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清賬
孫掌柜看著賈貴,猶豫著。
雖然賈貴最近變化挺大,可是他欠的賬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真的能給自己嗎?
不能猶豫了,再猶豫,賈貴都要走出鼎香樓了。
“那個,賈隊長,您上次走的時候說的那是,現在還作數嗎?”孫掌柜小心翼翼的問道。
“作數,只要是我說的話,當然作數。對了,我上次說什么來著?”
“您上次走的時候,讓我把賬攏一下,您說要清賬的。”
“嗯,有這事。你把賬算好了嗎?一共多少啊?”
“攏共四十六塊半,您要是給,您給四十五塊就行。”孫掌柜毫不猶豫的報出了數字。
“不用,像我這么講道理的人,就四十七塊吧。”賈隊長“唰”的一聲合上扇子,在左手手心了拍了一下。
孫友福又懵了。
我就只是試探著問了一下,您要不要這么隨意的就答應了?
這還是賈貴嗎?這不妥妥的“真·仗義疏財賈隊長”嗎?
“賈隊長,您真的愿意給嗎?”孫掌柜想再確認一遍。
“為什么不愿意,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就是四十七塊準備票嘛!”
“賈隊長,別啊!我錯了,您別跟我一般見識!”
孫掌柜大驚,伸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好不容易賈貴松口了,自己怎么就犯了這樣的錯誤。
萬一這貨咬著不松口,硬要給四十七塊準備票,那自己真就虧到舅舅家了。
“賈隊長,原諒我的口誤。不是四十七塊準備票,是四十六塊半大洋。就給您記賬的那一大摞賬本,四十七塊準備票也買不來呀!”
“哦,我就說嘛,欠了這么久,怎么才這么點。下次注意了,幸好是遇到我,要是遇到不講理的,你可就哭都沒有眼淚。得了,你讓水根和我去偵緝隊吧。”
“賈隊長,讓水根去偵緝隊干嘛?您剛才不是說天經地義嗎?”
“是天經地義,可是你會隨身帶那么多現大洋嗎?你不得讓水根和我一起去取錢嗎?”
“嗨,您看我這腦子。您說的對,我這就讓水根和您一起去取錢。水根,水根。”
孫掌柜樂的見牙不見眼,嗓子中都出現破音了。
“掌柜的,您叫我?”一直關注著大廳的一舉一動的水根,從后院推門出來。
“你和賈隊長去偵緝隊一趟,去取一下錢。另外,再給賈隊長包上,半斤,不,一斤醬驢肉。”
“掌柜的,我這就去。”水根沒有思考,轉身去后廚打包醬驢肉。
“孫掌柜,那我就不客氣了。”賈隊長握著扇子拱手笑道。
孫掌柜的臉上像是一朵深秋的菊花一樣,一邊擺手,一邊心里琢磨,待會要去給師傅上炷香。我估計多半是師傅迷了賈貴的心智,才讓他如此反常的。
不大一會,水根手里提著包好的驢肉走了出來。
“馮老板,咱們走吧。”賈貴招呼了一聲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的老馮。
“賈隊長您請。”
走在賈隊長身后的老馮和水根對視了一眼,心里都有些打鼓。
安邱地下組織最危險的一次情況出現了。
這兩個人要是一起進入偵緝隊,萬一這一切都是賈貴的圈套,那么,安邱地下黨算是被一鍋端了。可要是不去,那么交通站肯定暴露無遺。
這里有兩杯酒,一杯有毒,另一杯也有毒。
你要喝哪一杯呢?
可是直到走進偵緝隊大門,兩人都沒有決定要喝哪一杯酒。
“賈隊長,您回來了。”正在院子里巡邏的段大寶忙上前問候一聲。
“忙你的吧。”賈隊長點點頭,就帶著兩人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也沒有在意身后四處打量的兩個人。
跟著進入辦公室的兩人看著桌子上隨意擺放著的手槍,兩人對視了一眼,也不知道這些槍有沒有裝彈?
如果裝彈的話,憑自己的身手,院子里的小貓三兩只不在話下,到時候就可以挾持賈貴,掩護老馮沖出去。
這只能是最后不得已的方案,因為那樣,安邱的交通站就會暴露,甚至還會連累到鼎香樓的一干人。
水根如是想著。
老馮亦然。
“馮老板,槍都在桌子上,你自己拿。不過子彈暫時沒有多少,就槍里帶著的。我給水根拿錢。”進屋后賈隊長隨意向桌子上指了指,然后就彎腰去床下給水根拿錢。
老馮疑惑的走到桌前,伸手拿過一把槍。一上手就知道,槍里有子彈,只是沒有上膛。
看來自己真的沒有暴露。要不然,也不會讓一個甚至兩個八路手里拿著槍站在自己身后,自己趴在床下拿東西。
這得是多大的信任或者自信啊?
“馮老板,發什么楞?我答應你的,四把槍,你隨便拿。就是子彈不多,就槍里那些。如果以后想要子彈,到時候,看你能提供給我什么吧?水根,這是你的,你數數。”賈隊長把一把大洋隨手扔在桌子上說道。
“哈哈,賈隊長果然敞亮。那我就不客氣了。”老馮隨手拿了四把成色看起好點的槍,放進背著的褡褳里面。
“賈隊長,一共四十七塊,我找您吧!”水根認真的數完后說道。
“不用了,剩下的就當孫掌柜的賬本錢了吧!”
“好吧,那我替掌柜的謝賈隊長賞了。”水根笑著說道。
“賈隊長,那我們就不打擾您的公務了,先告辭了,五天內準到。還要麻煩賈隊長到時候派人接應一下。”老馮拱手說道。
“好,五天后,我就在城門口等著馮老板。”
兩人都沖賈隊長拱拱手,然后轉身離開。
走出偵緝隊,兩人一個往城門方向,一個往鼎香樓方向。
半刻鐘后,兩人在一個小巷里匯合。
“水根,我這會有很多問題。”
“我也是。”
兩人相視一下,然后長嘆一聲,面色凝重。
“我不確定賈貴是不是看穿我的身份,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老馮說道。
“賈貴和以前不一樣了,區別很大。當然,也有可能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水根說道。
“他讓我給他提供咱們的傳單,不確定他有什么陰謀?如果真像他說的,用來栽贓嫁禍,那就最好。總不可能用八路的宣傳單來嫁禍八路,肯定是嫁禍他們的人。狗咬狗,對咱們最有利。可萬一他有什么陰謀呢?”
“這個不得不防。如果有陰謀,那肯定就是個天大的陰謀。因為他表現的太過大方了。兩把二十響,就算國內仿制,最少也要六十塊大洋。還搭上兩把王八盒子。就為了要幾張宣傳單?賈貴是蠢,但不是缺心眼。這后面會不會有黑藤的影子?”
“是啊。不過你說有沒有可能賈貴是同情咱們抗日武裝,故意幫助……”
老馮話還沒有說完,和水根兩人同時搖頭說道:“那就更不可能了。”
“那是賈貴,是鐵桿漢奸,指望他同情咱們抗日武裝,還不如相信他真的讓什么臟東西沖了呢?”水根撇著嘴說道。
“水根同志,我們現在只能提高自己的警惕,走一步看一步了。敵人有陰謀,總會露出破綻的。不過說真的,這幾把槍,可是對咱們武工隊幫助很大。有的戰士,到現在還沒有摸過槍呢。”
老馮拍了拍胸前的褡褳說道。
“那老馮同志你注意安全。我再注意一下賈貴有什么特殊動向。”
老馮點點頭,出了小巷,邁開大步向城外走去。
剛給師傅上完香的孫掌柜看著憂心忡忡走了進來的水根,心里一沉,忙問道:“水根,怎么了,是不是賈貴又賴賬不給了?我就知道這個王八蛋說話不算話。說好的……”
水根沒有說話,拉著孫掌柜向后院走去。來到自己的屋子,才從兜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大洋,放在桌上。
孫掌柜拿起一枚,兩指捏著吹了一下,放到耳邊,聽著那悅耳的“嗡嗡”聲,剛才指天罵地的氣憤頓時消失不見,菊花般的笑容又回到臉上,一枚一枚的數著,然后在桌子上摞得整整齊齊的。
“要我說啊,賈隊長這人還是挺講究的。你看,這說結賬,還就真給了。你剛才進來板著張臉,我還以為他又賴賬了呢。這下咱的日子一下就寬裕了不少,今年師娘壽辰,你說咱要不要請個戲班子,讓師娘好好開心開心?”
水根看著滿臉春風,滿眼銀光的孫掌柜說道:“掌柜的,你有沒有覺得賈貴有些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了?這不挺好的嘛。”孫掌柜頭也沒抬。
“他還錢有點太痛快了。這根本就不是他的做事風格。”
“什么意思,還錢痛快了還不好啊?你喜歡他老賴著咱的賬不給?再說了,你不是說了嗎,他這是害怕野尻把邪火發在他身上。”孫掌柜說完后又低下頭數錢。
“他就算是怕野尻太君,也沒必要把賬都結了啊。再說,賈隊長結賬,你想過嗎?反正我是做夢都沒有想過。”
孫掌柜終于數完了,看著桌子上一摞一摞的大洋,笑著說道:“是啊,賈隊長結賬,我也是做夢都沒有想過,可是你看,這不是真的結了嗎?說不定真的像你說的,他突然良心發現了呢。”
水根也搖頭笑了:“也只能這么想了。”
心里卻道:我們卻不能寄希望于敵人的良心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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