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非國幸事
都未等秋后問斬,楚皇便干脆利落的把蘇仕明五馬分了尸,連尸首都扔到了亂葬崗,根本不許其家人收葬。
他這般行徑,不知是真深恨蘇仕明,還是心中有氣,懷疑楚昭什么,又不好發作。
“今日之事,萬歲爺偏頗了,那蘇仕明明顯是在為人頂罪,我就不信萬歲爺看不出來!”坐在回程的馬車上,鐘平憤憤不平的說。
他為人刻板正氣,雖然難免有些迂腐,卻最是看不得那等結黨營私,敗壞朝堂之事。楚昭的行為,雖未賣國,但認真說出來,卻也是死的罪過。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條律例,古往今來雖少有皇族之人遵守,卻一慣是鐘平的信條。猛然伸手拍擊小幾,他厲聲道:“此時買賣試題,結黨營私之事都可輕易放過,萬歲爺當真,當真……”太過軟弱無能了,就算心疼兒子,亦總不能大過國法去吧!
“在這樣下去,國將不國。 彼繄A瞪著。
“唉,楚昭能力不耐,這等局面都能逃將出去,又因今次之事,他對咱們鐘家起了警戒,日后怕是……”鐘老爺子嘆了口氣,對比鐘平單純的憤怒,為君不爭,為國不利,做為鐘家家主,鐘皇后的父親,太子的外祖父,鐘老爺子想的更遠一些。
楚家皇族,無論是楚皇還是太子,其實性格都很軟懦,根本當不起一國之君的重任。楚皇登基這些年來,若不是一干老臣保著,這泱泱如畫江山,說不得會變成什么樣子。只是,臣子終歸是臣子,且又百人百樣心思,各自私營,終歸,楚國國力還是在下降的。
畢竟,百年之前,遼楚乃平分天下的大國,甚至那時,楚國還略勝遼國一籌,哪像如今,被遼國欺壓的完全不能反抗。
這俱都因楚皇懦弱,太過重文輕舞,骨子里缺少一些傲骨的原故。
身為楚皇的親生兒子,太子亦多少有些這樣的毛病,當然,他比楚皇還是要好一些,畢竟自上金尊玉貴,帝王威儀的養著,多少都有些矜矜之氣,若沒有楚昭在那兒比著,太子登基,雖不能說是萬古明君,帶著楚國走向富強,力壓遼國……但亦會是個仁德君主,承上起下,做太平帝王。
有他們這幫老臣輔佐著,哪怕有遼國在旁虎視,可楚國終歸有諾大家底兒在,幾代之內,不出昏君暴主,便絕不會亡國。
“天不假時啊,出了楚昭這等人!”鐘老爺長嘆一聲。其實,做為鐘家之主,他雖是鐘皇后的父親,太子的外祖,但亦是楚國國民,若楚昭當真天縱英才,能帶領大楚躍起,那么,讓他效忠,他無話可言,哪怕最后得不著好下場,但大楚盛起,他也百死無憾。
只是,楚昭聰明歸聰明,有手段歸有手段,但他真的會是個英明君主嗎?鐘老爺子不敢斷言,端看他的手段——結黨營私,用國之基石科舉做為拉籠人收的手段,在危險時推出心腹頂罪……這樣的人品,真的會是個好君主嗎?
“那楚昭太過陰險,蘇仕明那等小人,若不是被威脅,又哪里會心甘情愿的喪命?”鐘平哼聲,“楚昭此人陰險狡詐,冷酷無情,小人心境,無君無父,實乃國之大害!”
是了,楚昭無君無父,小人心境!若他為帝,必國將不國!鐘老爺子老眼猛然精亮,心中如被雨水沖洗過般,瞬間通透。
其實,早在發現楚昭的小動作時,或者說,早早在毓秀向他數次告狀之前,鐘老爺子就已經看出了楚昭的‘不臣之心’,不過。都是皇家血脈,皇子奪嫡之事,實在太過正常,哪怕他是太子的外祖父,亦不好隨意插手。
他可以輔助太子為君,教導太子為帝,但,如此爭,怎樣斗,他不能全替太子做了主,要不然,他培養出的,到底是個仁德卻有能力的君主,還是個只會吃他靠他的奶娃娃?
索性,那時的楚昭年紀尚幼,手段稚嫩,雖尋太子麻煩,卻也沒有什么危害,鐘老爺子便冷眼旁觀,只把他當做太子的磨刀石?墒,越到后來,楚昭年歲漸長,手段越來越凌厲隱蔽,就連鐘老爺子,都有些看不清他的路數……直到那日,太子遇刺,毓秀向他告狀……
隨后,一樁樁,一件件,鐘老爺子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越看,越瞧,他就越覺得……除了身份之外,太子……他真的比得上楚昭嗎?
那般軟弱,仿佛正人君子一般的太子,真的能帶領大楚生存下去,讓大楚國泰國安,不受遼國鐵蹄的侵害嗎?
太子——真的比楚昭適合做一國之君嗎?
做為太子的外祖父,鐘老爺自然希望外孫登基,可他也是楚國百姓,大楚太傅,為國為國,他應該輔佐最適合的君主……而楚昭的能力,明顯要比太子強得多。
陷入苦思,左右兩難的境地中,鐘老爺子痛苦萬分。之所以暗兵不動,毫無做為,便是因為他要仔細觀察楚昭的本性……
當然,說真的,楚昭能對太子——自家親哥哥下毒手,這點鐘老爺子挺不滿意,但卻也并不是不能接受。跟毓秀經過前世一生,深知楚昭是什么人性不同,早在政治中打了一輩子滾兒的鐘老爺子心底很明白,治國——并不是單純仁善便可以的。
血腥和殺伐從來不可替代,哪怕骨肉相殘,那也不過是奪嫡的手段。左右成王敗寇!哪怕是太子——國家的未來,亦總是重于個人的。
當然,哪怕最后楚昭成功了,以鐘老爺子的性格,也不可能看著太子死,他只覺得,以鐘家權勢,鐘皇后嫡母地位,哪怕最后楚昭登基了,他們亦是可以保住太子的!
就這么默默觀察著,鐘老爺子越來越糾結,實在是,對比軟弱君子的太子,無論是行事還是手段,楚昭都實在要強上太多,讓他左右為難。
直到此次,楚昭被毓秀揭穿買賣試題!科舉乃國之基石,哪怕想要奪嫡,楚昭這種以試題為誘的手段,也未免有些過了,鐘老爺這才同意將其上告御前,一來,可以警告一下楚昭,二來,也是想要看看楚昭應對的手段。
結果……便是蘇仕明喪命!
說真的,對于這個結果,鐘老爺子是挺失望了,為君主者,旁的還在其次,可若不會知人用人,擔不起責任,那就實在是……
尤其,方才鐘平無意間的那一番話,當真也是點醒了他,楚昭……無論他能力怎么強,行事如何棒,手段怎樣凌厲,他的本性陰險,冷酷無情,又太過偏向陰謀,不從煌煌正道……
這根本便不是一個君主應有的性格。
“楚昭,當真是可惜了!”鐘老爺子長嘆一聲,在心中徹底將楚昭放在了對立面,在未有任何松懈之感。
“父親,你說什么?”鐘平有些呆怔的回頭,望著鐘老爺子。
“無事,回府吧!”看著一無所知的兒子,鐘老爺子難免笑了笑,揮手吩咐。
外間,車夫高聲應‘諾’,隨后揚鞭打馬,俊馬一聲響啼,車輪滾滾向前而去。
——
皇宮離鐘府距離不算遠,不過兩刻鐘的功夫,便已經到了地方。
下了馬車,一路坐著軟橋,路過二門,轉進假山……鐘老爺子和鐘平未曾如平常時,直接去到書房,而是轉進了內宅之中,直奔正院而去。
正院中,坐在葡萄架下,毓秀手執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雙眼卻直勾勾盯著大門,一動不動。
自鐘老爺子和鐘平進宮之后,她便一直如此,整整一天的功夫,連洗漱都未曾有過。
“姑娘,天不早了,您用晚膳吧!”晚翠小心的勸著,眉梢眼角都是擔憂,自家姑娘不知怎地了,自老太爺和老爺進宮后,便一頭扎在正院,莫說晚膳了,連午膳都只是草草吃了兩頭點心便做罷了。
而偏偏,夫人亦不像往常般管她,也是心不在嫣,好像存著什么事兒,心驚膽顫似的。
其實,大周氏和毓秀都知道鐘老爺子和鐘平進宮是去狀告楚昭去了,雖然有實在證據,可他們鐘家做為太子外戚,告狀成年皇子……怎么想都怎么不對勁兒,尤其是大周氏,她還沒有毓秀的心勁兒,只覺得狀當朝皇子……實在是有些讓人膽寒,心中掛念不已,自個兒都一整天滴水未盡,哪里還有心思去管毓秀呢?
“無妨,我一點都不餓!”毓秀目不轉睛的瞧著大門的方向,低聲隨口應對。
“可是,姑娘,您都一天沒好好用膳了,身子怎么撐得住?”晚翠苦求著,“多少用一些吧!”她道。
“那,上些點心好了!”毓秀蹙眉,有些心煩,但終歸不忍拒絕關心她的丫頭,便妥協著說。
“可是,姑娘,您……”中午用的就是點心,晚上還用這個?晚翠本能的就想拒絕,接著在勸,只是,她話還未出口,不遠處正院大門突然被敲響,還未晚翠反應過來,就感覺身邊一道勁風刮過。
本能的側頭去看,就見她們家姑娘跟只兔子似的,風一般刮到大門口兒,用她幾乎都沒看清的速度瞬間打開了大門,極動作之敏捷,行動之利落,當真把晚翠嚇了一跳。
“祖父,父親,你們回來了?”站在門口,毓秀仰頭瞧著鐘老爺子和鐘平,一疊連聲焦急的問,“這里,楚昭那兒……怎么樣了?可是有什么結果?”
她抿著唇,很是緊張著的問著。
前世,她跟和楚昭夫妻多年,但楚昭心性狼毒,并不怎么信任她,在外面辦的那些事兒,多數是隱瞞著她的?婆e之事,乃是她所知最明確,最能一舉打擊到楚昭的把柄,若是不成功……未來還有哪些機會?毓秀一時還當真有些想不起來了。
“楚昭狡詐,此次大罪,讓蘇仕明給頂了!”鐘平疲憊的看了毓秀一聲,嘆息著說。不得不說,今日因楚皇的偏頗,令楚昭逃避罪責這一事實,確實讓鐘平非常失望。
他一慣是忠君愛國之人,眼中非黑既白,楚皇和楚昭如此行事,當真讓他有些無法接受。
只是,君是君,臣是臣,上下分明,哪怕他接受不了,卻也沒有任何辦法,因此,更是難受的很。
“蘇仕明頂罪了?怎么可能?”毓秀驚呼,眉頭緊蹙,“那蘇仕明呢?如何了?被關壓了?”
按大楚律,除造.反之類……十惡不赦的大罪之外,犯人俱都應是秋后問斬的,因此,她才這般問。
明顯,還是想從蘇仕明口中,問出楚昭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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