚光。

“我們永不分離，你忘記了嗎？”

嗯？

速度太快，封長遠根本來不及捂上耳朵。

賈肆和元子鏡，好像真的有什么故事？陳興也愣了一下，顯然他也沒想到這一層。

海洋顫抖……似乎在悲戚著，刺耳的摩擦聲不絕于耳，就像指甲劃過黑板。

許蘭臉色一變，看著一臉悲傷的賈肆，竟然緊張不已。

“怎么了？”封長遠忍不住問道，聲音卻被摩擦的吱呀聲蓋過。

“事情變得有趣了。”陳興似乎反應過來，“看到賈肆，我還以為這里只有他。”

“原來，它也藏在這里。”

海洋在咆哮，波濤高高涌起，似乎要吞噬著小小一方島嶼。

無數浪花打下，激起層層「水花」。

水花飛濺到封長遠身上，竟是無比疼痛。封長遠抬起手臂，那里已經是血流不止，細小的玻璃碎片扎入他的皮膚，密密麻麻。

封長遠這才意識到那「水花」，不過是飛濺的鏡片。

“鏡之海，鎖詭異。”陳興的聲音傳來，“鏡子碎，詭異出。”

“怪不得鏡之城變成這副模樣。原來是把它放出來了。”

鏡片的摩擦聲中，隱約摻雜著男女說話的聲音。

“可惜了賈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它吃了。”陳興說道，“封長遠，突發情況，你的任務完成了，我現在送你離開。”

風聲四起，狂風刮的封長遠臉疼，也許不是風，而是碎玻璃。

“比起離開，我更想知道，陳興，你究竟在干什么？”封長遠終于還是問出了口。

陳興沒有回答，他看向那最高的波濤——波濤漸漸匯成一張嘴。

“陳興。”嘴說道，“放我出去。”

陳興皺著眉頭，并不回應它的要求，而是冷聲問道：“元子鏡被你害死了？”

“元子鏡？”嘴發出刺耳的笑聲，“你們把她丟在這里，現在才回來找她嗎？”

聽到“丟”，陳興的臉色明顯沉了下去。

“回答，而非問題。”陳興說道，“我沒有太多耐心。”

“你的耐心值幾斤幾兩？”嘴說道，一縷鏡片飛來，繞著陳興旋轉。

片刻間，陳興身上的衣服被寸寸割裂，幾乎成了碎布條，露出全身的黑色符文。

“嘖嘖嘖。”嘴說道，“這些符文，是你們那個世界的語言吧？”

陳興的臉色難看極了，可他開口，卻仍然在詢問元子鏡的下落。

“元子鏡，在哪里？”

“死了。”嘴說道，“還不明顯嗎？”

“不可能。”陳興說道，“他如果死了，你早就出去了，不可能還被困在這里。”

“嗯？”嘴停頓了一下，繼而笑道，“嗯！陳興，真是聰明。”

“他在這里。”

海洋涌動，一個人從海里爬出。

眾人湊了上去，那人一絲不掛，渾身的傷痕，顫顫巍巍如同老頭。

“你……”陳興開口，那人便抬起頭來。

“你是……陳興？”元子鏡抬頭，遲疑了一會，還是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元子鏡？”陳興一愣，眼里是藏不住的驚訝。

“是……我。”元子鏡答道，可他剛剛說完這話，一縷鏡片不知何時繞上他的腳踝，將他拉入了海中。

“啊——”慘叫聲回蕩在眾人耳邊，慢慢變小直至消失不見。

“你找的是他嗎？”嘴放肆的笑道，“這片海里的第一個執念。”

陳興抬起頭，面容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你說的，是什么意思？”陳興一字一頓問道。

“字面意思。”嘴笑道。

「嘴的講述」

新生的代價，陳興不完全知道，元子鏡也不知道。他們只知道是一命換一命，卻不知這是打開了一個黑洞。

生與死之間，是一片虛空，世間萬物，都是由生走向死。不可改變。

哪怕只剩一縷殘念，都可以再次復生，變成一個新的人。

不論時間，不論地點，沒有任何手段可以阻擋。

這種強大到近乎變態的能力，帶來的副作用同樣巨大。

因為它違反「規則」。

與新生相對的，便是「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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