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侯府
魏王府靠近皇城,離著興昌侯府有一段距離。姜姝因高砌叫她換妝,耽誤了一會兒,快到時已見府門前停了兩輛簇新的馬車,應該是裴府和靈武侯府的。
一道深沉流云織錦車簾內,兩人同坐在馬車里。高砌身穿玄黑盤金云蝠袍,發束玉冠,姜姝一襲牡丹煙花衫幽幽淡香,胸翹腰細,端得是人間絕色。
夜里即便兩人合拍,但白日還是無話的。然而彼此把話都說敞開后,相處起來已不再那般生分。
高砌伸手攥住女人纖纖玉指,在掌心輕捻著。無人的時候姜姝并不躲閃,莫名在他握劍的薄繭中暖和舒適。
“迂——”馬夫在門前停下。
劉晉扯開車簾,高砌牽姜姝下地。上臺階后,姜姝就不讓高砌牽了,她這二年來總敬懼母親和嫚姐姐,往常謙忍避讓成習慣,回來下意識又變拘謹。
更何況,今日高砌叫她換上的打扮金姝璀璨,她怕迎對姜嫚苛涼的笑容。
高砌低頭輕哂:“這就不敢?當日闖進本王的客房,是哪蹦出的勇氣?”
一句話倒提點了姜姝,既是已經看清母親和姜嫚對她的刻薄,那之后便要硬氣起來,自己經營人生。
“姝兒并無不敢。”姜姝便任由高砌牽著了。
進到老太太院中,果然大小姐姜嫚和裴弦洛,堂小姐姜娟和劉漣已經到了。
姜嫚臉上寫著一貫的矜貴和滿足,她成親當日的喜宴上,皇后和東宮太子都命人送了賞賜,想來自己預測的不錯,東宮有意拉攏裴弦洛。那么只待太子上位,自己丈夫就該起來了,那時雁北王受傷眼盲、擁兵自重,可就都不好善終,看姝妹怕是最后還得求回府來。
姜娟則是掖著嗔癡怨,看到靈武侯府后院八、九個妾室,心里的氣自是不稍說。然而做了皇后族親的世子妃,身份在那兒擺著,連成親都有宮里賞賜的禮物,這份殊榮卻是叫她歡喜不已。
可恨這個劉漣不成器,姜娟前天剛嫁,他就敢跑妾室屋里,很是叫她打了其中一個妾室板子。沒個不讓人操心的!
劉漣在旁邊暗自氣悶又無奈,若早知這婆娘是個母夜叉,那夜真不該濫飲灌醉,以至于人臉都沒看清。現在卻不好招惹她,這姜娟也厲害,招惹了她,她就拿他的寵妾去泄氣,劉漣寵哪個,她就敢拿哪個,實在叫人咬牙切齒。
姜姝與高砌走進來,對各人見了禮,在上首的客座落座。
姝妹妹這才成親兩天,整個兒便彷如那含苞待放的牡丹,在晨露中初綻花瓣,如花似玉,翡翠明珠,看得劉漣移不動眼睛,可從此也只能作罷,實在雁北王的氣場令人生畏。
蔣老太太看著一堂新鮮活泛的俊人兒,心里頭樂開了花,笑道:“瞧瞧,我過個壽辰的功夫,一下子多出來三個人中翹楚的女婿。趕明年若能再抱上三個小乖崽,那日子可就更靈動了。”
前日雁北王吐血的消息,已經傳到滿城皆知,用韋老太監的話,雁北王是勞傷元氣,只怕真的毒入膏肓了。
老太太這番話說出來,讓有心人聽去心里,不免備感舒暢。入個洞房都吐血,還生?
姜娟扯了扯嘴角,就是見不得姜嫚得意的樣子。壽宴那天晚上客房名牌被換,想來就是大伯母和她的主意,雁北王退親后,姜嫚躲在屋里哭了幾天,可現在瞧瞧她一臉未來權臣夫人勢在必得的模樣,分明一早就打好主意嫁給裴狀元了吧。
只怕當日是存心換掉門牌,想誑自己進去勾引雁北王。不是聽說雁北王被下藥了么?姜娟若跑錯了房,那天晚上就和姝妹妹一樣出不來了,白白被她姜嫚拿去當退婚的靶子。
姜娟看了看前邊的雁北王,不得不說,雁北王當得上北齊第一美男子。哪怕此刻中毒受傷,容色清沉,可英挺如玉的輪廓,仍聚著令人仰視的凜貴桀驁。
而旁邊的姜姝,綢衫錦裙,珠寶華美,本就黛眉紅唇嬌艷奪目,更加的楚楚尤物了。怎的嫁個傷秧子,還能滋潤得這般美貌。
很顯然,對面姜嫚也看到了。頻頻地抬眼瞥一瞥,又妒澀錯開。
姜娟便抿起笑,開口道:“想不到那一番湊巧,最后是姝妹妹做了小王妃。要說王妃的頭銜也是真養人氣,瞧瞧,成親兩日,姝妹妹是越發的俏麗了。嫚姐姐,你覺得呢?”
瞟姜嫚。
姜嫚又豈是好挑釁,她在姜姝一進門起,就注意到她那惹人眼直的膚容。
真個是會長的妖精,什么都長在妙處上!
其實姜嫚心知當年自己走丟后,母親是為了自我寬慰才領養這小丫頭,也想過和姝妹好生相處,可較真好盛性情的她就是容不得被誰人越過去。
便姝妹此刻耀眼又如何,媚惑著雁北王勉強與她行了房,那身板還能拖多久?
姜嫚笑笑道:“娟姐兒真是觀察仔細,也幸出了一樁誤會,你不現在也做成了世子妃?”
這話戳到姜娟心里了,那句“觀察仔細”,實在扎人。姜娟若能觀察仔細些,又何至于發現不了床上換了人,聽得暗暗憋傷。
姜嫚又轉向姜姝,溫柔笑道:“姝妹在王府過得可還習慣?聽說前日妹夫雁北王將軍吐血了,姝妹初為人婦,便是喜歡將軍,也莫要心急殷切,仔細照拂好才是真的。”
這句話卻有兩層意思,或說她剛嫁人,急于表現而獻殷勤;又或者她媚骨天生,急于某些事上殷勤。畢竟侯府里都知道她因為覬覦嫡姐親事,主動爬上了雁北王的床,如此一說,自然大多數人都往第二種去想。
姜姝抿了抿唇,臉上未動聲色,語氣不亢不卑道:“原是姐姐多慮,我在王府過得很好,王妃婆母與嫂嫂都多有照拂。前日因初來乍到,不知那湯藥苦辣,只想著心疼二爺,便用勺子慢舀,嗆到了二爺。經這一番,之后該長見識了。”
她心里有氣時亦能耍心機,姜嫚奚落她嫵媚,若在從前,姜姝卑怯柔順,半句不敢辯解。可如今她明了秦氏的疏離與陷阱,卻是不甘再憋屈。一句話既說出與雁北王恩愛,又體現在王府里過得自在。
高砌意外,暗自賞識地挑挑劍眉,此女可教也。
他發現了,這個女人你若不激她,她就一直軟弱嬌怯。可若激惱了,她亦是一點底線都不讓,有著屬于她的小心機與狠犟。讓他頗覺有趣。
這種時候,他不愿看自己的女人孤軍奮戰,他既娶了她,自當毫無理由護著。
高砌冷聲啟口:“嫚小姐此話有失偏頗。本王自知毒傷,卻也無意非要拖上誰耗損,話說明了,事便辦干脆。當夜壽宴本王被下藥,此事錯在侯府,你們用下人出錯給予解釋,卻轉而把流言蜚語推到了給本王送茶的姝姝身上,形容不堪入耳。皇家宗親自有尊崇講究,姝姝既為王妃,豈可容這些有辱大體的中傷之言。”
“今后莫論是誰,無論明著說或含沙射影,本王一概以褻瀆皇族嚴懲!”
男子清削的臉龐,修長手指點在茶幾之上,傲慢地一敲。雖眼覆黑綢,卻像隔著那綢布,堪堪把目光凜冽看穿。
一下子震懾得姜嫚緊張。她猜著以雁北王為人城府縝密的作風,肯定早已知下藥是誰做的了,就連侯府四處中傷姜姝的話,也都是她示意下人傳播的。
只她想不到的是,姝妹這才剛嫁過去,傳說中桀驁寡情的雁北王,竟然這般袒護……呵,難怪身中奇毒,還管不住地洞房行-歡。下-賤的媚骨,也就那姿色-誘人。
姜嫚心里酸妒,一時連忙面露委屈:“將軍這話說得我甚忐忑,那些日子我難過得,每日只能躺臥在床,茶飯不思,斷無精力去關注其他。竟不知道姝妹承受了這些,實在不該。可聽將軍意思,卻像是在怪我。侯府人頭濟濟,這么多人,我區區一個長房小姐,怎能夠約束得住?”
語氣頓地涌起潸然,卻仍端著向來閨秀鎮定的姿態。
裴弦洛連忙輕攬姜嫚肩膀,看向雁北王高貴俊冷的氣宇,想到差點因為他而使自己與姜嫚失之交臂,心里總膈得不舒適。
他就措辭淡笑道:“嫚兒說得屬實,那段日子身虛心慮,本官是有看在眼里。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之后各自為好,姝妹妹亦與將軍琴瑟和鳴,便不用再提了。本官也會提醒岳母,管束下人們的規矩。”
高砌對這個裴狀元更沒好氣,既然他稱呼他武職,他便也回他文職。他疏冷一笑:“裴御史說得是,提與不提,都在你家夫人。”
姜姝在一旁聽得,意外高砌竟不打招呼地為自己“澄清”,把過責先攬在他中毒上,再又推回去給侯府,還把姜嫚震懾了一番。
從來傳說雁北王是個誰人臉色都不買的狠冷角色,手段厲害,張揚跋扈,朝中無人不畏懼。只沒想到,他會關注到她心里的那點小心思,姜姝確實臉面薄,好容易豁出去勾引了他,最近便連人前與他牽手都不敢,生怕被誰個說她媚骨不堪之言。
然而在姜姝的夢中,高砌應允姜嫚的退親十分平淡。但她知道男人的平淡之后,是將來狠厲屠戮的叛王。
她猜著高砌對姜嫚應該是有一丟丟情愫的……所以才讓自己如此打扮出挑,才故意給她洗白,用襯托他們的恩愛而消淡戾氣嗎?
她心下暗暗地緊張,斷不敢再自戀高砌是在幫自己。
三對新人又陪老太太說了會兒話,老太太乏了,便各回大房和二房那邊去拜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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