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還沒有到圣誕，街道上隨處可見的紅綠色的裝扮宣告圣誕季與年末的到來。

        就連空氣里似乎也彌漫著可可的濃香與姜餅的微微辛辣，路邊的店鋪櫥窗也擺上了圣誕季相關的周邊商品。

        對面的花店一束束包好的精致花束，火紅的玫瑰燃燒著熱烈的愛意。

        中國人還真是頗有要將所有西方節日都過成情人節的氣勢。

        情侶們歡聲笑語地牽著手在街上快步走過，寒冷的溫度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加貼近。

        說話時，嘴里哈出的熱氣霧化在空氣里，給人一種溫暖的氣氛感。

        外面的街區很熱鬧，人來人往的，店里放著纏綿而深情的古典樂。

        圣誕樹上纏繞的燈帶一閃一閃地閃爍著光芒，深綠色的樹枝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彩球還有形狀各異的掛飾。

        這么冷的天氣，有的人卻還在加班。

        “你在哪？”

        半個小時前，江鶴晏打電話問她在哪。

        晚上七點半，他才剛下班。

        周遭都是歡聲笑語，奚圓手里捧著一杯榛子焦糖拿鐵，桌邊還放了一杯剛打包好的熱可可。

        冬日暖飲喝得人身體也跟著暖呼呼的，心里甜絲絲的。

        高熱量高糖的飲品，也就冬天能夠無所顧忌沒有負擔地喝。

        木質門上掛著的金色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奚圓坐在靠門的位置，聽見鈴鐺的聲響下意識地抬頭看。

        江鶴晏今天穿了駝色的風衣，很有韓劇男主角的氛圍。

        “來了？”

        經歷了意外的一晚，誰也沒有戳破那一層薄膜，兩人保持著之前的相處模式。

        不是情侶勝似情侶的曖昧期。

        他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坐下：“點給我的？”

        “熱可可。喝嗎？”

        “你點的，我當然喝。”

        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不是要考研？不在家讀書？”

        江鶴晏拆了包裝，紙質的杯身上是剛剛設計的圣誕主題，圣誕老人坐著雪橇拉著馴鹿，身后全是四四方方的禮品盒。

        “這家的熱可可不會很甜。”

        奚圓見他對著杯身發呆，似乎是在猶豫著要不要下口。

        江鶴晏完全沒有把之前奚圓說的蹭飯當做笑話，身體力行地毫不客氣地常常在下班后來她家吃晚飯。

        來之前提前半小時發短信問她有沒有在家，也不挑食，奚圓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作為回禮，江鶴晏在閑暇時會帶她去吃一些他的寶藏店鋪。

        他廚藝不佳，倒是探店出了許多經驗，知道哪些店好吃，哪些店踩雷。

        偶爾也送一些小禮物，果醬，自制咖啡一類的。

        他喜歡喝咖啡，串門的時候奚圓就注意到了他家的廚房一看就是不怎么開鍋的。

        廚房里放了一臺在咖啡店常常能看見，在家里很少見的專業的咖啡機。

        不是普通簡便的膠囊機，是大臺的咖啡機。

        一起吃了一段時間的晚飯，奚圓也觀察出了他的飲食喜好。

        他不喜歡吃口味太重的，能吃辣不愛吃，也不喜歡太甜的。

        這家熱可可是她喝過的最不甜膩的。

        可可粉的口味略帶苦味，熱泡之后最能體現出它的口感厚實的醇香。

        和咖啡不一樣，咖啡的苦味是輕薄的，在喝冰美式的時候最能體現。

        他們家的熱可可奶味香醇，經過提純之后的奶味更香甜，純天然的奶甜搭配可可，再加入肉桂和黑巧。

        口感濃醇。

        “味道如何？”

        奚圓關注著他的五官變化，揣度他對這杯飲品的態度。

        “還不錯。”

        奚圓的嘴角勾著笑。

        她和江鶴晏機緣巧合下相識，進展火速，偏偏又喜好相合。

        這讓奚圓忍俊不禁，心下調侃，他們還真是命中注定的姻緣。

        “回去嗎？”

        “走吧。”

        奚圓讀了一下午的政治，讀得腦殼子大，特意出門透透氣。

        中國政治，不是人讀的。

        “杰瑞森，我走了。”

        這家社區飲品店很小眾，開在小區門口。

        里面的飲品大多也像那杯熱可可一樣，獨特少見。

        奚圓很喜歡來這家店坐著，來多了，也就和店主熟悉了。

        店主是美國人，他的老婆是中國人。

        跨國婚姻，卻很甜蜜。

        可江鶴晏不知道。

        “你和他很熟？”

        奚圓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

        算是吧。

        “晚上吃什么？”

        奚圓剛喝了一杯拿鐵，肚子不太餓，想問問江鶴晏的意見。

        “不餓，都行。”

        這男人，渾身上下都泛著陳年老醋的酸味。

        “杰瑞森已經結婚了。”

        “哦。”

        嘴硬。

        “家里沒菜了，去超市一趟吧。”

        江鶴晏抓住她的手，然后和她十指相扣。

        他的手掌很大，完全可以包住她的手。

        “你這是干嘛？”

        奚圓不排斥和他的身體接觸，可是，這樣就不曖昧了呀。

        她還不想戳破這層紙呢。

        曖昧期，朦朦朧朧的愛意和若有若無的接觸，多有意思。

        “天冷，這樣暖和。”

        “可是我不覺得冷。”

        奚圓禁不住笑出聲。

        他不是一直都很沉得住氣嗎？裝作若無其事。

        那她就順著他將計就計，漫不經心。

        “我覺得你覺得冷。”

        “行吧。”

        江鶴晏包著她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里。

        “今天也大功告成。”

        陳荔背靠著椅子，對著今天存稿箱里的六千字十分滿意。

        從確定主題，到寫文案，確定人設，寫大綱，花了她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

        江鶴晏和奚圓，偶像劇般的相遇，極具張力的性格與火花碰撞，給了她靈感。

        她和付樰討論過主題，她的前幾本小說都是校園題材的。

        突然轉變風格，有可能是機遇，也伴隨著風險。

        不破不立，陳荔想要走出自己固有的舒適圈，去嘗試一些不太一樣的風格。

        原先寫校園小說，是因為她本身的年齡和經驗限制，讓她不敢輕易去突破自己的未知領域。

        現在她也有了社會經驗，眼界不局限于校園生活，對待社會也有新的見解。

        是時候去嘗新了。

        引用了奚圓和江鶴晏初識的橋段，后續的劇情需要虛構。

        否則就不是小說，而是紀實題材了。

        她不認識江鶴晏，江鶴晏的人設也只能依靠自己的感覺來描寫設定。

        草稿箱里的十萬字斷斷續續寫了一個月。

        她設置好了發布時間，關上電腦。

        冬天天黑得格外快。

        電影院兌票窗口，郁凈晨換好了電影票，買好了奶茶站在門口等她。

        今晚的電影，是陳荔最喜歡的演員演的，一部國外的科幻片。

        他提前買好了票。

        陳荔碼完字看了眼時間，匆匆忙忙地從衣柜里抓住一條牛仔褲和一件羊絨外套。

        趕到電影院的時候，郁凈晨提著一杯奶茶在門口玩手機。

        “我沒遲到吧。”

        “沒有。”

        “那我們進去吧。”

        陳荔在出租車上簡單打了底涂了個口紅，沒有時間化全妝。

        還是趕緊進去吧，影廳烏漆嘛黑的，就看不清了。

        “奶茶，給你。”

        “謝謝。”

        陳荔接過奶茶，沒仔細看手里的奶茶是什么口味的，低著頭只想著快點進去影廳。

        郁凈晨抓著她的袖子，陳荔一臉疑惑地抬頭仰視他。

        “怎么了？”

        郁凈晨一臉無奈：“你這樣會讓我懷疑我們是在偷|情。”

        無語凝噎。

        “時間不是快到了嗎？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吧。”

        郁凈晨想不到陳荔這樣鬼鬼祟祟的原因是因為她沒有化全妝。

        陳荔也料不到郁凈晨語出驚人，一出口就是騷話。

        坐在影院里，陳荔才注意到她手里的奶茶是她上星期發朋友圈想喝的新品。

        那家奶茶店排隊的人太多了，又沒有外賣，她就一直沒有去喝。

        “你怎么知道……”

        電影已經開始了，陳荔壓低了音量，音響的聲音還是蓋過了她的聲音。

        “你說什么？”

        郁凈晨的注意力都在電影大屏上，聽到陳荔的聲音，又模模糊糊沒聽清內容。

        他歪過頭靠近她，低頭聽她說話。

        “沒什么，看電影吧。”

        郁凈晨疑惑地瞧了她一眼，她盯著熒屏沒有再轉頭看他，他也就回頭繼續看電影。

        電影上的主角是陳荔最喜歡的男演員，但是她現在的心思根本就沒辦法專注在電影的劇情里。

        從這一刻，陳荔才真正意識到，郁凈晨一直待她都是不一樣的。

        上學的每年冬天，陳荔都會帶保溫杯來學校。

        陳荔覺得保溫杯裝水放在書包里很沉，都是帶著空杯子來學校，等到課間才去打水。

        事實上，陳荔自己打水的次數很少，大多數時候都是郁凈晨說自己要去打水順便幫她打好的。

        郁凈晨總是只做不說，很容易讓人忽視他做過的事情。

        陳荔喜歡小說，自己的零花錢全都用來買小說和雜志了。

        課間去小賣部買零食，都是郁凈晨付的錢。

        郁凈晨的零花錢也不多，基本上都是攢下來的壓歲錢和獎學金，還有去參加競賽獲獎的獎金。

        可是每一年她的生日，他一次不落地都送了禮物。

        她怎么現在才注意到這些。

        他以前從來沒對她說過喜歡她，她就真的以為他不喜歡她。

        原來他的喜歡都藏在了細節里。

        她的余光瞟到他的側臉，電影屏幕的光映在他的側臉上。

        年少心動的人，長大了，還是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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