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裊裊的話，終究是沒有能夠全部說出，完顏傲的突然到來，使這一場談話無疾而終。

事后，對于這一點，葉裊裊心里竟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自家二哥的態度，她已經明白了，而他的洞察力也讓自己膽戰心驚。

只差一點兒，她就要說出來啊……

閉了閉眸子，想起葉二哥離去之時望向自己的復雜且無可奈何的眼神，葉裊裊心里除了頹然還有一絲心煩意亂。

翌日，葉裊裊在這段時間中再度出去了一趟，在木銀的陪同之下。

完顏傲看著兩個女子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在葉裊裊的一聲“既然上次木夫人給我許了愿，如今身子好全了，也該去把這個愿望還了。”給服了軟。

只是道了一句“早去早回”便默認了此事。

然而，讓葉裊裊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的去香山寺倒是遇到了一個不曾想到之人。

“小姐！”葉裊裊正想著那個人說的事兒，一道帶著三分疾呼聲從門口傳來，打斷了她的神思。

“怎么了？”眸子閃了閃，葉裊裊將手里的書卷緩緩放下，望著有些氣喘吁吁的瑞珠道，“不是去庖廚看湯了嗎？”

自她身子“弱”了后，完顏傲便吩咐庖廚日日給她熬一些湯藥。

看著那一碗大補的東西，葉裊裊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倒也不曾拒絕。

只是在湯藥送來的第二日，清揚苑便又迎來了另一道婀娜的身影。

目光一驚，瑞珠這才發覺自己竟是在聽到那個消息后忘了去庖廚端湯了。

“回來。”看著瑞珠又要往外跑的身影，葉裊裊覺得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橫豎都不吃，今日不端來也是無礙。

“到底出了什么事兒？”能夠讓瑞珠這個丫頭這個樣子，葉裊裊可不覺得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手指緊了緊書卷，葉裊裊心里不禁有了幾分莫名的緊張。

“娘娘，院子里，院子里傳來消息，說是那個，那個……那個苗娘娘！那個苗娘娘她病重了！”想了半天，瑞珠才記起那位在她們來到了四皇子府后便只見過幾面的人姓甚名誰。

“苗菁病重了？”葉裊裊眉頭一挑，心里閃過一絲詫異，繼而又了然了。

是了，若是身子本就虛弱，再加之那個東西的作用，如今出現這種情況也并非不無可能。

將手里的書卷放好，葉裊裊緩緩起身。

“小姐，你要去作甚？”瑞珠眸子一瞪，立即擋在了葉裊裊的身前。

“去看看她。”嘴角輕啟，葉裊裊的眸子復雜不已。

“不，不行！”哪里知道，葉裊裊剛剛說出來，便被瑞珠攔住了。

眉頭輕輕一蹙，葉裊裊嘆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我就是去看看，無事的。”

這個丫頭，眼里的戒備如此明顯，不曉得的人還以為自己同那個苗氏如何了呢。

不過……即便不是她出的手，那或許也同她有關罷。

對于苗氏，葉裊裊的心緒其實是復雜的。

前一世苗氏同自己針鋒相對，依靠她在府里的長久時日以及寧解語的偏愛倒是耀武揚威了不少的時日。

對于自己也是沒有軟了半分的性子，即便在完顏傲面前她能夠同溫柔那般小鳥依人。

陡然間，葉裊裊突然覺得有些可笑，所有的女子，不管是何人，無論是性子如何，在完顏傲的面前都曉得軟下性子，只有自己，既丟了心，又想要維持那一點兒可笑的所謂“葉家女兒的尊嚴”。

葉裊裊不曉得前一世苗氏是否同溫柔合作過，只是隱隱約約覺得她們之間的關系并不簡單。

這一點還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才想通的。

即便……到了最后，苗氏突然的病逝……

“瑞珠，她病重，咱們總歸還是要去看的，你不去，那我去了？”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葉裊裊輕聲道。

“不，不行！”還是攔在葉裊裊的身前，想起外頭傳出的話，瑞珠覺得自家小姐這個時候出去怎么都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就算她們說的自己心知肚明并非是事實，也是要惹一身的麻煩。

輕輕嘆了一口氣，葉裊裊道:“外面怎么說？”

看到瑞珠的神色，葉裊裊哪里會猜測不到發生了一些于她不利的事。

流言蜚語，這座皇子府的后院里，最不缺的便是這個。

更何況，如今可是一位側妃娘娘突然病重？

“她們，她們說苗側妃娘娘的病，是因為小姐來了之后，把她氣倒的。”看了葉裊裊一眼，瑞珠咬著牙道。

說完后，又趕緊擺了擺手，道:“那些人胡言亂語，小姐不要聽她們的。”

輕聲一笑，桃花眸子如同閃過一片云彩，葉裊裊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怎的都能夠扯到自己呢？

前一世，苗氏臨死之前還說是自己害死了她呢……

嘴角露出一絲涼薄的笑容，葉裊裊真的不知道自己怎的就兩世都成了她的仇人了？

“這種話，是從什么地方傳出來的？”嘆了一口氣，葉裊裊問道。

“我去打探過了，是從倚紅居傳出來的。”聽到葉裊裊的問話，瑞珠忙不迭道，繼而猛地搖頭，“小姐，你一定不能夠去。”

“瑞珠。”無奈的笑了一聲，葉裊裊嘆了一口氣，“傻丫頭，你以為不去就沒有什么事兒嗎？都有這樣的話傳出來了，你若是避而不見，有心之人可就又有的說了，咱們又不心虛，不若去看看？”

聽著葉裊裊的話，瑞珠若有所思，最后重重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瑞珠同小姐一起去！”

嘴角彎了彎，葉裊裊拍了拍一副“視死如歸”的瑞珠，“不會有事兒的，相信我。”

如今這一世，若是還不能夠應對，那她豈不是白重生了？

兩人從清揚苑出去后，下人見之紛紛行禮，只是看著葉裊裊的目光多了幾分莫名的色彩。

瑞珠憤憤，卻被葉裊裊拉住，搖了搖頭。

她們心里所想的，便讓她們去想罷。

只怕若是瑞珠真說出來了，反而還如了那個人的心意。

她過去，目的也只是想要證明一件事，一件她前世未想通的事情罷了。

“娘娘，前面就是倚紅居了。”看著不遠處高高的匾額，瑞珠扶著葉裊裊的手，頓下了步子。

“走。”目光一乜，葉裊裊抬了抬下巴，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既然她們都覺得自己的這個惡人，太和善了，豈不是不符合她們的心愿。

“你……給娘娘請安。”一踏進倚紅居的院子，一個丫頭看到葉裊裊便立即變了臉色，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瑞珠氣極，自家小姐又不是洪水猛獸，怎么這些人就這么樣子了。

淡淡地乜了她一眼，小丫頭緊張的垂著頭，身子都有些瑟瑟發抖。

拉住瑞珠的胳膊，葉裊裊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既然愛跪，就讓她跪著罷，成見有了，心思也成了，又何必再改變呢？

“小姐……”回頭瞪了那個小丫頭一眼，瑞珠哼了一聲，這些人總是這般誤解她家小姐，也不曉得是如何想的。

未到倚紅居的里屋，一大堆丫頭婆子們便出來紛紛示禮，而葉裊裊最先對上的便是那臉上彎著一道疤痕的嬤嬤。

“給娘娘請安。”柳嬤嬤緩緩俯身，一張被摧毀了的臉，眸子里深邃得讓人如同到了一間陰森幽暗的房子。

“不必多禮。”葉裊裊淡淡地看了一眼，瞇了瞇眸子，“不知苗姐姐的身子如何了？”

“側妃娘娘怎么能夠擔得起娘娘的一聲姐姐？”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弧度，柳嬤嬤嗤笑了一聲道，臉上露出幾分猙獰之色。

搖了搖頭，葉裊裊嘆了一口氣，“按年歲而言，怎么不能夠當得一聲姐姐？”

葉裊裊的話剛剛說完，便從里面傳來一道猛烈的咳嗽聲。

柳嬤嬤眸子猛地一變，顧不得眼前的人，轉身急匆匆的朝屋里走去。

葉裊裊淡淡的笑了一聲，跟了過去。

既然是說她氣的，剛剛那句話可作數？

只是讓葉裊裊沒有想到的是，在苗氏的床榻邊，還有兩道身影。

“見過殿下。”緩緩福身，掩去眸子里的詫異之色，葉裊裊輕聲道。

“見過姐姐。”溫柔神色復雜，望著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原本想著你身子也不舒適的，倒沒有告知你，怎的你也過來了？”眉頭一皺，完顏傲起身將葉裊裊帶了過來，“也不怕過氣了？”

床榻之上，苗菁的臉色灰白一面，緊緊地盯著葉裊裊的背影，眼里滿是仇恨。

“殿下說笑了，若是不來，只怕是自己真的落了口實了。”輕聲一笑，葉裊裊的眸子里幾多諷刺。

“怎么回事？”眸子一閃，完顏傲的臉色變了變，只是那個神色，怎么看都并非全然不知情。

“無事兒。”葉裊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迎上了苗氏的眸子，“怎么樣了？大夫怎么說？”

“大夫已經讓下人叫了，你莫要擔心。”完顏傲回頭看了一眼苗氏，轉過頭對葉裊裊道。

“那我還是在這兒等著罷。”人都到了，若是差了她，這一場戲還怎么演得起來？

苗氏聽到這句話，與柳嬤嬤對望了一眼，無神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捉摸不透的光。

她苗菁付出這么大的代價，若是今日不能夠讓這個人得到報應挫骨揚灰，她怎么能夠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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