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的井下被賈隊長送出了鼎香樓，幫他叫了輛黃包車，并付了車錢。
  井下一個中尉什么時候有過這種待遇，真是感動的一塌糊涂。
  他覺得，賈隊長一定是自己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不，他比自己的親爹對自己都好。
  送走了坐在黃包車上，感動的不停回頭的井下，賈隊長回到鼎香樓，坐在小武旁邊，拿起盤子里的火燒吃了起來。
  剛才光顧著拍井下了，這會還真有點餓了。
  “小武，醬驢肉好吃嗎？”
  小武抬起頭，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賈隊長。
  心想：一年到頭都吃不到一頓肉，你現(xiàn)在問我鼎香樓的醬驢肉好吃嗎？難怪剛才那個日本人一哭，你就愿意給人家錢，幫人家養(yǎng)活父母。安邱人說你的腦袋從小被驢踢了，肯定是真的。
  賈隊長不以為忤，笑著說道：“那我看你怎么干吃火燒，不吃肉啊？”
  “這驢肉好吃，剩下的我想帶回去給二丫嘗嘗。大武說要給二丫帶好吃的，我，我也想帶點。”小武低下頭說道。
  “哈哈，那二丫喜歡誰啊？你哥還是你？”
  “不知道。她對我們倆都很好。”
  “那不行啊，都好算怎么回事？總不能一個姑娘，嫁給你們哥倆吧？”
  “那你說怎么辦？”
  本來吧，對于懵懂初開的小武來說，感情，就是一件比拳法要復(fù)雜好多倍的事情。
  有些矛盾，不想，日子也就那么湊合的一天天的過。
  可你個老六非得要說出來，不是故意給人添堵嘛！
  “這樣，小武，你只要能學(xué)會用槍，我就給你出個主意，保證讓你和二丫成一對，你覺得怎么樣？”
  聽到賈貴的話，小武一喜，不過隨即又低頭說道：“我只是保護你，我不想殺人，更不想殺好人。”
  “誒，你這么想就不對了。如果有人想要用槍殺我，你怎么辦？”
  “那我就幫你擋槍。反正答應(yīng)了保護你，我就不能讓人殺了你。”
  賈隊長一巴掌拍在小武的胳膊上，震得自己的手腕有點疼。
  “你個傻小子，你就一條命，你能擋幾槍？”
  “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要保護你，就一定要做到。反正只要我活著，我就保護你，不能讓別人傷害你。”小武擰著腦袋說道。
  賈隊長一怔，隨即默然。只是拿起火燒，用力的咬了一口。
  他突然覺得，自己算計這樣的人，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算了，先不說學(xué)槍的事了，你小子以后別哭著求我要學(xué)槍就成。”
  小武又是那種看傻子的眼神。
  “你再那樣看我，我就不幫你想辦法追求二丫了。”
  小武瞬間就低下頭。
  “你有沒有跟二丫說你喜歡他？”
  小武搖了搖頭。
  “你得說啊，你不說，人家怎么知道你喜歡他？”
  “那萬一我說了，二丫就再也不理我了，怎么辦？”小武抬起頭。
  “我以黃金彪的狗命發(fā)誓，肯定不會的。你看啊，你如果說了，就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呢，就是不喜歡你，喜歡別人，不管他喜歡的是大武，還是什么大貓大狗，都不重要。以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關(guān)系，他大概以后就是拿你當親哥了。”
  “另一種可能呢，就是他也很喜歡你，就等你開口呢。你只要一說，她肯定就會同意，然后你們倆從此就過上了沒羞沒臊的日子。”
  小武點點頭，兩眼放光的看著賈隊長。
  “難道這樣的結(jié)果你不想嗎？就是一句話的事，說了，就什么都清楚了，你也不用每天糾結(jié)了。”
  兩世加起來已經(jīng)單身五十多年快六十年的賈貴認真的向小武傳授這追女孩子的心得。
  真是一個敢講，一個敢學(xué)。
  “那，萬一要是第一種……”小武吞吞吐吐說著，還沒有說完，就被賈隊長打斷了。
  “第二種情況當然最好，如果第一種情況呢，額，孫掌柜，給我弄兩碗湯，這傻小子就這么干吃，也不怕噎著。”
  小武根本沒聽見賈隊長后面的話，兩只眼睛緊緊盯著，等著賈隊長接下來的話。
  “第一種情況，你就可以知道他喜歡的是誰，知道是誰了還不簡單，不管是才用什么手段，敲悶棍，威脅他的家人，什么的，把二丫搶過來就行。”
  小武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說道：“我是習(xí)武之人，行事應(yīng)該光明磊落。怎么可以如此下作。再說了，他如果喜歡的大武怎么辦？我還能自己威脅自己？”
  看來在他的心里，大武才是最大的假想敵。
  賈隊長喝了一口湯，緩緩說道：“辦法多了。找個姑娘，借口和大武說話，正好讓二丫看到。大武的衣服上，你給放上兩根長頭發(fā)。大武給二丫買的東西，你給使點壞什么的。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小武有些懷疑的看著賈隊長：“這樣會不會太損了？”
  “你就說想不想和二丫過日子吧？”
  小武咬牙點了點頭，大武又怎么樣，哪有二丫香。

  “對啊，更損的我還沒說呢。對了，趕緊把那點醬驢肉吃完。我待會讓孫掌柜給你包上半斤驢肉，你帶回去討好二丫去吧！”
  “我沒有錢。”
  “從你餉錢里扣。”
  “我還有餉錢？”
  賈隊長埋頭喝了口湯，沒有搭理他。
  回頭對柜臺后面伸著耳朵聽他們說話的孫掌柜說道：“孫掌柜，包上半斤醬驢肉帶走。”
  “好嘞，賈隊長，那今兒的飯錢？”
  “記賬。月底打發(fā)人去偵緝隊結(jié)賬。”
  孫掌柜一聽說又要欠賬的，眉毛頓時耷拉下來了。猶豫著開口問道：“賈隊長，能不能現(xiàn)結(jié)，不瞞您說，我實在是怕了。萬一您再欠個一年半載的，那我就真活不成了。”
  賈隊長斜著眼睛看著愁眉苦臉的孫掌柜道：“孫有福，我堂堂一個偵緝隊隊長，在你這里就這么沒有面子嗎？吃個飯還得現(xiàn)結(jié)賬？我是那種欠錢不還的人嗎？前幾天我不是剛給你把賬清了嗎？怎么就又活不成了？”
  孫有福甩了一下袖子，正想回去記賬，就聽到埋頭喝湯的小武嘴里蹦出一個字：“是。”
  孫掌柜和賈隊長兩人都愣住了。
  “是什么？”賈隊長瞪著眼睛問道。
  小武依然把頭埋在湯里說道：“是欠錢不還的人。”
  孫掌柜“噗嗤”一聲，不小心笑出聲。忙捂著嘴，轉(zhuǎn)過身去，全身都在抖動。
  賈隊長也是氣樂了：“兔崽子，我剛才還給你出主意，你掉過頭來就揭老子的短？”
  “那是兩碼事，你給我出主意我記你的好。你吃飯，就得給錢。”小武終于抬起頭，擰著腦袋說道。
  “嘿”賈隊長氣的伸出手去，隨即又縮了回來。
  打他，疼的是自己，不合算。
  隨手在身上摸了摸，還好，上次隨手揣在身上的那兩根小黃魚還在，不然就讓小武這倒霉孩子堵死了。
  掏出一根，扔給孫掌柜。
  “身上也沒帶零錢，算了，就這個了。”
  孫掌柜手忙腳亂的接住，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拿起手里的金條，放在嘴里咬了一下，頓時就笑的像個一百多斤的傻子。
  他從師傅去世后就開始打理鼎香樓，到現(xiàn)在也有二十來年了，還是第一次收飯錢收到金條的。
  一根小黃魚可是值十來塊大洋的。這年頭，就是有錢下館子，一頓花一塊大洋，就很稀罕了，畢竟，一頭驢才多少錢啊？
  “呵呵，賈隊長，您看這事鬧的。我就說嘛，您賈隊長怎么可能是欠錢不還的人呢？我這也沒收到過這東西，也不知道應(yīng)該找您多少。要不您先拿回去，咱們還是記賬吧！”
  話是這么說的，可是手里的金條卻攥的緊緊的，一點也沒有露出來。
  賈隊長斜了他一眼：“收著吧，先存你那，啥時候用完，告我一聲。別磨蹭了，把我要帶走的驢肉拿過來才是正事。”
  “好嘞，您稍等。”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跑到后院去了，應(yīng)該是去藏金條了。
  看到賈隊長回過頭來，小武又把頭埋了下去。
  “小子，你現(xiàn)在說說，老子是欠錢不還的人嗎？”
  小武埋著頭不吭氣。
  “我可告訴你，你今天回去一定要和人家說，聽到?jīng)]有？”
  “說什么？”
  “跟人家說，你喜歡他，想讓她幫忙生幾個大胖小子？”
  小武猶豫著點點頭。
  “看你那慫樣，你今天要是不說，明天老子就打死你。”
  “你打不過我。”小武低頭嘟囔著。
  賈隊長頓時氣結(jié)。
  嘿，小子，我這驢脾氣，你給我等著，等我系統(tǒng)爹來了，看我打不打死你就完了。
  小武抬頭看了一眼賈隊長，又低下頭去。
  他覺得，賈隊長其實并沒有人們說的那么壞，自己保護他，可能也不是什么壞事。
  孫掌柜從后廚走了出來，將手里的紙包遞給小武，用手擋著嘴，小聲說道：“小子，叔謝謝你了。這是九兩，拿回去吃吧。”
  小武看了一眼賈隊長，然后呡著嘴點了點頭。
  賈隊長瞥了一眼小武，抹了一把嘴，站起身向外走去。
  “賈隊長，稍等一下。”
  聽到有人喊自己，賈隊長回過頭，就看到老馮從鼎香樓后院快步走了出來。
  賈隊長冷笑道：“馮老板，你是躲在后面，看到我結(jié)完賬要走，才舍得出來吧。”
  “哈哈，賈隊長果然火眼金睛。我這不是羅鍋子下山，錢緊嘛！等這次生意成了，我請您吃飯，就在鼎香樓，我老馮說話算話。”老馮沒有否認，不過也拍著胸脯應(yīng)承了請客。
  “行，算你老小子有點良心。那你喊住我是有什么事嗎？”
  “賈隊長，咱們邊走邊說。”
  賈隊長點點頭，當先走了出去。
  老馮和小武緊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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